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舞天让韦璧云起身。“有什么话,就明明白白的告诉妾身。”她心中有数,肯定是关于那个中年妇女的,那个逐渐老去的女人,真是不安分。
“是。”韦璧云答应着,可内心着实不安,国王对前任国王那向来就缺乏尊重,而且这两人向来就有些‘意见不合’,不管什么话都说不到一块儿,虽说是母女,跟敌人无差别。韦璧云暗暗思索着怎么去表达这件事,“别事都还好,只是国母已经出国,去了大左。”
“她去大左干什么?”
“说是替陛下您……您征婚。”韦璧云怯怯的说着,眼睛不住的去偷看南宫舞天的表情,似乎没什么反应,而且南宫舞天的目光向她扫过来,她便收回了偷看的目光。
“这事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国王难道还需要征求她的意见吗?韦璧云没有被信任的感动,只有说不出的苦,她都被拒绝了,还问她怎么看,这不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么。国王也太心狠了,要拒绝她,何必这样!
“微臣没有看法。”
南宫舞天以为韦璧云在赌气,也不说她。“妾身是说,既然那个中年妇女已经做了这件事,妾身就算现在去追也来不及了,怕是差不多把人都带回来了,人家大老远的来了,我们是不是去接一接比较好?”
啊?韦璧云抬起头不信的看着南宫舞天,国王的态度突然三百六十度的变化,怎么会这样?难道国王喜欢男的?韦璧云内心的伤口似乎在开裂,而且裂的很大一条,可是当着南宫舞天的面她又能说什么,国王不喜欢她,也没办法,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没想到自己得不到的,却还要为别人说话,她都快窒息了,可是双腿却不敢任性的走开,即使到如今的地步,也想和南宫舞天多待一会儿,只要一小会儿就好。
她想,她没救了,爱惨了,连尊严都碎成了无数片。
“陛下觉得呢?”
“你要是没意见,那妾身就去接一接,不过今儿真是累了,妾身要好好休整几天,你待会儿出去的时候,跟她们说一声,让容队长派出三队精兵,三天后我们出海,就说去接皇夫,哦,对了,连皇夫的事也麻烦你跟她们说一声,免得她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有准备几颗榴莲,等那个中年妇女回来的时候,赏给她吧。”
韦璧云一一答应,心里又在为南宫明秀可惜了。国母就是这样,明知道国王知道这件事后会很生气,却还‘自作主张’,现在好了,惹火这位闺女了。她一想到国母吃榴莲的情形,也跟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那简直就是‘酷刑’。
南宫舞天打了一个哈欠,她说累了,要回寝宫休息。起了身,那些堆在一起的长发,早就干了,柔顺的贴合着她后背的曲线。跟着她行走的动作,发尖轻微的左右摇摆着,出了韦璧云的视线,她跪安着,直到南宫舞天的背影成为脑海里的一个幻影。
韦璧云重重的呼出口气,直起了身子。国王走了,她的心也跟着平静,空落落的,本以为这事会让南宫舞天很火大,既然这般平静的解决了。难道国王真有心要成亲了,还是想借此机会躲她?
韦璧云一出了敏秀阁的门,就见有人靠着墙壁站着,那纯白色的亲兵服饰,不由让她停下脚步,看见有人正抱臂,且见她看过来,亦回以目光。
“你在这里做什么,莫不是偷听?”
容袖里松开手臂,挑衅的看着韦璧云,一副看笑话的样子。“哟,这不是国王陛下的准未婚妻么,怎么在这里,国王人呢,在里面吗?我是有事过来报告的。”
说到这个‘准未婚妻’,韦璧云的拳头慢慢的收紧了,她告诫自己绝不能上容袖里的当,这个女人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每次见面两人都没好受过。她不生气,反而笑着说:“是呀,我以前是准未婚妻,不过你呢,什么都不是。”
容袖里勃然变色,反驳说:“那也比你好,人家不要你。”
“你连被国王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你这个女人真是,真是恬不知耻。”
“你连耻是什么都不知。”
“韦璧云!”
“容袖里!”
之前还柔弱无双的韦大人,眼睛里燃出了战火,只要跟容袖里碰上,似乎总没有好事发生,想要借此机会笑她吗?想要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吗?谁都可以伤到她,唯独不想在容袖里面前认输,这个女人嘴里根本就说不出什么好话,想让她认输——不可能!
容袖里怒了会儿,突然改变了表情,不那么针锋相对了。“我今天心情好,不想跟你吵架,没人要的女人。听说国王让你有事交代我,什么事?”
不说起这个,她都忘了,容袖里果然是偷听了。不过容袖里说是国王走过去的时候,让她来找韦璧云的。韦璧云说:“她为什么不自己告诉你?”
“谁知道,也许是我们骄傲的国王懒得开口。”
韦璧云想想也有这个可能,就把南宫舞天交代的事说了。“让你们亲兵休息三天,然后挑选三船人,说是要迎接皇夫,早做准备。”她说完格外的惆怅,国王真的要迎接皇夫成婚了,容袖里本来也想笑韦璧云的,但是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嘴巴动了几动,最后咬住了嘴唇,难得的安静了。
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晴天霹雳’,她也喜欢南宫舞天,也深深深深的爱慕着她的国王,那样骄傲的女人,那样出色的女人,那样美丽的女人,谁能不动心呢?可是南宫舞天偏偏就对女人没想法。
容袖里难得默契的和韦璧云同时叹了一口气,两人忽又同时看了一眼彼此,把目光移开了,她们可不想有什么‘共同点’,容袖里找了个理由离开,“既然这样,那我早告诉她们,别让她们太过放松,玩疯了,误了国王的大事。”
容袖里脚步匆匆,她可不想在韦璧云面前显示虚弱的一面。
韦璧云看着她离开,心中偶尔的‘热闹’,又变成了难过,一静下来就胡思乱想的,她扶着自己的额头,还是早早回去休息,也许一觉醒来,就会发现这是一个梦。韦璧云离开皇宫,让佳儿载她回府。
且说南宫舞天回了寝宫,名曰:长相思。她一进来,就有两个侍女下跪行礼。“陛下。”
“去准备龙涎香,妾身要休息。”她整个人说话都没了以前的骄傲,软软的,听得两位侍女耳朵都红了起来,她们可不曾见陛下如此‘温柔’的模样,低着头,匆匆转身去添香,南宫舞天自去睡了,将长发理顺,拨在一边,扯了薄被盖上。女儿国的天气,受海洋的影响,很和暖,最低温度和最高温度差距不大,四季如春。有时候雨水很多,不过这个岛国的地形,总能挡去很多雨水。
侍女进来,见南宫舞天已睡了,将纱幔放下,一层又一层,只模糊见得她躺在床上玲珑的曲线。两人彼此相视一眼,轻笑一回,自去揭了铜炉,将龙涎香点上,复盖上盖子,那盖子上有许多透气的小孔,不多一会儿,香味慢慢地迷漫在这个寝宫里。
侍女彼此点个头,一起出去了。
南宫舞天睡了半天,不由得做起梦来,梦里有人咯咯的笑着,那小女孩一身白衣,露出未长全的门牙,头上抓两个髻,她跑得很欢,头上的发髻松了,垂下几缕,又有人在后面叫这个女孩子,南宫舞天认出来,那是自己,一身红衣,腰间悬挂一把跟自己的身高不相称的长剑,剑鞘总是拖在地上,南宫舞天不由得笑起来,自己小时候真的很会装,总是模仿大人。
那个白衣的,怎这样眼熟?她努力的想着,对了,是韦璧云。不过真的是韦璧云吗?那样娇小柔弱的一个小孩儿,再一想她们都这样大了,怎么会想起她呢?
梦里的情景又换了,换成了一间房,很暗。南宫舞天想这是哪里呢?她再四处看看,是历代国王的书房,敏秀阁。在书房的角落里,有个小小的身影,她坐在那里,苦思冥想,那是一个寂寥的小侧影。
坐着,两只细胳膊抱住腿。脸上的表情,痛苦,挣扎,纠结。为何自己年纪这样小,就有这样许多烦恼,她记得,她是她知道了自己很丑,丑的只能让自己躲在书房里,因为书房里的光线比其他的地方要暗,更能遮住她的脸,她整个人。
外面传来孩童的嬉戏声,那个小小的南宫舞天站起来,推开了窗子,只是一条不宽的缝隙,她向外看,南宫舞天走了过去,从那条缝隙里,她看见了幼小的韦璧云,容袖里,还有现在成为她亲兵队伍里的精英的那群女孩子们。
她们嬉笑追逐,她们笑脸如花,她们的脸本来就好看的像一朵花,只是笑起来就更好看了,南宫舞天看着小小的自己把窗户合上,自卑、失望向她涌来,她看见自己的目光,羡慕,黯然,然后又打开了窗户,开了一条仍旧不大的缝隙,往外看,她看见了韦璧云,韦璧云似乎发现了她,向这个窗户看过来,但是那个小小的自己,又快速的合上了窗户,像是吓到了,像是很开心,她摸着自己的心脏。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南宫舞天似乎能感觉到那个时候,自己那颗狂跳不已的心脏,夹杂着害怕,还有一点点的欣喜,这很奇怪,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窗户再次打开了,但是在宫殿空地前玩闹的孩子们却不在了。小小的南宫舞天将窗户开的更大,让视野更加开阔,却没有看见那些人的身影,那些人通通不见了,是被她吓跑了吗?
小小的她,开始失望了,甚至恼火,如果自己不是这样丑,是否也可以跟别人一样,在太阳光底下玩闹,一起放声大笑?为什么这样丑的她要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
过了几天,书房来人了,那些大人,她的母亲南宫明秀,丞相韦英,还有个小小的白衣,南宫舞天看着自己躲在书架后偷看她们,还有看那个白衣小女孩的动作,小女孩东张西望,好像是发现了她,她赶紧把自己藏起来。
韦璧云不断的扫视着书架的后面,她刚才似乎看见什么人了。她开始移动脚步,想一窥究竟,但是她母亲喊住了她。“云儿不得无礼。”韦英的声音很严肃,不过南宫明秀不大在意。
她说:“小孩子嘛,她待不住的,你不要太严肃,让她到处走走,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