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从阮桃第一次讲述开始,玉真的梦就渐渐有了迹象,初时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但随着阮桃讲述的越发详细,玉真对月无忧了解的更多,那身影就清晰起来了。一身白衣,一柄碧萧,便是玉真对月无忧形象的幻想,虽只是背影,但对心生爱慕的少女来讲已经不能更美好。正因为遥不可及,才愈发美好。
阮桃在道观歇养了半月,有了要走的打算,她被水流冲来,连兵器都不知道遗失在哪了,简直想何时走便何时走轻松的很,只是阮桃却不知道一时该去哪。中原这么大,想找月无忧不容易,何况恐怕那些杀手正是皇宫的大内高手,那就更不能大张旗鼓,也不知道月无忧现下在哪呢?阮桃很觉得苦恼,现下唯一可做的就是回西域,可撇下月无忧让她遇到可能的危险,阮桃又很不愿意,于是又在道观耽搁了几日,直到下山采买的小道姑回来闲聊时让她听出了端倪。
“真是奇怪,那人也太懒了些,在客栈里好几天不出来,只让人伺候着。”
“说不准是什么皇亲贵族呢,我听说,那些皇亲国戚,架子一向摆的很大。”
“嘁,那也不会整整在床上睡三天吧,我虽然也贪睡了些,可让我躺在床上睡一整天,我恐怕浑身都难受,”两个小道姑抱着要择的菜,闲聊着从院中走过,冷不防一个人影冲了出来,正是阮桃挡在了她们面前。阮桃此时却没平日的淡然,只焦急的拽着一人的衣袖问到:“你们刚刚说什么?”
“我们说了很多,你问哪句?”小道姑有些忌惮的看她,阮桃平日虽然和和气气的很好说话,可她被水流冲来时毕竟一身是伤可怖的很,这些小道姑眼见的清楚,对她还是有点害怕的。
“你说,有个人,连睡了三日?”
“是啊,我听卖菜的大娘说的,说那个人,长得很好看,只是懒得很,住进了客栈,好几日不出来,只是在床上躺着睡觉。”
“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我不大清楚了,不过也应该是这几日的事吧。”
前几日正是月圆之时,会不会是..是了,月无忧一定是来找自己的,阮桃只觉惊喜,迫不及待的便要下山,只怕与月无忧错过,她这边正欲下山,却想不到,月无忧已寻上了山。
小道姑从卖菜的大娘那听来镇上来了个奇怪的人,连着睡了三天,闲聊了几句时,便露了口风,说自己的道观也来了个奇怪的女人,被救起来的时候浑身是血呢,这话,也传进了绿蝶的耳朵里,当下便猜测这人是阮桃无疑。月无忧和绿蝶赶至桃江镇时已是迟了一步,木兰与阮桃再无消息,想来已经遇险,月无忧自然心焦不已,在镇上前前后后寻了几日,结果却只在崖下寻得阮桃的兵器,只有抱着些希望随水流寻来,但却恰逢月中,只有暂且休养三日,实在巧的很,若是阮桃早走几日,便不可能听到这消息,若不是恰逢月中,这消息也不会被传回道观。
可见缘分巧合,相聚分离,都是注定好的。
玉真低头拿着大扫把认真的扫着道观门前的落叶,然后一双鞋子出现在她眼前。玉真没听见脚步声,于是奇怪的抬头,便见一人站在自己面前,带着些笑意看着自己。
怎么说呢,很好看的一个人。
“小道长,我来寻一个人,你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个受伤的女人?”那人带了些笑意看她,只是神情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哦..声音也很好听,清清透透的,一点也不粗犷。玉真拄着扫把盯着这人的眼睛,不禁恍神,而后便反应过来这人是谁了。虽然从未见过,可玉真就是明了了,这人定然就是阮桃心心念念的心上人了。玉真当即把扫把一扔,转身跑回道观,寻到了正在院中的阮桃。
“阮桃姐姐,外面有个人找你呢,”玉真如此道。
阮桃险险便要落泪。是了,定然是月无忧,阮桃感觉得到。
“在哪呢?”阮桃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声音便有些含糊的问玉真道。
“在道观外,”玉真向正门一指,便见阮桃身形一晃,而后跌跌撞撞的向正门跑去,玉真望着她眨眨眼,然后也追了过去。玉真跑至正门前,便见阮桃已扑入了那人的怀抱里,低低哽咽着。
玉真呆呆的看着,打量抱着阮桃的那人。
原来,这就是阮桃的心上人啊。果然很不错。
“在看什么?”身后突然传来沉郁的问声,将玉真吓得浑身一抖,原来是拿着拂尘的清风师太来到了她身后。清风师太顺着玉真的视线望去,也见到了难舍难分的二人,来回将那人打量了两眼,哼了一声:“这女人总算要走了。”
“要走了?”玉真有些傻的问。
“她心上人都寻来了,怎么可能还在这待下去?”清风师太盯了玉真一眼,拂尘一甩转身向道观中走去:“把门关上。”
玉真有点郁闷,可不敢怠慢,连忙要推上门,门将关上时,阮桃向道观指了一下,于是月无忧的视线便看了过来。在门关上的一刻,玉真从门缝中看到那人的目光中似乎是有泪水,阳光一晃,玉真好像从那双眼睛中看出了些别的颜色。自己看错了吧,玉真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心中揣揣的想。
———
“师傅,我会遇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么?”
“你怎的会有这样的想法?”
“阮桃姐姐说,我也会遇到那样一个人。”
“简直荒谬。”
“她遇得到,我也可以吧?”
“玉真,你当真以为,遇上了,就能在一起了?”
哦..玉真确然是这样以为的。
就像玉真幻想的故事里,俊朗正气的侠客爱上了自己,两人便退隐江湖,是不存在任何挫折的。
也只是个故事而已。
阮桃的际遇完
☆、洞房花烛一
这冰天雪地的西域,突兀的多了一抹红艳。一行人抬着大红花轿,深一脚浅一脚的行在雪地里,这花轿自然也抬的十分不安稳,花轿里戴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坐的摇摇晃晃,轿子晃动的幅度大了,便不自主的撞上去,不时吃痛的撞到头。
唉,嫁的这般委屈的,也只有自己了。捂着头上的包,新娘子闷闷不乐的想。
这几日为了赶行程,始终快马加鞭,也只有夜时小小的歇息一阵,素和静初便是新娘子也没什么优待,况且她又不是最受宠的女儿,所以这嫁过来的排场不大,对于一个郡王的女儿,嫁给一个皇子的新娘来说,只有一行送亲队伍,连敲锣打鼓也无的排场,比普通人的嫁娶还要寒酸,没有丁点热闹喜庆劲。也就这大红花轿才能看出来这是队送亲队伍。
但素和静初也没什么抱怨的,她甚至还在心里宽慰自己:自己算不上漂亮,又不会察言观色,一向不被父亲和几个姐姐喜欢,能离开郡王府嫁走不再受排挤也是好的,那月无忧是个没封号的皇子,被流放似的任他住在个雪山上,不管不问,也是个不受宠的,倒是和自己同病相怜。
就是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月无忧很少进宫,也没什么人见过他,对于这个人素和静初可谓一无所知,这名字也是月前才从父亲耳中听说的,没想到几日之后,父亲便告诉自己,自己被许了婚,嫁给那个只听过个名字的人而已。是帝王宣的婚配,不可更改了。于是略有些匆忙的,素和静初便要出嫁了,这也未免太不真实,即使已经坐在花轿里,素和静初都觉得浑浑噩噩,好似在做梦一样。
那月无忧到底是个皇子,帝王为表示自己一视同仁,于是主张给月无忧许个妻子,新娘当然也要有些身份,至少是个郡主。只是月无忧到底血统不纯,并不被十分看重,好的女子自然不会许给他,于是平庸又不讨喜的素和静初被推了出来,成了这个新娘,简直打发似的。打发月无忧,也打发素和静初。
郁闷自是当然的,也仅此而已。皇家女人没什么选择,这就是命运了。素和静初这几日休息的不好,整个人提不起精神,但轿子这般晃她又睡不了,一不留神就要磕磕碰碰,简直遭罪,只有想想什么事情来度过难熬的时间。
想来想去,就想到自己的夫君月无忧了。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愿能好相处些,别有什么好打人的习惯。对这个毫不了解的夫君,素和静初并不抱什么希望。但就算是个脾气暴戾的人,真的动手打自己,自己也只能受着了。素和静初哀凄凄的想,想来想去,忐忑不安,都有些害怕了。
正想着,便觉花轿停了下来。
终于到了么?素和静初忙把盖头遮上,坐正了身体。
“小主子,这山太陡,花轿上不去,您得出来,走着上山了,”结果素和静初听着护送的人在花轿旁说,“啊?”素和静初急得扯下来盖头,一把掀开帘子向外面看。这排场虽然寒酸,但花轿里还是很温暖的,帘子现下一掀,冷风吹的素和静初打了个哆嗦,恨不得立刻缩回去。
一见眼前雪山,素和静初就觉得心凉了。
唉,这哪里还有路啊,满是积雪,孤零零个雪山,附近没有人烟,简直与世隔绝似的,可见这皇子受的是什么待遇,活的怎么难过了,自己嫁于他,想来日后不会很好过,好在自己多了份心,即使有帝王赐予的嫁妆,自己也带了些银饰,虽不太值钱,总希望看在这些钱财的份上,月无忧不要太为难自己。
“小主子,盖头不能摘下来啊,您快遮上,”护送的人急忙对她道。
“戴着盖头,我怎么看路上山啊,”素和静初觉得他不可理喻,都这时候了,守这些死规矩有什么用呢?
“我们扶着您,但是盖头一定要盖上的,”护送的人道。
于是没法子,只有遮上了盖头,一行人步行上山。素和静初遮着盖头看不见路,护送的人虽说扶着她,顾忌着素和静初现在的身份,也不敢真扶,就搭着手虚扶着,可让素和静初受了苦,她一副新娘子打扮,本来就不适宜在雪地里步行,何况现在是上山,又瞧不见路,只能低头看着周旁人的脚步辨别方向,简直是手脚并用爬上山的,心里惶惶不安,生怕一个脚滑就摔下山去。她刚刚在山下可看的清清楚楚,这雪山当真是很险峻的。好在护送的人明白些事理,知道决计不能让素和静初在送亲的路上出半点事,素和静初每走一步他们便要紧着扶一步。
也不知道上山用了多久时间,总之素和静初是累得浑身酸痛,若不是顾忌着身份仪态,她真想一屁股坐雪地里不起来了。
然后便听见护卫敲门,很快有人应声来开门。
“咦?”绿蝶将门拉开了一条缝,望着山庄外面这一行人眨眨眼,又觉得很好笑的问道:“你们是要做什么呀?”
素和静初心就愈发沉不到底了。看吧,人家这皇子压根就没收到消息。自己就这样突兀的被嫁过来,指不定被这些人当成个傻子看。
这新娘子来的太突然了,山庄里的人都甚为好奇,听了消息跑出来围在院中笑嘻嘻的看一身大红嫁衣,遮着盖头的素和静初,让素和静初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猴子一样。还是个不好看,不讨喜,又傻气的猴子。素和静初遮在盖头下的脸委屈的涨红,简直要哭出来了。
素和静初被领到一处厢房坐着,而后房门关上,屋内便只有她一人了,素和静初等了等,小心的把盖头掀起一角打量屋内,发现这只是一间普通厢房罢了,自然是有些失望的,毕竟自己一生的幸福就这样葬送了,可连个像样的婚房都没有,简直连民间百姓都不如。唉,她是被硬塞过来的,人家指不定根本不想娶自己呢,自怨自怜个什么劲啊,素和静初这样一想,愈发觉得自己可怜了。
皇家子女都没什么选择,女子更是只能沦为皇室的牺牲品罢了,帝王觉得需要给月无忧找个妻子来表明自己的一视同仁,可根本不管这新娘子愿不愿意嫁,便是满腹怨言还要欢天喜地的谢主隆恩,这便是命了。素和静初也从来没想过要争什么,她就是个平庸的人,一直也没觉得自己这个郡主哪里比普通百姓好,安安稳稳的生活便是她最大的期望了。
所以素和静初对月无忧还是有些期许的。她希望月无忧能好相处些,不奢望会宠爱她,能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