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登基之后,是否会启用田蚡,暂时不得之。在景帝朝,太中大夫已经是田蚡的极致。待到免官之后,就只能混吃等死。
赵嘉没想扇动翅膀,偏偏风从长安来,又转成十二级刮了回去。
其结果就是,本该在景帝后期就崭露头角,并逐渐攀上高位的田蚡,突然啪嚓一声摔到地上,再想爬起来,绝不是那么容易。没有田蚡在前边钻营,田氏想要成势,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后族的另一支王氏,老实的话,被利用过后还能当个富贵闲人。若是不老实,下场同样可以预期。
作为窦氏,有窦太后在,暂时无需担忧。一旦窦太后不在,注定会成为太子的磨刀石。
这一点景帝知道,窦太后也十分清楚。只是对窦太后来说,做了能做的,活着时庇护家族,等她死了,窦氏会变成什么样,就全看后人自己的造化。
“没有外戚能千年万年。”
从吕后时期走来,经历过诸吕乱政,少帝更迭,文景之治,看过薄氏兴衰,窦太后已经能预料到窦氏的结局。
不过,无论窦氏会是什么下场,在她还活着的时候,王娡的小聪明最好收起来。要不然,她不介意宫中多添几条人命。
太子不能有一个被废的母亲,若是死了的,倒是无甚关碍。
她已经老了,不知还能活几年。她死后,窦婴的官做不了多久,窦氏的显耀也会逐渐走到尽头。王娡还年轻,她的儿子登上帝位,她只会越活越好。
她知道,天子也知道。
不想再出一个窦氏,明知道她提议王信封侯的目的,天子还是顺水推舟,借丞相的口,推动消息传出宫外,使得满朝皆知。
从天子的举动看,周亚夫,估计也活不到太子登基。
“娇娇,今日别读《道德经》了,读《庄子》吧。”
“诺!”
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似潺潺小溪。窦太后靠在榻上,笑容变得舒心。
一名宦者走进殿门,在少府耳边低语几声。后者将人打发走,弯着腰走到窦太后身边,小声道:“太后,薄氏急病,医匠言无治。”
薄氏即是景帝的第一任皇后,被废后一直无声无息,甚至会让人产生错觉,以为宫内已经没了这个人。
“还能撑多久?”窦太后道。
“顶多明岁。”
“让医匠尽力,再去告诉天子一声,好歹是他的发妻。”
“诺。”
少府退出殿内,陈娇的诵读声一直未停。窦太后伸出手,覆上她的发顶,道:“娇娇,我不会让你成了薄氏。”
“有大母在,我什么都不怕。”陈娇放下竹简,靠向窦太后,轻声道。
“如果你母聪明些,哪需我担心这些。”
陈娇弯了弯红唇。
不是皇后,不是太子,也不是阳信三个,唯一要担心的竟是她的母亲,多讽刺。
王信没有封侯,却得太后和天子青眼,在王氏、田氏中风头无两。连田胜都撇开亲兄,开始频繁到王家走动。
与之相对,田蚡忽然被家僮告发,举其犯数条重罪。案件由前太仆刘舍一手经办,并有魏其侯在背后推动,田蚡很快被夺官下狱,掏空家底才得以赎罪。
出狱之后,太中大夫的官职没有了,家中的钱也被耗尽,想入宫去见皇后,又被王皇后一口回绝,田蚡枯坐在家中,听着妻子的抱怨哭诉,突然间眼前一黑,仰天栽倒在地。
昏迷之前,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究竟是因为什么,他才会落到如今地步?
不等田蚡想明白,匈奴叩边的消息飞抵长安。
朝堂上下的目光全部转向边塞。
一旦遇到匈奴的问题,汉朝上下必然是一致对外。在战况未明之前,窦太后甚至没心思再收拾王皇后。总之一句话:想转移内部矛盾,找匈奴就对了!
云中郡内,边军打退了匈奴的又一次冲锋。
看着蛮骑如潮水退去,边军根本不敢有丝毫放松,依照之前的经验,骑兵很快会再来,时间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对于匈奴本部来说,这次南下的目的,劫掠倒在其次,减员顺带消耗汉朝边军才是重中之重。别部蛮骑属于被削减的对象,死得越多越好。
低沉的号角声响彻Cao原,轰隆隆的马蹄声震碎大地。
在匈奴本部的驱使下,别部蛮骑发起了一次又一次冲锋。事到如今,他们也开始明白,这次南下就是来送死!
可本部的骑兵就在身后,弓箭对准自己的脊背,如果敢掉头,马上就会被s_h_è 死,甚至比进攻汉军死得更快。
“嗷——”
一名百长挥舞着骨朵,冲在队伍最前。
后退只有死,向前冲,如果能冲开汉军的防御,说不定还有一条生路!
蛮人拼命策马,发出疯狂的吼叫,哪怕箭矢迎面飞来,也仅是避开要害,只要没有落马,就继续向前猛冲,双眼一片赤红,五官扭曲狰狞,仿佛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毒烟筒。”
鼓声响起,城头变换号令。之所以迟迟没有使用新武器,就为等风向改变。
自匈奴发起进攻,魏尚几乎没有离开过城头。
魏悦几次带兵出城,利用速度优势,从外围s_h_è 杀百长和千长,扰乱敌人的指挥。他们要配合步兵将敌人拦截在郡外,哪怕死伤再大,也不容许匈奴绕过防线进入云中郡!
战况险象环生,最危急的一次,匈奴本部派出骑兵,魏悦几乎要被包围。是魏武等人拼死搏杀,才夺路奔回城中。
虽然惊险,战果却相当不错。
从蛮骑的反应看,他们至少杀掉两个百长。在匈奴本部骑兵追杀时,还可能顺带干掉了一个裨小王!
“可惜没能带回首级!”在步卒列阵时,魏武用牙齿咬住布条,缠绕在被砍伤的手臂上。
汉军论战功只认首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