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和静初呆呆坐着,便听到外面突然响起了炮声,把素和静初冷不防吓了一跳。
外面热热闹闹的在放鞭炮,自然是为新娘子放的,让素和静初有些安心了。至少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能响几声炮响,也算是有些气氛了。
而后便不断有人推门进来,即使素和静初看不见,也笑嘻嘻的和她道一句‘新娘子好’,之后静下来,素和静初又撩起盖头看,见桌上摆着些糕点吃食,窗上贴了个红喜字,屋内还点了红灯笼,影影绰绰亮着暧.昧的光,倒的确有几分嫁娶的意思了。
素和静初羞涩一笑。自己嫁过来的这般突然,能准备到这样,可见月无忧是有几分心意,并不想亏待自己的。就算不点炮竹,不摆这些花样,自己该嫁还是要嫁的,轮不到自己觉得委屈。但现下看着眼前的红灯笼,让素和静初有了些期待。月无忧这人…似并不难相处。素和静初在心里猜想。
之后素和静初静了心等着,未等多久,便听有人轻轻推开了门。
素和静初便有些忐忑了,因为她已经知道来的这人会是谁,定然是月无忧了。
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素和静初听着走近的脚步声胡思乱想。他年纪应与自己差不多大的,不知道脾性好不好?自己会好好侍奉他,他会给自己安稳的生活么?素和静初咬着唇,有些不安,有些羞涩的等着。
月无忧来到了她面前,手里拿着挑盖头的喜棍,只是她望着素和静初看了两眼,又将喜棍放下了。
“你好好休息。”
素和静初只听月无忧如此道,声音是很好听的,清透爽朗。只是让素和静初很不安。
素和静初猛地扯下盖头,却只见到带上的房门。
自己就这般讨嫌,让他连盖头都不愿意掀么!素和静初自然委屈的,月无忧冷淡的态度给她那点小小的期许迎头一棒,让她难过的落下泪来。
☆、洞房花烛二
素和静初攥着盖头低头无声哭了一会,眼泪滑落脸庞,打湿了手里的红盖头,殷染了片片湿痕。素和静初明白月无忧是不会回来了,否则不会连盖头都不掀就走把自己冷落在这,素和静初即使是哭都是十分安静的,没有半点声音,她坐在那默默哭了一会,觉得累的哭不出来了,也彻底断了那点小小的,期盼的念想,只低头忧愁的看着手里红艳艳的盖头。
这算怎么回事呢?素和静初呆呆的想。素和静初这阵子赶路受了苦,今日更是遭罪,这山庄偏僻的连条大路都没有,她可算是手脚并用爬上山的,浑身都疲惫的快僵硬了一样,连带着脑子也转的很不灵活,却还要直愣愣的坐着,等她那未见过的夫君来掀盖头。她都做好了侍奉自己夫君的准备了,不管月无忧是个多么坏脾气的人,自己也做好了隐忍的准备,可怎么,他却连盖头都不愿意掀?好歹是要共度一生的人,哪怕再嫌自己,也不该这样子啊。
素和静初觉得心凉。
对那没见到面的夫君也愈发失望了。
这一晚自然过的辗转难眠,嫁衣穿在身上沉重又臃肿,明明让素和静初很不舒服,可素和静初却执拗的,在自己也说不明的情绪作祟下不肯把嫁衣脱下。
即便无人来应,这也是她交付一生的一晚。
天亮时素和静初才撑不住小睡了会,但又很快醒了。做为个新娘子,贪睡可不是雅观的事,这不是郡王府,没人来服侍她,素和静初也对这里不熟,只有仍坐在床上发呆。便是不照镜子,素和静初也觉得眼皮沉重,没睡好是当然的,又因为昨日哭过,眼睛有着血丝,眼皮也肿着,总之是很憔悴。
素和静初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自处。以一个皇子妃的身份?昨日那皇子的态度可分明没把自己放在心上,若是个色厉内荏的女人,即便独守了婚房,摆也要摆出当家女主人的气魄,但若素和静初能做到这点,也不会被嫁给不受宠的月无忧了。正是因为这种温吞不争的性格,素和静初在郡王府受着几个姐姐的欺负,她这时候别说装不出来那番气势,自己还反而觉得尴尬的很。昨日月无忧那态度,山庄人都应看的清楚,只怕会看低了不讨喜的自己,日后的日子,恐怕也难过的很。在郡王府便是这样,因着不讨父亲和几个姐姐欢喜,就连下人也总是把她看低几分,并不十分把这个主子放在心上,
素和静初惶惶想着,便听有跑步声往近了来,一直止于她房门前,而后房门便猛地被推开了。
绿蝶探头进来,见新娘子和昨日被领进来时一个姿势坐在床上,吓了一跳,笑容也敛了敛:“你这样坐了一夜么?”然后她跑进屋,很为素和静初的举动感到不平:“你怎么这么傻,便是月无忧没来,你也不该傻等一夜啊。”绿蝶心思纯真,只是单为素和静初的举动感到生气,但这话听在素和静初耳里,自然有了另一番意思。
瞧瞧,果然这山庄的人都知道自己昨夜独守了空房,该要怎么看低自己?素和静初局促的想,低头绞着自己的手指,绿蝶犹然不觉,还对她道:“你不要把那人放在心上,你看你这样子,苦了的是自己的身体啊。”
不放在心上?怎么可能呢,他可是自己要嫁的人啊。绿蝶不知道皇家女儿的可怜之处,句句话在素和静初听来都成了针对,素和静初咬着唇,手指因为大力攥起而骨节泛白,她这几天的委屈涌上心头,让她红了眼眶快要哭出来了。就是这样软弱的性子,一向不讨喜,若是能有一点王家的姿态,也不会随便被几句话讥讽的无话可说。素和静初自己都讨厌自己这懦弱的性格。
绿蝶看她神态,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张口想再劝,又怕再说错话真的惹恼了素和静初让她哭出来,便缩手缩脚的在旁边想劝不敢劝,好在这空当阮桃来了,绿蝶便得救似的连忙指着素和静初对她道:“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你快劝劝。”
阮桃进来便见素和静初仍穿着累赘的嫁衣,两眼红肿着,脸色也不大好看,心中暗暗叹气,将抱着的衣服放在了床边,柔声对素和静初道:“这是挑出来的几件新衣服,你看看哪件合适先换上,有空闲了就再看你的眼光在做几件新的,总也不能一直穿着嫁衣。”
素和静初顺着眼光看着那几件叠的整齐的衣服,默然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绿蝶以为不合她的眼光,连忙道:“我也有几件新衣服,若你看的上眼,随便你挑。”
素和静初仍然一句话不说。
想来仍是有怨气的。
是了,毫无缘由的独守空房,便是个再懦弱的人,即使不说出来,心里也要有些怨气的。
“你既然来了,便先安顿下来,月无忧的事..你日后,可以自己做打算。”阮桃这样柔声对她道。
什么叫日后自作打算?素和静初被吓了一跳,正欲问她,便见阮桃目光温和的向她笑笑,示意了眼那几件衣服,拉着活泼的绿蝶出去了。素和静初看着房门关上,只觉得十分琢磨不透。
她们怎么敢直呼一个皇子的名字?虽然月无忧没有遵循皇家的复姓,也并不受宠,可起码的规矩也不遵守么?素和静初十分想不明白,那句自作打算中又藏着什么意思?素和静初觉得这山庄中人的相处实在是很古怪,她们不把月无忧当成皇子,甚至直呼其姓名,又并不像看低了他,让素和静初摸不着头脑。但那个温婉女子有句话说的没错,便是既然来了,便要先安顿下来。
一拉开房门,素和静初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素和静初已换了件衣服,她不是个招摇的人,换上的是件淡青色的袍衫,但这衣服料子不足以抵挡寒风冷雪,所以素和静初被冷风一吹,就瑟缩了一下。绿蝶正抱着食盒聊赖的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下雪,现在时候尚早,山庄并不热闹,若往常时候,可能绿蝶也才刚刚起床,但再过个时辰,就很有趣了,绿蝶已迫不及待的想团个雪球和哑女互丢了,哑女那个小丫头,雪仗打不过自己就拉着阮桃姐当帮手,今日自己也拉着新娘子当帮手,可未必会让哑女占便宜啦!绿蝶这样一想,自觉不错,开开心心的想着,听见身后声音,回头一瞧便见素和静初很冷的样子,连忙推着她的肩头和她一起进了屋。
“你怎么冷成这个样子,”绿蝶摸摸素和静初冰凉的手,心里十分沮丧,新娘子只被风一吹就冷成这样子,想打雪仗当然是不可能的了,“不是说皇室的人都会西域秘术,是不怕冷的么?”绿蝶十分奇怪的问她道。
绿蝶热心肠的帮素和静初暖手,素和静初很感谢她,也没之前那么芥蒂了,听了绿蝶的问话,轻轻摇头:“话是这样说,但除了皇家正统,王亲贵族学的都只是些皮毛,而我们这些女子学的就只是西域秘术简单的心法而已,我学的不好,当然连御寒都做不到,不过..”素和静初上下瞧眼绿蝶在西域来看显然过于单薄的衣衫,小心的试探问她道:“你看起来不怕冷,是为什么呢?”
“我内功很好,”绿蝶沾沾自喜道,把素和静初冰凉的手暖出了些温度,把食盒里的小菜一样样摆出来,又随口道:“但是西域秘术也会一点。”
素和静初虽已料到这答案,却仍是一愣:“你怎么会?”
绿蝶自然对她道:“当然是月无忧教的啊,山庄里的人都会西域秘术的心法,你学的不好可不妥当,不如你拜我为师吧,我教你学,就不怕冷了,”绿蝶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十分期待的样子。
素和静初的眉头微微蹙紧,却没有把绿蝶收徒的话放在心上。素和静初在想,眼前这个活泼纯真的女孩子,在山庄里是什么身份么?看她放得开的样子根本不会是个下人,但也不像个侍妾,倒像个月无忧的身边人,而更让素和静初不解的,就是这山庄的人都会西域秘术这事了。
西域秘术是皇家秘术,自然不会外传,可月无忧却如此大方的将心法相授给山庄之人,虽然只是心法,但以素和静初的郡主身份也只会这一点皮毛而已,月无忧会教导他人,自然会的不止心法而已,可月无忧并不是个受宠的皇子,他不该有学西域秘术的契机,这实在让素和静初不能理解。回神见绿蝶仍眼巴巴的看着她,素和静初不禁觉得好笑。
梳洗一番后吃了早饭,素和静初便在屋中坐不住,绿蝶似乎肩负着陪伴她的任务,也就是在屋里陪着她聊天,但绿蝶本来就是个不安分的性子,心思也根本静不下来,素和静初看出来了,很体贴的对她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绿蝶自然愿意,但又怕素和静初冷出病来,素和静初对她道:“你不是说山庄后有个温泉,我想去那泡泡,怯怯寒气。”绿蝶就没有再拒绝,素和静初就又披了件衣服,和她走出了房间,在山庄里转了转。院子里已经没那么冷清,有些女孩子在笑嘻嘻的打雪仗,看的绿蝶手痒,但也还是规规矩矩的带着素和静初走遍了山庄,这山庄做为一个皇子的居所来说,太小了,甚至根本算不得一个山庄,也逛不了太久,素和静初跟着绿蝶转着,心里还是带了分心思的。素和静初还是想见见月无忧,不然实在是不甘心,昨日洞房没见到,今日是新婚第一日,理应见见,毕竟是自己的夫君,可绿蝶看似热心的给素和静初介绍这山庄,但从头至尾也没提及月无忧的名字,更没有带她去见月无忧的意思。素和静初心里就有些别扭,她停下了脚步,绿蝶察觉了,于是不解的回头看她。
素和静初咬着唇,实在很想问问原因,又怕自己问的太唐突惹得绿蝶不快。毕竟这是月无忧的山庄,便是那些送亲的人昨日也就已经走了,谁也不能帮她说句话,若真是月无忧不想见她,素和静初也只能把苦往肚子里咽。
素和静初于是只有旁敲的问了一句:“我的西域秘术学的不好,若月无忧有空闲,该让他教教我。”这话挑不出毛病,月无忧是素和静初的夫君,山庄的人都会西域秘术的心法,教教自己的妻子,有什么错呢?
但绿蝶表情一僵,而后讪讪一笑:“我教你便成了,不是非要你拜我为师的。”看似句玩笑话,却让素和静初没法子再坚持问下去了。
素和静初本来就没把绿蝶收徒的这句话放在心上,可现在被绿蝶一提及,她便是再傻也明白了。
月无忧,或是这山庄的人,有意让她见不到自己的夫君。
☆、洞房花烛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