白福先是点点头,跟着又摇摇头,让白顾靖看不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你知道多少我和她的事情,说!”这字根本写不下去了,白顾靖干脆合了书。
“是,少爷!”白福走到窗边,看了看,除了两个护院的人守着门口,没有别人靠近,才算放心,凑到白顾靖面前,拿出一条脂粉气浓重的妖艳手帕,“少爷,若兰是您在怡红院的必选啊。就在老爷跟您提到怕是会有人为您做媒的时候,您就去找了若兰宽心,还因着若兰赎身的事情,去了后山山洞……”
白福说的事情,白顾靖全都不记得,倒是对那个山洞有些印象,也只是内饰环境印象而已,“你就告诉那个若兰,我已成亲,再无别恋,让她不要再联系我的好!这件事情,也不要在言传,特别是对少夫人,要管好你的嘴巴,知道吗?”
“是,少爷。白福知道了。”白福看向白顾靖,看到的就是一脸肯定,不再多说什么,走到门口的时候,常舒一口气,叹若兰命苦,便命人守候少夫人去了。
青福看白福蔫头耷耳的样子,拍拍白福肩膀,问着缘由,白福将事情原委尽数,青福也跟着有些诧异,“少爷不是总说若兰姑娘命苦,还想为她赎身的吗?”
“就是啊,今天我反反复复提了几次若兰的名字,少爷都没什么反应,好像听陌生人的事情一样。我也说给若兰赎身的事情了,可少爷就是不理会,你说怪不怪。”
“说怪也怪,说不怪也不怪。”青福故弄玄虚起来。
“青福,你少在这卖关子,说吧,这回什么条件?”青福总帮着白福做事,不过这其中也有些小恩惠牵引,白福已经习以为常了。
“还是好兄弟,你就帮着让兄弟我多见上几次小桃姑娘就行。”青福自打上次少夫人回门见了小桃一面,心里就跟长了草似的,心心念念的想要再见上小桃一面。
“这个好说,今晚上少爷让我安排人手,在少夫人房前守夜。小桃今晚为少夫人侍寝,你要是愿意守夜,见上一面应当不难。”
“这才是兄弟!”青福在白福肩膀兑了一拳,笑呵呵的凑上前,“白福,你有没有发现,自从少爷成亲之后,就像换了一个人儿似的?”
别说,青福说得还真是那么回事,自从白顾靖成亲一来,整个人还真就跟换了个人一样,以前看见书就头疼,不是撕书就是烧书,烟柳巷子那天天都去,歌舞昇平,赌坊酒厂更是少不了,跌打损伤的药也是常备着的。最近少爷好像肃静很多,不是在房里习字抄书,就是去集市走一圈,或者到郊外跑跑马,生活健康规律得出人意料。
“这就叫上套。”
“上套?”白福不解。
“对啊,让这婚姻给牢牢套住了。哪还有机会去寻花问柳,得嘞,我不给你说了。我去守夜了,今个晚上,你也别安排别人了,我一人全包了。”
“你行吗?”白福有些担心,想到少爷的要求,“少爷吩咐,守夜不得合眼,你一个人行么?”
“行!没问题!”青福高兴的跑回房里,将铺好的床被,又重新叠整齐,拿了家伙,到少夫人门前守着去了。
若兰的事情,白顾靖没再多想,继续写字。深夜,取出先前画过的那副画像,烛光微弱,美人笑颜惹人怜爱,白顾靖不自觉的嘴角弯成一抹好看的弧,小心的收了画卷,仔细收好。书房木榻没有遮盖的衣物,白顾靖便和衣而卧,辗转入眠。
微凉夜,视野模糊,白顾靖走啊走,穿过竹林,越过小溪,声音越来越喧闹。对面站着一个人,看不清穿着,面容却是清晰,白顾靖想喊,努力发声,喉咙像是堵住了什么,叫不出来。那人想着白顾靖招收,白顾靖想要穿过那条街道,跨出一步,一辆挤满人的双层巴士,呼啸而过,那人也跟着不见了……
☆、雷雨夜
白顾靖想要追赶,努力迈着步子,脚底下却是想被什么黏住了一样,腿重的抬不起来,心里却是着急得很,视线在对面的街道,来回寻找,就是怎么都找不见那人的身影。
“轰隆隆”。在这个多雨的季节,雷声似若郊外虫鸣一般自然。半夜闷声作响,大雨又至,薄凉的空气,冰镇着熟睡着的人的神经。又是一道闪电,雷声炸响。白顾靖一下子挣脱那黏着,大步迈开,“噢哧”,脚下一阵痛处,白顾靖从梦中惊醒,原来是踢到了木质扶手。坐起身揉揉脚面,皱着闷头。
窗外雨水落地的声音,如若万千珍珠从天而降一般,密集错落。湿冷的空气,在加上惊醒的余韵,白顾靖抱着手臂,毛孔闭合,竖起一个个小疙瘩。想起萧姗被雷声惊吓的神情,白顾靖弯下腰,提了提鞋子,推开门,走了出去。
白府的守夜人,见白顾靖夜游,有些惊讶,确认不是梦游后,为之打了灯笼,护送回房间。白色的蜡烛,黄晕的灯光,有白色的浆纸裹了,保护着不受风力影响,灯笼上方有个碗底大小的圆孔,有些烟气满溢出来。白顾靖跟在守夜人的后面,绕过花园,穿过走廊。
雨夜白府,回旋走廊,雨落成珠帘。花园里,翠绿的叶子,喜迎着雨滴,一颗颗承接,生怕它们砸到地上会痛,温柔的拥着倾斜着,送它们回归大地。不甘寂寞的夜来香,肆意的在这雨夜,吐露着芬芳,摆首弄姿。
房门前,青福轻剑在握,倚着柱子,对着庭院,不住点头。守夜人脚步轻盈,白顾靖也都尽量落地无声。火光晃过,青福一个激灵,剑刃出鞘,横眉立目,“来者何人?”
“青福,是我。”白顾靖轻声说道,生怕吵醒熟睡着的人。守夜人将人送到,便又到别处去巡视了。
“少爷,您怎么来了?”青福推了推剑柄,将利刃收起。
房间门窗紧闭,黑暗一片,没有什么异样声音,白顾靖也就放心了。青福独自守夜,也已有些疲倦,不住的打着哈欠。“把剑放这,去休息一会儿。”
青福仍旧强撑着,“少爷,青福没事,不困。”又是一个哈欠,带着眼睛也有些湿润了。
“快去睡!”白顾靖坚持。
“少爷……”
白顾靖瞪了瞪眼睛,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等下吵醒少妇人,为你是问!”
青福点头,犹豫的看着白顾靖。白顾靖则是拿了青福的剑,摆摆手,让青福休息去了。待青福走远,白顾靖稍稍用力,剑刃出鞘,青光晃过,寒气逼人。这柄剑不重,对于白顾靖来说,重量刚好,抖动手腕,剑身微颤。佳人睡得安稳,守在门外,白顾靖也没什么事情。又摆弄了几下手中剑,运动起来,倒也暖和。白顾靖便提着剑,在门外凭着感觉,舞上剑了。
房门外窸窸窣窣的对话,萧姗全都听了进去。方才被雷声惊醒,心神不宁,听得门外声音,熟悉的声线,稳着心弦。现在,门外又有些轻轻的金属颤动的声音,萧姗坐起身,看向窗外。黑色的人影映在格子窗上,左一动,右一蹿,一个细细长长的物件,忽上忽下的乱窜着,像是一出舞剑皮影戏。
掀起被角,萧姗自床上走下来,穿好衣服,轻启衣柜,从里面拿了条披风,搭在手臂。一旁的小桃,在榻上仍旧睡得香甜。
“吱呀,”房门打开一条缝隙,白顾靖收了剑,盯着门口,由里面走出一个女人,背对着门口,握着门上圆环,将门扇拉合,小心翼翼的放下圆环,没有声响。
熟悉的月桂香,白顾靖有些不解,这么晚,萧姗出来做什么,还穿戴得如此整齐。
果然站在面前的就是白顾靖,萧姗心里暗喜,眼睛却不敢盯着看,拿起手上的披风,送到白顾靖面前,低着头,看着白顾靖的鞋面,鞋面上斑驳泥点,还没全干。
看着披风,白顾靖笑了,“给我的?”
“嗯。”萧姗点点头,迎上白顾靖的目光,黑漆漆的看不仔细,“天凉披上吧。”
白顾靖接过披风,抖了抖,转了个身,将它披在萧姗肩上,扶着萧姗的肩膀,“我不冷,刚运动一下,还出了些汗呢。倒是你,要好好注意身体,别再着凉了,嗯。”
暖意蔓延,由内而外,萧姗僵直着身子,立在门口。因着自己的生病需要照顾,白顾靖也已留房间给自己休息,还安排小桃服侍;因着自己害怕雷雨之夜,白顾靖就找人守夜,还亲自半夜守候。“嗯,”萧姗轻声应着,比先前更加清醒了一些。
“呵,”白顾靖笑了笑,萧姗总是这么安静温和,和此刻的景色最为相衬,一样精密,如果这当院有池塘的话,那萧姗必定是雨后初荷。“又让雷声吓醒了?”
萧姗点点头,自小就怕雷声翻滚,雨夜难眠便成了习惯。今夜先是被雷声惊醒,方又听得白顾靖声音,更加精神。
“没事啊,有我在外面守着呢,你放心回去睡吧。”白顾靖说着,又提起剑来,站了这么一会儿,还真就有点冷了,需要再运动运动,暖一暖身子。
“夫君呢?”话语急切,萧姗咬着唇,惊讶着自己的反应,话已出口,便是覆水难收。
看着萧姗又将头低下,白顾靖捧起萧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儿,手心的温热,熨帖着微凉的面颊,捧在手心的一张精致面孔,眼睛更加明亮,鼻尖小巧,朱唇红润诱人,想起晚间那一吻,真是让人心心念念。萧姗僵着,电流传过身体,一阵酥麻,心也跟着漏跳一拍,痴痴的与白顾靖四目相接。
“你希望我怎样呢?”白顾靖语气严肃,一本正经的看着萧姗,等待着回应。
“我……”
萧姗躲避着白顾靖灵动的目光,不敢与之对视,心口砰砰跳着,气息也跟着凌乱许多。
白顾靖忽然笑起来,捏了捏萧姗的脸颊,Q弹的手感,滑不留手。“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认真的样子,也很可爱。不困了么?”
“……”萧姗被白顾靖耍了一次,便也有些怨念,嘟着唇,有些微嗔。
“又不说话?”白顾靖又上了一只手,两只一起掐着人家水嫩的小脸儿,说是惩罚,手上力道极轻柔。
萧姗别过脸去,幽幽说了句,“不困。”心跳忽而停辍,忽而狂乱,心情也跟着上上下下,心弦不定,叫人如何入眠。
“那好,聊会天?”萧姗不困,白顾靖也才醒,两个人这么傻愣愣的站在门外,也不是个事儿,下着雨的深夜,空气冷得钻骨头,“我们去书房。”
“好。”萧姗应着。
在冷空气中站久的白顾靖,迈开步子,一个激灵,寒风刺骨。萧姗解开披风,欲为白顾靖披上,动作才做了一半,就被白顾靖制止了。
“给我捂捂手,就好。”白顾靖笑着,厚着脸皮,握住柔荑,俩人往书房去了。
白顾靖的手,冰冰凉凉的;萧姗的手,温温热热的;相互靠近的温度,慢慢中和。
关上书房门,点燃蜡烛,房间里一片昏黄的光。有四壁挡风,也就没有那么冷了。两个人面对面的坐在榻上,白顾靖自顾自的脱了鞋子,圈在榻上,抱着膝盖坐着。这样的一个姿势,很是暖和。萧姗则是侧着双腿,端庄的坐在对面。
“聊点什么吧。”
“嗯。”萧姗晗了颔首,等待白顾靖挑起话题。
“你一直这么乖么?我说什么你都是‘嗯’、‘好’。”白顾靖笑着看着萧姗,这个女孩子一直乖乖的,小白兔似的,有些可爱,让人看了想要欺负。
“……”萧姗不知道怎么去回答,憋着嘴看着白顾靖。
萧姗越是等待,白顾靖就越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对望,让萧姗主动开口。这么坚持着,有一盏茶的功夫,白顾靖终于败下阵来,萧姗定力太强。
“呵,你还真是沉得住气。好了,随便聊点什么吧。萧姗……”
哐当一声,房顶瓦片落地,紧跟着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人影儿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