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父子隔阂
“皇上,该上早朝了!”殿外传来萧敬轻声的提醒。
朱厚照晃了晃脑袋醒神,他一直睁着眼睛望着床上的父皇。整整一个晚上,就这样看着那沉静的背影回忆着十多年来的一切。
床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朱佑樘慢慢地翻身起床,他的手动了动,想要整理一下凌乱的衣物,右手刚刚划过胸前便浑身一滞,脸上闪过一抹痛楚。
父皇的手麻了吧……自己倔强地跪一晚上,疼爱自己的父皇又如何能安然睡着。虽然一直背对着父皇,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整个晚上他都一动不动,没有一点翻身,恐怕是压迫到手筋了!可是,尽管是这样,折磨自己更是在折磨父皇,但是又怎么能不做一点努力就轻易放弃呢!
朱佑樘忍着痛慢慢地踱到他面前,淡淡地道,“起来吧,一个晚上你还没有想通吗?唉……”他叹了口气,又道,“不要和父皇倔了,你应该知道朕是在为你好!”
“可是,父皇……”朱厚照没有起身,反而跪在他面前抓住他微凉的手掌,将手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仰着头认真地道,“您这种为我好,我不要!昨晚我想了一宿,这个世界上只有您对我最好,明明身为皇帝却什么都为我考虑,我知道您是把所有的美好的感情都寄托在了我身上。您可知道,我也一样!这个世上,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可是只有您,只有您是最最不同的!”他眷恋的用脸颊蹭了蹭朱佑樘的掌心,接着道,“我知道自己在感情这方面很迟钝,也知道您是为什么拒绝,可是为什么您不愿意试一试呢?总会有办法的不是吗?”
从掌心传来一股温和的内力,从手掌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温暖着全身。朱佑樘望着儿子无比认真的小脸,充满期待的眼神不禁鼻头酸酸的说不出话来。他何尝不想答应,只要自己开口说出一个好字,就能得偿夙愿。以儿子一丝不苟的性格,即使以后的路再难走他也定然不会有一点后悔。
可是自己怎么舍得,怎么舍得将那最宝贝的孩子拉向那黑暗的不归路。乱伦,这种事情要是被人知道,是会被唾骂一辈子的!更何况,他自己清楚现在身体的状况越来越差了,他并没有告诉朱厚照,因为不想再给他增加压力。炼制补天丹终归是件缥缈的事情,即使能收集齐全药材,能不能炼制成功还是个问题。
即使答应他,自己也给不了这孩子多久幸福,不如现在干脆断得彻底。朱佑樘相信总有一天这个孩子会成为大明皇朝最出色的君王,虽然现在两人都会痛苦,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出轨的感情也会慢慢的磨灭。
“执迷不悟!”朱佑樘咬牙抽回自己的手,面无表情地道,“这件事朕不想再谈!你是这大明皇朝的太子,你自己想清楚应该承担的责任!”看着依旧笔挺跪在地上,满脸倔强的儿子,他眸子飞快的闪过一抹心疼,冷冷地道,“今天的早朝你不要去了!在寝宫给朕好好反省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寝宫,没有看到朱厚照那闪烁着执着光芒的眼神。
“让开,本宫要见父皇!”朱厚照不悦地瞪着拦在自己面前的锦衣卫,那名士兵一脸为难,却碍于命令不得不挡在太子前面。
“怎么回事!”新上任不久的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巡视过来,见到太子连忙见礼,那士兵像是看到救兵一样退到了一旁。
“本宫要见父皇,让开!”朱厚照又冷冷地复述了一遍,凌厉的眼神扫过两人让他们不禁心中一惊。
“可是太子殿下,皇上已经下了旨意,不许您任意进出乾清宫了!”牟斌苦着脸道,也不知这父子俩在闹些什么矛盾,害的自己这些做下人的为难。“皇上说连为您通报都不可以,您就别为难咱们了!再说,皇上现在也没在乾清宫里!”
“岂有此理!”朱厚照狠狠地瞪他一眼,拂袖而去。他没想到父皇这么狡猾,根本不给自己单独见他的机会,除了早朝以外居然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再遇到过父皇。宫里这么大,又这么多宫殿,他将东西厂的耳目一收走,随便找个地方待着自己就难得找到人了。
朱厚照气得直磨牙,就算是要躲自己也不能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呀,现在居然连固定的按摩都躲掉了,要是有个万一该怎么办!?
“太子,太子殿下!”
气喘呼呼的呼唤声让朱厚照停下了脚步,他回头一看,发现是一直为父皇诊断的王太医。
老头子喘着粗气行了个礼,接着顾不得逾越将他拉到一旁小声道,“殿下,这事老臣在心里憋了很久了,皇上一直不让咱们告诉您,可是老臣总觉得该给您说下!”
朱厚照闻言皱了皱眉,示意他继续。王太医探了探头见周围没人,又继续道,“大约是您冠礼前后的样子吧,皇上那段时间心情不太好,他体内的血咒与夺天丹也不知道是产生了什么变化,突然恶化了,两种力量冲突起来,情况十分严重。发作的时候皇上的筋脉总是抽搐疼痛得厉害,平时则四肢冰冰凉凉的总是暖不起来。咱们虽然开了些养生的药给皇上调养却也不太见效。本来有那足疗按摩还好一点,可这个月来……唉……”
老头子叹了口气,诚恳的望着朱厚照道,“老臣也不知道您和皇上是闹了什么矛盾,可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得想办法解决那血咒,否则皇上只怕……”
“该死!你们怎么不早说!”想到父皇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一个人承受着痛苦,朱厚照忍不住咒骂道。
“皇上命令咱们不能告诉您呀!”王太医委屈的道,毕竟这宫里还是皇上最大呀。若不是看皇上的情况实在不妙,他也不敢来冒险通知太子,“殿下,您和皇上在斗什么气,咱们也不知道,可是您得劝劝皇上,这足疗不能停呀……”
“本宫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朱厚照寒着脸道,挥挥手示意他退下。他咬着牙望着远方巍峨的乾清宫,心中气愤难当,臭父皇,就算是要逃避感情,也不能拿命玩呀!否则……否则自己这么多年来做的事情不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吗?
“听说鞑靼的使臣也来京城了呢!这次还是旭烈孛齐带的队!”忙古岱戳戳朱厚照小声道。
“哦!”朱厚照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在心里仔细盘算着父皇今日的路线,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堵住父皇进行治疗,他别想再跑掉。
下了课他甩开侍卫和忙古岱,在朱佑樘回宫的必经之路悄悄的埋伏了起来。天子仪仗缓缓行来,朱厚照突然从隐蔽的地方冒了出来,吓得那些锦衣卫们紧张的握紧装备,看到是太子才松懈下来,他大喝一声道,“儿臣见过父皇!”
还没等朱佑樘开口说话,他一个箭步闪开那些侍卫们溜上了龙辇。
“你……”朱佑樘满脸吃惊的望着他,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家伙居然就这么冲了进来,要是被当成刺客伤到怎么办!龙辇外传来轻轻的骚乱,锦衣卫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望了一眼表情严肃的儿子,只能低声道,“起驾回宫!”
龙辇又继续前行着,朱厚照看着软榻上的父皇,他的面色略带苍白,比起往日又瘦削了几分,抓住父皇冰凉的双手,他正色道,“父皇,我知道您在躲我,可是您不能不治疗呀!大不了,大不了我什么都不说还不行吗?”
朱佑樘默默地沉吟不语,只是将视线别开注视着其他地方不语。朱厚照也不催他静静的等待着。
“乾清宫到!”
“恭迎皇上回宫!”
外面的唱词一声接一声,终于朱佑樘叹了口气,回答道,“好吧,你进来……”
朱厚照心里舒了口气,连忙与父皇一起下轿,进入这座久违的宫殿。
按摩的时候两人气氛沉闷,默默无语,宫人们大气都不感喘,小心翼翼的在周围伺候着。朱佑樘闭着眼睛不说话,朱厚照也对他无可奈何,只能将心思用在按摩上。
“今天的好了!”朱厚照低声道,收工坐在椅子上休息,他满脸疲惫,但是更累的是一直疼痛的心脏。休息了一会,见父皇果然没有说话的**,只得起身行礼闷闷地道,“父皇,孩儿先告退了!”
朱佑樘已经在宫人的伺候下穿好了鞋袜,他起身沉默的看着儿子,点了点头。朱厚照的衣物稍微有些凌乱,他习惯性的伸出手去,想要为他整理。
朱厚照身体微微一偏避过了他,咬着唇静静看着半空中的手臂。朱佑樘捏紧拳头无奈的收回,幽幽的叹了一声。
“父皇,您一边要我放弃,一边又这么温柔的对我,您就不怕这些动作会让人误会吗?”朱厚照的声音很低,却让人听得心里酸酸的,隐隐作痛。朱佑樘捏紧双拳,只听儿子又说了一句,“父皇,我明天这个时间还过来。您躲得太久,血咒又扩散了!”
“嗯!”朱佑樘无奈的应了一声,看着儿子小小的背影消失在寝宫中,眼中闪过一抹伤痛。你说不要对你太温柔,可是照儿,这已经是十多年来埋在骨子里,刻在记忆中的下意识举动,又如何能收得回来!
第五十七章 殿前武斗
南海子位于北京南郊,历来都是皇家猎场。明朝人扬文抑武,很少举行秋猎冬猎之类的活动,因此这个地方已经许久没有开放过了。
当浩浩荡荡的冬猎队伍进入南海子猎场的时候,森林里一片骚乱,不少冬眠中的动物都被驱逐了出来以供猎取。这次的冬猎是为了送别朵颜三卫与鞑靼使臣而举行的,因为再过几日他们就要离开京城返回草原了。
旭烈孛齐骑在马上跟着队伍一路返回营地,虽然他的收获不错,但是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笑容。他这次来京城的任务也是希望能与朝廷进行互市,可是却被朝廷坚定的拒绝了。鞑靼现在就已经是边关一患,朝廷的大臣们还没有蠢到会愿意养大一头豺狼,日后反扑自己。
即使旭烈孛齐本来就对此事不抱太大的希望,这次来不过是父汗见到朝廷开放了与朵颜三卫的互市想来尝试一番而已,但是明朝官员们那么强硬的拒绝态度却让他心情极度郁闷。
鄙夷的看着前方开心与那小太子并骑的忙古岱,旭烈孛齐在心中暗骂道,这些草原的败类,一点勇士的样子都没有,只知道奴颜欢笑。
清点过猎物之后便是赐宴,吃着自己亲手猎取的食物感觉别有一番风味。席间有士兵进行一些射击与比武表演,其中一名太子亲兵连续十次开弓,每次都正中靶心,将宴会的气氛推到了**。
“哈哈哈哈,好好好……来人,赏银五十两!”朱厚照拍着桌子开怀大笑道,这是今日最好的成绩,能够出自他麾下实在意外。看着他人羡慕的眼光,不由得让他得意万分,一向善待下属的他毫不吝啬的打赏起来。
朱佑樘看着难得一扫阴霾的儿子,不由得也微笑起来,乐呵呵地道,“还有谁想挑战的吗?今日表现得好的人统统有赏!”
皇帝金口一开,不少武将立刻跃跃欲试。武人地位在朝中本来就低,不乘此机会在御前表现一下更待何时。
“不过如此而已!哼!”旭烈孛齐突然冷哼道,轻蔑地说,“这样的水平草原上的小孩都可以射出来,有什么稀罕的!”
此言一出不少人对他怒目相对,朱厚照冷冷地望着他,两人四目相对,宴席上的气氛立刻紧张起来。
“有本事你来试试呀!”
士兵里面不知道是谁在不服叫嚣着,旭烈孛齐狂妄地挑了挑眉,对着下属道,“试试有何不可,来人,取弓!”
旭烈孛齐的弓是一把由紫檀木制成的大弓,弦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筋泛着淡淡的青色。只见他爱恋的抚摸了一把手中的大弓,顺手从箭袋中摸出两只箭架在弓上,狂傲地大喝一声,“献丑了!”
只听“簌簌”两声,两只离弦之箭结结实实地钉在了箭靶中心。一箭双雕而已,正有人准备开口嘲讽时,旭烈孛齐又摸出了两只箭,“簌簌”两响,后面的两只箭劈开了前面的箭尾钉在靶上,他的动作没停又继续拉弓,连续五次开弓射击的动作让众人不由得惊叹他的神乎其技。
等旭烈孛齐停止拉弓时,箭靶中心已经被钉上了一簇箭羽,几乎每次都是后一箭劈开前一箭然后才插上箭靶。他那精悍的箭技让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鸦雀无声。
“听说太子殿下的骑射出众,不知可否出场较量一番?”旭烈孛齐挑衅道,他的声音很大在整个宴会场中回荡着。
朱厚照面色铁青,放在桌面下的拳头捏得死死的,若是单箭连射他有把握做到旭烈孛齐这样箭无虚发,但是若要双箭连射需要的就不仅是准头,还要有强大的臂力和稳劲,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别说这几日他为了父皇的血咒而内力大伤,即使是在他状态最好的时候也难以完美的做到。
可耻,可气,被人挑衅到头上来了却无法反击回去,简直是莫大的耻辱!臣子属下们一双双期待的眼睛正望着自己,等待自己做出回应,可惜这次恐怕要让他们失望了。他的牙关咬得紧紧的,直到酸疼,由于气愤至极,朱厚照的身体几不可查的微微颤动着。
旭烈孛齐见他久不回应,轻蔑地道,“难道太子殿下是不敢应战?”
“太子尚幼,若论骑射弓技,相比草原勇士自然是要差上几分!这些技艺自从我大明有火器称雄之后早已成为旁门杂技,甚至不在军中推广!太子学习骑射不过是为强身健体而已,使臣咄咄相逼是为何意?”朱佑樘双目如电冷冷瞪着旭烈孛齐道,他这番略有示弱的话一出,席间立刻响起轻微的带着失望的叹气声。
“皇上的意思是说太子骑射不如我?”听到皇帝的问话,旭烈孛齐立刻嚣张起来,脸上挂满了得意的笑意。
朱厚照咬着牙微微低下了头,他的心里一阵刺痛,自己今天不但让文武百官失望,还让父皇也对自己失望了,甚至还要连累父皇开口认输。气愤、难过的心情满满的充盈在胸肺之间,让他难受得几乎不能呼吸,只能紧紧的在桌下捏紧拳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突然他感觉一只微凉的手掌覆在了自己的拳头上,一根根的掰开紧握的手指,然后十指相叉的与自己握着手。是父皇……朱厚照吃惊的抬头望向一侧的朱佑樘。
“草原勇士擅骑射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何须朕承认与否!”朱佑樘一边用手在桌下悄悄握住儿子,不让他继续伤害自己,一边面无表情地道,“百步穿杨而已,太子擅长的是火铳,同样的效果一样可以做到!”
“皇上的意思是说,若是用火器,太子殿下可以轻易胜过我?”旭烈孛齐不屑地大笑道,这怎么可能,即使朝廷的火枪再先进也不可能百发百中。火器能够如箭支一般精准在当时来讲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没有准星的火铳十有八中便已经是神射了。
父皇是想要自己换手枪和他比试?朱厚照吃惊地看向朱佑樘,却见父皇正鼓励的望着自己,眸中充满了对自己的信心。
从相握的掌心处似乎传来了无穷的力量,朱厚照笑了,颓废一扫而空,他自信地道,“若是用弓箭本宫自认不如你,但若是用火铳嘛,哼,你可还差得远呢!”
“口说无凭!不如请太子殿下试一试!”旭烈孛齐挑眉冷道,他才不相信这小太子使用火铳的技术能达到百步穿杨的地步!
“来人,上火铳!”朱厚照自信满满地起身,大喝道,立刻有一名他的亲兵校尉捧着一把小型火枪和弹夹过来。这是按他的手掌大小特制的自动手枪,可以连续发射二十发子弹,外形与性能都已经与抗战时期大为流行的驳壳枪类似。
朱厚照将右掌心放在嘴边亲了亲才接过火枪,朱佑樘见状脸上不禁微微发热。只见他迅速的上好弹夹,他将手枪在右手食指转了一圈,连续扣动扳机,只听“砰砰砰”连续二十声枪鸣,一梭子弹立刻被打完。朱厚照潇洒的将枪在手心一转,利落的再次装好弹夹,然后将枪甩到左手,又是连续的射击,直到二十发子弹打完才停止。
弹孔太小远距离根本看不出效果,有士兵立刻前去取靶。这火铳是旭烈孛齐从没见过的样式,恐怖的发射速度让他忍不住脸色大变,若是这样的东西出现在战场上……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担忧起来,直到扫射全场再也看不到第二把相似的火枪他才松了口气。
箭靶立刻被取回来,每个人看到那被洞穿的孔洞不由得都抽了口气,太准了,太神了。朱厚照右手射击的箭靶中心四个清晰的弹孔并排,然后四条靶线上每隔九十度都分布着四个弹孔,所有弹孔的位置都几乎在一条直线上,平行得如同丈量过一般;而左手射击的箭靶上则用弹孔排成了一个“明”字,每个孔洞的间距几乎都为一指宽,分布均匀。
这样的程度旭烈孛齐自忖用弓箭也能射出,但若使用没什么准头的火器,并且一气呵成、毫无停顿的完成却肯定做不到,何况若是要算上威力与射程,火器的优势更是不知道比弓箭强了多少!他铁青着脸,不甘心地道,“太子神技,旭烈孛齐佩服!”
朱厚照捏了捏掌心,悄悄望了一眼眸中满是宠溺与自豪正看着自己的父皇,不由得开心地笑了起来,谦虚道,“不敢不敢,本宫不过是占器械之便罢了!今日算是平手吧!”
“这火器之利旭烈孛齐算是见识到了!”旭烈孛齐起身行礼道,眼带怨毒地望着朱厚照,“只是不知道在战场上是这火器厉害,还是弓箭更厉害了!”
“你可以拭目以待!”朱厚照自信满满地视线与他对上,若这手枪能普及到军队中,到时候弓箭在战场上的作用……哼哼,历史早就已经证明了!
“皇上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千岁!”
不知道是谁带头跪倒在地高喝一声,立刻又有其他人跪倒呼应,从宴会的中心一直到猎场的边缘一波波士兵跪倒在地,震天的呼喊声响彻云霄,冬猎结束了。
第五十八章 边关告急
冬猎之后鞑靼使臣与朵颜三卫的使臣都相继踏上了回程之路,一方欢喜一方失望,虽然鞑靼使臣离开的时候并没有说什么,但是旭烈孛齐离去时的眼神却让朱厚照有些忧心。
还没等他想清楚旭烈孛齐与鞑靼会对朝廷有什么影响,宫里却发生了大事,让他再也无心关注这些,因为皇帝病倒了。
朱佑樘静静的躺在床上,在他乌黑的发丝中偶尔冒出几根白发,身形削瘦了很多,他的脸色十分苍白,四肢的皮肤摸上去冰凉,身上却冒着虚汗。连续几天高烧退了又热,热了又退,让朱厚照心急如焚,深怕他并发肺炎。
“究竟是怎么回事?”一点点的用汤勺为父皇喂着水,朱厚照一边着急的追问太医,“怎么会一直不能退烧?”
“回禀殿下,老臣推测是血咒与那夺天丹的药力在皇上体内冲突引起的,再加上皇上连日来情绪一直不稳定,更是让那血咒威力大增,我们用了几种药对祛热的效果都不明显……”王太医冒着冷汗战战兢兢地道,“我们昨晚研究了一个办法,只能先将那阴寒之气逼到一处,然后再想办法驱除,可是这血咒好像平常的内力对它没有效果,一定要蕴含灵力的真气,现在宫里只有您才能做到,您看……”
“没问题,只要能救父皇……”朱厚照急切地道,“只是,你们有把握吗?”
“有的,咱们有八成把握能成功,只要将那寒气聚在一处,皇上的烧应该也能退了!”王太医连忙点头,示意药童取来一盒金针。
“本宫需要做些什么?”朱厚照握着父皇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心惊,这样忽冷忽热下去父皇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王太医示意他将朱佑樘扶起来盘坐在床上,取出一根金针道,“您先将皇上的衣服除掉,然后我说一个穴位,您就运用真气将那血咒的寒气往那个穴位冲,那时老臣就会将那穴位封住不让寒气回流,最终将所有的寒气全部先封到丹田吧!皇上似乎曾经修炼过什么奇特的功法,对这种邪气也可以勉强抵抗一段时间……”
是清心诀!朱厚照突然想了起来,这个修炼出来的内力在克制邪气时与真气有差不多的效果,虽然效果微弱,但是也聊胜于无。可惜父皇修炼时间不长,而且除掉李广之后就没再怎么练过了,仅仅只到第三层汇气丹田而已。
太失策了,早应该想起来,逼迫父皇继续练下去的,他懊恼的想。
“就这样做吧!”朱厚照连忙道,现在也只能先稳住不让血咒继续扩散了。他心急手快的将朱佑樘的衣服脱掉,手掌贴上父皇背心的穴道,“开始吧!”
朱厚照的真气阳刚而霸道充满爆发力,但是这些年为了帮朱佑樘压制血咒,却练就了一手精细操控方法。暖暖的真气缓缓的被输入到朱佑樘体内,按着王太医报的穴道一点点的将那些扩散出来的寒气沿着筋脉逼往丹田。使用真气运功比平时累了很多,精神力更是消耗巨大,负责扎针的王太医没过多久也冒着冷汗停了下来,换上另外一名太医继续扎针。
渐渐的两个时辰过去了,两个老太医都已经气喘呼呼,朱厚照几次都觉得自己要支撑不下去了,已经完全都是咬牙靠着一股毅力支撑着。
“好了!”当王太医终于宣布可以结束的时候,朱厚照已经浑身大汗淋漓,顾不上仪态瘫软在床榻上。摸着父皇已经恢复正常体温的皮肤,他轻轻地舒了口气,无力的睡着了。
沈秀的书房里面,朱厚照坐在太师椅上听他汇报着近日的情报。由于朱佑樘病重仍在修养,现在朝中的事宜已经由他暂代处理,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偷偷出宫。
“殿下,这是单子上是所有已经收集齐全的药材,除了冰火雪莲果以外,其他的已经都全了!”沈秀拿着两份长长的药物清单道,“按照您的吩咐,我们拿着那蒙古小刀去边界那边问过不少村落,已经大概确定了那冰火雪莲果的位置!”
冰火雪莲与天山雪莲的外形有些相似,莲座的苞片有七层以上的被称为帝品,花冠呈雪白色包裹着火红的莲心,据说是千年才能成熟,之后每百年开花一次,并且每次开花时自身都会发出如同燃烧一般的火光。
这种冰火雪莲果正是补天丹的重要药引之一,品质越高的药效会越好,可惜由于这种雪莲生长环境苛刻,数量本身就稀少,又因为开花时容易被人发现,因此近年来已经接近灭绝。
“太好了。忙古岱说的那传说果然是真的吗?”朱厚照将那药品清单放在桌上大喜道,“本宫最担心的就是没办法找到这冰火雪莲了!”
“据探子回报说,那一带都还流传着忙古岱讲的那个传说,说是有两名私奔的男女在山中的一个湖里殉情自杀,化身为莲。没多久有一名蒙古铁匠偶尔看到了两株缠绕着的植物闪着光从湖中升起,于是他就打造了那把姻刀作为纪念!”沈秀十分肯定地道,“虽然隔了几百年时间,但是百年前据说还有人看到过山里的湖中有什么发过光,算算日子正好与冰火雪莲百年开花一次的传闻一致!”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朱厚照兴奋地道,“估算得到开花的日子是什么时候吗?”
“大约就是在这三个月左右,我们已经锁定了可能的位置,只等开花时摘取了!”沈秀看着太子最近严肃的小脸一扫阴霾,不禁也开心起来,“殿下您放心。咱们一定能够取到那雪莲果的!”
“一定要尽快,这事出不得一点差错!”朱厚照收敛了笑容,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踱步,想到还在床上静养的父皇,不禁一阵心疼,什么时候才能让父皇的身体真正好起来呀。
“报!”一阵喧闹声后,魏彬冲进书房,跪在地上大声道,“殿下,鞑靼小王子伯颜猛可及脱罗干之子火筛连兵十万犯我大同、宣府,现在宣府已经告急,阁老们说要召开紧急朝会,请您尽快回宫!”
“什么!好大的胆子!”算算时间几乎正是旭烈孛齐出关的时间,鞑靼便出兵来犯,此次请求互市根本就是为了麻痹朝廷的视线!朱厚照不禁大怒,旭烈孛齐根本就知道这件事情所以才会表现得如此嚣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