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威抡起拳头,照着白顾靖眉骨就是一拳,萧昂想要阻拦的时候,白顾靖的左眼,已经不能睁开了。
“威儿,你这是干什么!”萧昂把夏威从白顾靖身前分开,抚着白顾靖的肩膀,认真的看着,一字一句的问,“靖儿,你说姗儿怎么了?”
“昏迷了。”只此三字,白顾靖再无它眼,左眼皮不自觉的抽动,肿胀的疼痛,锥心的疼痛,一起作用。
“姨丈,为何把我姗儿嫁与这等无能之辈,当初您且等上威儿几日,姗儿便是我妻,又何苦受得如此之苦啊,姨丈!”
“你说什么?”白顾靖不带任何语气的说。
“我说什么!你抢我姗儿,还问我说什么!我与姗儿自小定的娃娃亲,姗儿为恋我一人,要不是你,姗儿已是我夏威之妻!你把我姗儿害病,我还没唯你试问,你这小子,反倒问我说什么!”
夏威很激动,他咬牙切齿的,恨不得要把白顾靖撕成两半。萧昂坐在一旁,垂着头不言语,沉浸在萧姗昏迷的悲伤中,对于夏威说的事,用沉默证明着一切都是事实,并无编纂。
白顾靖闷哼一声,出人意料,引得夏威半张着口,一脸纳闷,萧昂也跟着抬了抬头,“顾靖谢过表兄对我妻萧姗的关心。她已是我白顾靖的人,就不劳烦表哥费心了。”白顾靖不管夏威那愤怒的几乎要气炸的情绪,转过身来,忍着眼眶的疼痛,对萧昂拱拱手,恭敬的说道,“经诊断,姗儿系中毒昏迷。平日姗儿与我,通吃同住,并无异样。顾靖此来,还想请问岳父大人,姗儿出阁前,可曾服用过什么,或者有过不适?”
“姓白的!你惹得破事,别忘别人身上扣盆子。姨丈,休要听这小子胡说,定是他们白府,想要加害我表妹!”
白顾靖长吁一口气,看也不看夏威一眼,继续说道,“顾靖想到姗儿闺房查看一下,看看是否有何异常。”
“你简直就是强词夺理!”
“夏威!”萧昂终是开口,皱着眉头,夏威闭嘴不再多说,“靖儿想去看,就去看看吧。只是这要是查不出原因……”
“顾靖听凭岳父大人处置。”
“嗯,来人带着姑爷到小姐房里去查看查看。”萧昂叫来家丁,吩咐道。
白顾靖谢过萧昂,有家丁引着,到萧姗闺房去了。萧姗的闺房,馨香整齐,家具也好,地面也是,仍旧一尘不染,有人天天来打扫,一切维持着萧姗出门前的样子。白顾靖好意顿翻找,也未曾寻着毒物的影子,倒是柜子里,有一摞衣服,稍有歪斜,白顾靖叫人将衣服取出来,衣柜后面有少许粉末。白顾靖用指尖蘸了蘸,有些不同寻常的味道,用帕子包了,放到怀里。陪同白顾靖一同进来的家丁,被人唤去做其他的事情了,白顾靖自己将萧姗的衣服一件一件放到衣柜里。才发现衣柜还有个暗格,白顾靖打开暗格,里面是一些书信。上面只是写了个姗字,每个信封都是一样。这些书信被罗成一摞,用兰花粗布包了,看样子是有人故意而为。白顾靖合上那个暗格,没有翻看信件内容,那是属于萧姗的隐私,白顾靖尊重。
“可是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夏威阴阳怪气的问着。
白顾靖笑了一下,嘴角弯成一抹好看的弧,夏威以为白顾靖是高兴的笑,殊不知白顾靖心如刀割的疼,“表哥,如此关心可是担心顾靖寻得线索,与表格有关?”
“你……你什么意思!”夏威气的像个紫茄子一样,身子也跟着抖了抖。
“没什么,告辞,”白顾靖说着,往外走了几步,又停下,转过身来,对夏威说,“哦对了,这一拳,顾靖记下了。”说完白顾靖到前厅辞别萧昂,骑马回去了。
☆、见刺客
白顾靖将粉末拿给郎中,郎中放在鼻尖嗅了嗅,叹口气,这只是少见的香料碎屑,不是什么毒物。
日落西山,掌灯红烛,白顾靖没什么心情,厨房送来的饭菜放在桌上,已成凉菜冷饭。萧姗仍旧昏睡着,平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穿着中衣,面色惨白,呼吸微弱。白顾靖也已疲累,依靠床边,目光定格在萧姗脸庞,时刻关注着变化。
窗外清风阵阵,吹落枯叶。白顾靖静下心来,想着与萧姗的点滴,集市上惊鸿一瞥,天降奇缘的迎娶进门,再到婚后平淡的生活。这也难怪夏威要对白顾靖持鄙夷的态度,这里面嫉妒的成分更多一些吧。白顾靖竟是有些羡慕夏威,和萧姗从小到大定下娃娃亲的人,是要经常见面的,从小到大,夏威经历了萧姗每一个成长阶段,见识过萧姗容颜的变化,那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白顾靖不禁想去看看萧姗的过往,她似乎对于这次重生有了新的期待,如果再早上几年,岂不是更好?白顾靖笑了,笑自己竟是会有如此不切实际的想法。这又怎么能怪她呢,重生的事情已经够不靠谱了,不是吗。超强的适应能力,让白顾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曾经。至于多年没有恋爱的事情,白顾靖终于找到了原因,原来是去向。自小到大,白顾静都有和自己玩的很好,依依不舍的小女朋友。如果说年少时,是不懂得青春萌动,错失良机,那么工作以后呢,她的心思寄托到了哪里呢?白顾静努力想要记起那些经常出现在身边的脸庞,那些身影越加模糊,甚至记不清楚脸庞。一边印象深刻,另一边就会变得模糊,上天还真是公平。
白顾靖陪着萧姗,房间里是均匀的呼吸声,再无它音,很是安静。
“啪啦,”后窗户突然响了一下,跟着有鞋子轻盈落地的声音,白顾靖眯着眼睛,双手攥着拳,用被子将萧姗掩了。
黑色的身影靠近窗边,见被子平铺有隆起,欲上前掀起,才伸出手,就被白顾靖抓了个正着。白顾靖没喊,黑衣人未叫,两个人相互撕扯,你来我往,动作招式,都留了余地,看样子黑衣人并不想要伤害谁,目的有是何在。
“你是谁,要做什么?”白顾靖和黑衣人扭打着,微蹙眉头,眯着眼睛,看着黑衣人的特征。
“小女子是谁不重要,夜来白府,只为寻你。”女声,略带沙哑,倒也磁性非常。
白顾靖目光下扫,不难看出那身前的隆起,“你一个女流之辈,寻我作甚?”
“少爷还真是健忘,书信请君三次,未见赴约,小女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女子下腰,一字马,横穿白顾靖跨下,逃过白顾靖擒拿的手,欲从后面偷袭。
白顾靖脚下用力,纵身跃起,没给女子机会,“顾靖以为,这其中定有误会。花柳之地,并非我所向往。还请姑娘,回去吧。”
白顾靖行了一礼,谁知这女人不仅没有离开,反倒不客气起来,出手凶险。功夫与白顾靖不相上下,在挣扎也是徒劳,女子见床边摆着一双女人的鞋子,再看被子,像是藏了个人在里面,腾跃一步,跳到床边,掀开被子,就见着昏迷的萧姗。女子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银晃晃的窝在手里,举手用力向下,却被人从后面捏住了腕子,生疼。
“住手!”白顾靖不知哪来的那么大力气,几乎要将女子的骨头捏断,夺过那把匕首,“你想做什么!”白顾靖一个用力,推搡着女子,连连往后退了三四步,才站稳。
女子握拳,气息急促,很是不服气,“白顾靖,想不到你是这么忘恩负义的人。想当初,你说的话,都让狗吃了吗?活该,萧姗病倒,她就该死!”
“你闭嘴!”白顾靖说着,随手丢出那把匕首,一道寒光,穿过黑暗,听着一声布匹撕裂的声音,还有吃痛的闷哼,接着噹的一声,嵌到墙上。白顾靖重新为萧姗盖好被子,生怕萧姗再受风寒。
女子吃痛,用手捂着被刀子划伤的手臂,咬着牙,冷笑道,“白顾靖,你别骗自己了。这就是你的命,这也是萧姗的命,你们本就不是一对,硬要往一起凑,不会有好结果的。她已中毒太深,时日不多了。我只不过是给你机会,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若兰姐姐还能等你,你要是再这么执迷不悟,若兰姐姐也不会要你的!”
“说,你还知道些什么?快说!”白顾靖上前,箍住女子的肩膀,眼中满是凶相,她要知道,关于萧姗的中毒原因,“毒是不是你们下的?”
“呸!我才没那么无聊,下毒那么卑劣的事情,我才不会去做!白顾靖你变了,呵呵,罔顾若兰姐姐还那么喜欢你,你不配!”女子试图搬开白顾靖的手,可那双手鹰爪一样,箍在身上,掰不开,挪不下来,女子又拿出一把匕首,谁知道白顾靖竟然徒手握住那银白,鲜红的液体顺着匕首,滴答滴答落到地上,“你疯了吗?快放开手!”
白顾靖忍着痛,咬着牙,“这比起萧姗的痛,又有什么呢。我只想知道怎么才能给萧姗解毒,你就告诉我方法就好,告诉我……”
“你疯了吗!”女子明显有些惊慌,她还从没有见过这么执念的人,她似乎也开始觉得害怕了,声音有些颤抖,“你,你干嘛?”
中医疗效有些慢,郎中也说萧姗能否醒来全看造化了。听着有人对话,语气非善,萧姗能够分辨出来,其中一个是她的相公白顾靖,另外一个女人是谁,她不知道,但是听着女子问白顾靖是否已经发疯,萧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努力着,意识与身体抗衡着。像是再次经历生死一般,缓缓睁开眼睛,就看见对持着的白顾靖与黑衣人,萧姗还想要开口说话,努力几次都没能成功。白顾靖手里握着匕首利刃,血色浸染白色中衣鲜红一片,晶莹的泪滴,踱出眼眶。
“萧姗醒了。”女子说着,白顾靖却不理会。
“少来骗我,你快告诉我,怎么才能给萧姗解毒,否则……”
“相……啊……”萧姗用尽力气,也不过是说了一个字而已,声音轻的,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疼痛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萧姗蜷缩着,在床上打滚,推下枕头,发出一声闷响。
白顾靖回眸,见萧姗疼痛难忍,松了手跑过去,抱住萧姗,“姗儿,是不是很疼。没事,没事,别怕,郎中给开了药,你喝了就好,”药一早就有厨房煎好,白顾靖问过就算是凉了也不打紧。白顾靖端起碗,才注意到手上的伤痕,用帕子垫了手心,笑着端着腰给萧姗,“喝点,喝了就不疼了。”
女子趁机,溜到窗口,一个纵身,带着伤,逃走。
萧姗靠在白顾靖怀里喝着药汤,双眼泪水纵横。
“姗儿不哭,良药苦口,我们还有桂花糖,等下喝完,我就给你拿。”
白顾靖仍是笑着,她的笑容暖暖的,如篝火,点亮萧姗的心房,却也硌疼那颗柔软的心脏。萧姗试着抬了抬手,费了翻力气,才扶上白顾靖的手,轻轻婆娑。血浆浸透手帕,白顾靖将碗放下,手帕已是与手心粘连。萧姗满眼疼惜的看着白顾靖,娥眉微蹙,雨带梨花。
“姗儿,靠着被子坐回,我去给你拿桂花糖。”白顾靖说着,拽了一床被子,垫在床头,扶着萧姗轻轻靠了,起身便去寻糖,才转过身子,就被萧姗拽住衣角。
萧姗摇头,与白顾靖对视,跟着目光紧锁那只受伤的手,朱唇稍稍开合,又是一个字,“手”。
白顾靖看看手,笑了笑,背在后面,“小事,不碍的。放心,你吃过糖,我就去上药,嗯。姗儿乖。”
白顾靖找来桂花糖,用勺子切了一小块,送入萧姗口中,便又去衣柜边上,取了金疮药,坐到床边。伤口已经开始结痂,手帕不好掀起,白顾靖皱着眉头,咬着牙关,试了几次,都没能将手帕取下来,一只手作业,掌握不好力道。
郎中的药,很见效。萧姗吃过药,渐渐有了些力气,抬起双手,幽幽说道,“我来。”
白顾靖放心的交出受伤的手,看着萧姗笑,她像是一朵夜来香,为这个黑夜添了一份奇迹。萧姗动作很轻,却也没能让白顾靖无痛脱离手帕,只是这疼痛要比白顾靖自己操作,轻松很多。白顾靖咧一下嘴,萧姗的心就抽痛一下,如此反复几次,手帕终是取下来了。萧姗又接过白顾靖手里的药瓶,掰开那个红色塞子,在伤口上小心翼翼的撒着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