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心见九公主和她算起了旧账,只能和盘托出,道:“当日我的确是看她看的失了神,只是当时我觉得,她望着萧楠峰的背影,和主子望着九驸马的神情一样。故此,我才犯下了错。”
骨心的直言不讳让骨鸢也愣了一下,连忙道:“公主殿下不要误会,我对萧世子并没有男女之情。虽然我的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但是对他的样子我依稀有些印象。而且当时所有人都说父亲和爷爷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所以看着爷爷的模样,我也能够想象到父亲的样子。而那日萧世子突然来访,我觉得萧世子眼里失落的神情像极了爷爷。所以我当时一直望着他,不知为何,看见他,竟然有一种见到父亲的亲近感。”
江慕寒一下明白,萧楠峰根本就是过仁瑾的孙子,也就是说,其实萧楠峰就是骨鸢的哥哥。而安定公与骨鸢的父亲,正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骨鸢见到萧楠峰之所以会有一种亲近感,这恐怕就是血亲之间的某种联系。但是过仁瑾直到死都没有把这一切告诉骨鸢定然有其原因,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江慕寒也不会把这一切轻易告诉骨鸢。
江慕寒再细看骨鸢,眉宇间的神情与萧楠峰的确有些相似。可再一想,江慕寒又察觉出了其中端倪,道:“骨心,你如此在意公主看我的神情,这又是为何?”
骨心没有想到江慕寒会有此一问,原本不爱说话的她就更加沉默了。而骨鸢似乎知道这一切,一张俏脸拧在一起,只希望江慕寒能够不要注意到她。
江慕寒的确没有注意到骨鸢的神情,但是九公主却看见了,道:“骨,这件事不用你解释了。骨鸢,本宫想你替本宫解释一下。”
骨鸢没有想到九公主会问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回答出个所以然来。九公主从骨鸢的神情中也猜到了个大概,道:“不用说了,本宫知道了。骨心,你暂且出去,本宫有话要问骨鸢。”
骨心向九公主行礼后便离开了,九公主道:“其实骨心是不是对本宫有意?”
九公主此言一出,江慕寒也是一惊,骨鸢更没有想到这位九公主果然是不负虚名。九公主看着骨鸢,道:“本宫不管骨对本宫是否有意,如今本宫已为□□,她也应该断了这个念想。”
听九公主这么说,骨鸢脸色明显不悦,道:“殿下虽然是公主之身,但骨心也不是死缠烂打之人!您大可以放心,骨心从未想过要破坏您和驸马!”
九公主嘴角上扬,道:“你这么着急骨的事,莫非是对她有意?”
骨鸢似乎是被九公主说中一般,她知道言多必失,也干脆沉默不语。九公主心想,既然骨鸢对骨心有意,何不撮合二人。骨心跟了她十多年,一直是孤身一人。现在有骨鸢陪着她,对骨心的愧疚也能少几分。
九公主道:“你与骨的事情,本宫管不着,你们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地去做。只是骨鸢,你的身份特殊,最好和骨学习一下易容之术。会试之事,你也不必参与。骨是暗卫长,本宫就让你和她一样,直接归本宫管辖。过相的事情,本宫也会帮你。”
骨鸢没有想到,九公主竟然这么爽快的承诺了她这么重要的条件,连忙叩头,道:“暗卫骨鸢,将一生一世效忠公主殿下!”
九公主扶起了骨鸢,道:“你不用这样,本宫的暗卫多数都是像你这样的没落士族。只是你知道醉仙楼的秘密,光凭这一点,其实本宫是不应该留你的。但是本宫相信,你不会出卖本宫。”
骨鸢道:“九公主与九驸马大人大量,骨鸢此世都不会忘记二位的恩情!”
九公主令骨鸢去和骨心一起历练,她相信凭借骨鸢的潜力,到时候会成为重创万俟竴的一件利器!可是江慕寒不解道:“你为何要留着她?过相的事情,分明就是他自己的过错,怨不得旁人。”
九公主道:“话虽如此,但是你始终答应了过相要照顾她。而且过相还留了很多未解之谜给我们,也许要解开这些谜团,只能从骨鸢身上着手。”
江慕寒明白九公主的想法,但她始终认为骨鸢是一柄双刃剑。若是有朝一日,骨鸢得知了过仁瑾所犯的罪孽,又是否会一如既往的站在九公主这一边。
江慕寒问道:“那你觉得过相临死之前,一直要保护的那个人是谁?而过相又为何要谋朝篡位?”
九公主摇了摇头,道:“这点我也不甚清楚,但是过仁瑾谋朝篡位一事我敢肯定是为了安定公。但是他要保护那个揭发他的人,恐怕是因为那人知道了过仁瑾的丑事,以骨鸢的性命要挟他,逼他去死。然后在过仁瑾死后,想要杀骨鸢灭口,却误打误撞被骨心所救。只要骨鸢在我们手里,我就不信那人不会漏出破绽!”
江慕寒不得不佩服起九公主的思虑来,原本错综复杂的案件,经过她一提点事情立刻变得清晰起来。
如今,已经到了会试的放榜日期。这一次,万俟靖这一方的成绩还是非常可观。而万俟竴那里还是只有萧楠峰和方显仁夺得了好成绩。但是这一次的会元竟然不是孟东陵,而是萧楠峰。
而这一次,有资格进入殿试一轮的,正是萧楠峰、孟东陵、方显仁、陆立勋以及其他的佼佼者。而除了他们四人之外,其余的均是寒门子弟。这一次的科举,士族门阀可以说是受到了重创。除了个别几个以外,多数门阀子弟都失去了继承祖辈荣耀的机会。
朝野之内,怨声载道。一些大臣更是开始明目张胆的针对起了江慕寒和万俟靖。万俟靖身为秦王,自然比江慕寒要好些。现在江慕寒走在街上,都时不时遇上一些倒霉事。江慕寒一时间成为了众矢之的,朝堂上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她。而她现在更不能出一丝纰漏,若是令人抓住把柄,那她的境况只会更加危险。
殿试前一天,江慕寒收到风声,说卫长公主沐漓静已经从卫国出发,不出两个月就会到达楚国京师。而这一次,楚皇为万俟竴与沐漓静择定的婚期,就在除夕夜晚!
这对于江慕寒来说是不小的打击,在半年前的除夕之夜,她从一个鲜为人知的鄞王世子摇身一变成为了当今天子的乘龙快婿。而下一个除夕夜,她就要看着一个爱慕着自己的女子去嫁给一个她根本不爱的男人。
这一场政治婚姻早已注定了是悲剧的结尾。若是沐漓静真的嫁给了万俟竴,那对于万俟靖的势力来说是不小的打击。而江慕寒怕是再也不能从沐漓静脸上,看到她真正的快乐。
其实,人生就是如此。没有什么是事事顺心的,江慕寒经历的这一切,这么多的荣耀与悲欢,又有多少能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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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借马说答殿试
这一夜江慕寒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九公主从身后抱住江慕寒,道:“你可是因殿试之事担心?”
江慕寒沉默了,虽然殿试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是她更担心的是沐漓静。若是除夕夜她还能在这个世界,她定然不会让沐漓静嫁给万俟竴。但是如果她不在,那沐漓静的一生都将断送。
九公主见江慕寒沉默,心下了然,道:“那你是否在担心沐漓静和大皇兄的婚事?”
江慕寒的心事一下被九公主猜中,只能无奈道:“是的,但是我的确对沐漓静无意。”
九公主也不愿意刁难江慕寒,道:“我又岂会不知,毕竟如果沐漓静真的嫁给大皇兄,那么大皇兄便有了整个卫国作为后盾,要想扳倒他就更难了。”
江慕寒回过身将九公主搂在怀中,道:“所以我们要加快进度,我一定要为你打造出一片太平盛世。”
九公主一开始就未曾想要江慕寒为她做些什么,只要江慕寒能够留在她身边。但是自从回京之后,江慕寒每日都忙于朝政之事,陪伴九公主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九公主甚至觉得自己的初衷都已改变。但是一想到只要万俟靖能够登基,心下也就释然了。
翌日,楚皇正襟危坐在殿上。通过会试的几位学子也跪在殿上,但骨鸢的成绩被江慕寒以不合国情为由否决。如今再通过殿试,便可选拔出真正的人才。
一众大臣均以鄙夷的眼神看着同行的寒门子弟,在他们眼中,这些人本不应该玷污这神圣的大殿。而是应该在坊间劳作,终了此生。而江慕寒看他们的眼神则是敬佩,原本布衣,却能依靠一己之力平步青云,想到这里,江慕寒不禁想起过仁瑾。不过,对于过仁瑾的功过,自有后世评说。
楚皇看着殿上的贡士,除了几个青年才俊之外,年龄最大的竟然已经是半百之人。楚皇不禁感叹,这许多年来究竟埋没了多少有识之士。楚皇正声道:“诸位爱卿,今日殿试,朕先不考这些学生,朕想要先考考你们。你们认为,这些年来,可遇到过出色的寒门?”
楚皇这一个问题抛出,下面的大臣个个都噤若寒蝉。长久以来,他们都自认为是天之骄子,一出生都能够继承祖辈荣耀。而科举考试的出现,使得一切都破灭了。公平的竞争,让那些原本郁郁不得志只能庸碌一生的寒门子弟有了与他们并肩的机会,而士族门阀的没落,是注定的。
江慕寒站出列,跪道:“启禀吾皇陛下,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其真无马耶?只是未遇伯乐而已。如今,天下间有陛下这位明君,您就是伯乐最好的例子。原本寒门子弟是没有机会站在这朝堂上,是您给了他们机会。”江慕寒庆幸还好以前中学的时候古文一直是难题,被老师罚抄了几十遍韩愈的《马说》才能在今日这样好的运用。
江慕寒此言一出,群臣哗然。江慕寒也是士族出身,无疑是为士族保住了面子。可是提出科举考试之人也是她,百官自会觉得江慕寒的戏而已。
但是楚皇听江慕寒这么一说,龙颜大悦道:“大理寺卿言之有理,朕希望,不仅是朕,众卿皆能成为伯乐,替大楚、替朕多多提拔人才!”
大臣均附和道:“臣等遵旨!”
楚皇点了点头,道:“今日殿试的题目朕已经想好,就是让你们以伯乐与千里马作一篇文章。另外,鉴于公平起见,主考官江慕寒也一并参与考试。”
江慕寒没有想到楚皇居然有此一招,为了显示公平,竟然要求她也一起考试。万般无奈之下,江慕寒只能硬着头皮执起了笔。虽然江慕寒可以将韩愈的《马说》默上去,而且凭借着这位唐代文豪的水准不说拔得头筹,也能够取得一个不错的成绩。但是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那便是江慕寒根本不会写繁体字。
平时江慕寒的奏疏一直是让零零七代写,她只是负责口述而已。江慕寒抬头一看,楚皇与万俟靖正以期待的眼神盯着江慕寒,她这才意识到是骑虎难下。
再看那些贡士,早就已经奋笔疾书。江慕寒身为主考官,这些贡士均是她的门生。无奈之下,江慕寒只能先写下自己的名字。反观萧楠峰、孟东陵之辈,早已洋洋洒洒写了大半张纸。而江慕寒这里,却是只字未动。一众大臣均以一副看戏的心态,想看看江慕寒到底能否完成。
江慕寒眼见时间越来越少,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也不管什么简体、繁体字,一股脑的将当年韩昌黎的《马说》写了上去。
交了卷子之后,江慕寒的心中更是惴惴不安。她暗暗立誓,能过此关一定要好好练习繁体字,不能再当一个只识不会写的“文盲”。
楚皇第一个批阅的就是陆立勋的文章,陆立勋本就文采斐然,因为父亲是个武将,所以论起国事来也隐隐透露出一种大将之风。其文章辞藻华而不丽,深得楚皇心意。
一篇篇文章过去,楚皇对于此次科举一事甚为满意。以往朝中尽是些迂腐之辈,如今一下人才济济,朝堂上有了新鲜的血液,何愁楚国不兴。
而当楚皇阅到江慕寒的文章时,面色明显不悦。江慕寒见楚皇脸色渐渐沉重,心中暗道不好。楚皇怒道:“江慕寒!你看看你的文章,内容虽好,可白字倍出,能否给朕解释一下!。”
楚皇这一怒,江慕寒一惊。万俟竴却落井下石,道:“父皇,恐怕太常卿大人只懂得医药之名,其余的只是庸才一名!”
万俟靖见江慕寒遭人侮辱,刚想反驳,但江慕寒却道:“启禀陛下,臣文中所书之字,并非白字。而是臣独有的一种字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