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英抱拳道:“是,陛下。”
南宫舞天看不见韦英的脸,但是她看见了她母亲的脸,那是一种——算计,一种她很熟悉的笑容,她让韦璧云来,是故意的!南宫舞天知道了,她和韦璧云的相遇,原来是那个中年妇女特别安排的吗?不过之前的她却没有看见。不,她觉得不对,这不该是她能看见的,这些都是她潜意识里的想象,也许只是一种猜测。
在那之后,韦璧云被安排在敏秀阁学习。她可以看各种各样的书,可以围着所有的书架走来走去,南宫舞天笑起来,那时候她会偷偷的趁韦璧云不注意偷溜进来,然后偷偷的跟她捉迷藏,那是她一个人的节目,韦璧云移一步,她就躲一步,好似她们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她可以看见韦璧云,但是韦璧云不知道她的存在,她一个人自娱自乐,还需运用想象力。可是捉迷藏的游戏总有结束的时候,那一天,她忘记了那天的天气,只觉得那天比任何一天都明亮,她伸手去够一本书,然后发现拿不动,而在另一边,亦有一只小小的手在拉,也拉不动,她们像在拔河,在一个书架的两面,为着同一本书。
南宫舞天怎会认输,她用力,像个牛蛮子,脚都借力上了。韦璧云亦不认输,使出吃奶的力气,咬着牙在死撑。
“你放手。”南宫舞天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韦璧云愣了一愣,“有人,你是谁?你也是来学习的吗?你先放手,我再放。”
“大胆,竟然敢跟我抢东西,你不想活了吗?再不放手,我会让人杀了你。”南宫舞天只是想得到那本书,她是公主,是未来的国王,怎么可以有人反抗她,她凶狠,像是要对这个世界发泄她的不满一样,动辄‘杀杀杀’,好像要把所有人杀光才解气,谁叫国内的人都比她美丽。她对这个世界有一股无人可察觉到‘怨恨’,随着长大,越来越浓烈。
韦璧云松手了,她猜出这个人是谁。做臣子的哪有跟殿下抢东西的,她手一松,就听见身后有‘砰’的声音,接连着‘砰砰砰’个不停,原来南宫舞天挂在书架上使力,韦璧云手一松,她竟然脱离而去,撞在下一个书架上,那些书架,就像排着队的麻将牌,一推,哗啦啦的倒了一大片,南宫舞天倒在下一个书架上,韦璧云匆匆跑过来,就看见倒成一片的书架,架上的书,到处都是,她心中惊恐,怕国王责怪,竟然哭了起来,完全不管南宫舞天那横七竖八的姿势。
“喂,你哭谁呢,我还没死。”
韦璧云不哭了,睫毛上挂着泪珠,看着眼前的南宫舞天,她竟然戴着一张面具。她睁大眼睛,不明所以,为什么殿下要戴面具呢?韦璧云歪着脑袋看着南宫舞天,她想不通,南宫舞天却很尴尬,以为韦璧云看见了她的脸,忙摸了摸脸,还好还好,面具还在,没有掉下,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
“喂,看什么呢你。”韦璧云指着她的面具。“你说我的面具,我告诉你,那是因为本殿下美丽绝伦,怕你们这些小民看见了,受惊,自卑,懂吗?”南宫舞天气势如虹,但是内心里却自卑的可怕,心虚,怕韦璧云看穿,但是韦璧云竟然相信了她,还点了点头,福了福身。
“韦璧云见过殿下。”
“我认识你,你是韦丞相的女儿对不对?”
“殿下认识我?”
南宫舞天头一别,很肯定的说道:“那是自然,我不但认识你,我还知道,你是所有女孩子里最漂亮的,你说,你有没有偷偷的吃什么灵丹妙药?你要是不老实交代,我就让士兵杀了你。”
她这一杀,韦璧云又怕了,只好从实招来。
“我不知道我吃没吃灵丹妙药。”
“那你平时都吃啥呀?”
韦璧云又只好一一道来。“早上的时候,喝豆浆,吃鸡蛋,吃饼,喝粥,吃萝卜干;中午的时候,吃面,也吃饭,吃一些海鲜,还有青菜、菠菜什么的……”韦璧云偷偷的看看南宫舞天,就见公主殿下背过身去,不断的动肩膀,她问道:“殿下,殿下……”
南宫舞天回过头来说:“你说呀,不要停。”她得把这些‘秘方’记下来,让御膳房按着这些秘方给做,不过小丫头瘦弱无比,怎么吃的这么多?韦璧云只好跟背书似的摇头晃脑,把她能想出来的,告诉南宫舞天,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到最后,竟然不说了。
南宫舞天催她,“说呀,不要停。”
“没有了,殿下,我再也想不起来了。”甚至连上茅房的次数都一一上报了,亏得她聪明,这要是报错了,殿下让人一核实,报错了就等于是‘欺君之罪’,韦璧云的压力好大,几乎连气都喘不上来了,而南宫舞天呢?手里拎着一卷纸,她看着,满意的点点头。
“只要你说的是真的,等我有空了,我会赏你的。”
“谢殿下。”自从有了这次‘坦白’,两人的关系也跟着突飞猛进,从陌生人,成为了好朋友,南宫舞天有了玩伴,从每天早上吃了什么说起,到学到了什么知识,有什么人生理想。
她们并排坐在一起,看着天,看着天上的云,以各种各样的形象飘过去。
南宫舞天指着天上的云说:“那是马。”
韦璧云指着天上的云说:“那是花。”
南宫舞天又指着天上的云说:“那是宫殿,至少是宫殿的顶。”
韦璧云指着一片云说:“那是殿下。”
南宫舞天问她,“怎么是我呢?”
“那是殿下的面具,殿下,你说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不知道你长着什么样呢?”
韦璧云不过是小孩心性,她心里好奇。可这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却见南宫舞天霍得一下坐了起来,面具后两条眉毛很不快的堆到了一起,她侧过脸看韦璧云的目光都充满了怀疑。
韦璧云也跟着坐起来,奇怪的看着南宫舞天,心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南宫舞天冷着脸说:“你很在乎我长什么样吗?”她的话里带着怒气,甚至是失望和愤恨,她以为韦璧云跟别人不一样,至少在了解了她这个人之后,会有些‘超凡脱俗’的思想,但是韦璧云不经意的一问,一下子把南宫舞天所有的幸福感给撕成了碎片儿。
韦璧云莫名其妙,不知道哪得罪了殿下,小心肝战战兢兢的,她摇摇头,甚至被南宫舞天的口气吓得不轻,她一个轻柔的女孩儿,哪经得起这么粗声粗气的,而且之前两人还有说有笑的,突然南宫舞天变了,她也闹不懂是哪说错了话。
南宫舞天不待韦璧云接话,就说:“没想到你跟别人没什么一样,算是我白对你好了,肤浅,庸俗,我们再也不要做朋友了。”她气得站起来,一手按着长剑柄走了出去,完全不顾韦璧云也许根本就没那样想过,她心里的猜忌,心虚,早就砸碎了理智,也忘记了要去询问和证实。
韦璧云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不由得委屈、伤心,竟然一个人哭起来,哭了半天就回去了,她实在没有心情待在这里,找了几本书回去看了。她今天失去一个朋友,心里难过的不行,也许是她太过奢望了,她一个平民怎么能和殿下做朋友呢?
南宫舞天躺在床上,神思混乱,搞不清楚这是梦,还是回忆,为何会真切的就像昨日发生过一般,她还想看看后来,她记得的。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南宫舞天站在树下,心中有气,气自己忍不住怒火,忍不住嫌弃起韦璧云来,她好不容易才有了朋友,她气自己,也气韦璧云,为什么韦璧云也那么在意一个人的相貌,难道这个世上就没有人不在乎吗?
她先是踢踢树,后来踢的脚趾疼,干脆拔出剑来对着树一顿狂舞。树皮上被划出斑驳的刻痕,刻着她现在的生气,她的不甘,她的懊恼,她的后悔。出气出的累了,剑被扔在地上,她心里亦不好过,坐在树下面,抱住膝盖,生闷气。
闷气生的久了,她也烦了,捡起剑来放进剑鞘里,拍了拍身上的草。“也不知道韦璧云走了没有?或者她会伤心吧,我说的这样严重,一定让她伤心了。”她起了道歉的心思,南宫舞天深刻的记得那一刻,心中的矛盾,对友谊的眷恋不舍,对自己相貌的自卑,对自己,和对韦璧云都有某种程度上的‘不可原谅’,但比起从此以后自己一个人来说,她选择暂时性的放下骄傲。
南宫舞天走进了敏秀阁,她站在门口,向屋里扫视,期许韦璧云突然从她的视线里跳出来,但是没有。心中不由惆怅,她放轻脚步围着书架走,找遍了整个地方,心中的期许落空了,韦璧云不在了,她走了,也许会和她断绝朋友关系。
南宫舞天脚轻轻地踢着白色的墙壁,留下几个顽固的脚印,她竟不知道何去何从,心中的寂寞,比以前似乎大了太多,尤其是享受过两人的热闹,这种安静,使她觉得害怕,她没有说出口。“走就走,谁稀罕谁。不做朋友就不做朋友,韦璧云,我不稀罕你。我自个儿玩去。”
南宫舞天嘴硬,她像往常一样躲在角落里看书,但心并不像往常一样平静。她的头随时会抬起来,会不经意的,或者说是故意的向门口看。自那天闹的不愉快,她们之后几天不见面,不说话,南宫舞天想:“她真生我气了,她不会再来了。”
这样悬在半空中的那颗惦念的心,似乎有理由放下来了,没人在乎她丑不丑,因为她的世界只有她自己,只有她自己要去承担这份‘丑陋’的痛苦。南宫舞天看似潇洒的,不在意的,将自己的面具揭下来,放在身边,把腿搭在书架上,看着书。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韦璧云来了,提着小点心食盒,高高兴兴的要和她和好。韦璧云跳进了敏秀阁,准备吓南宫舞天一跳,但没有看见她的人。小丫头眼珠子骨碌碌转几圈,起了一点小心思,她故意放轻脚步,躲躲藏藏去寻南宫舞天。
她慢慢的向那个‘目标基地’前进,然后突然跳出来。
“哈!”
南宫舞天快速的抬起脸,看见是韦璧云,心中忽得像是浓密的云层里出现了太阳,又惊又喜,可是她不能放低姿态和韦璧云先说话,是韦璧云惹她生气的,得惩罚她,南宫舞天故作不理,低头继续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