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神医,我敬您神医之名,您不给我治病,我不怪你,我也知道,你觉得我是个祸端,现在只等你一句话,我这个祸端就自行离去,”月无忧狭长的眼睛眯起,幽幽道。
“什么话,”汪天寿咬牙问她。
“你告诉我,苦苦寻求西域秘术的,是哪位王爷,我这毒,就是他下的,对不对?!”
汪天寿没想到自己刚才震惊时无心的自语被月无忧听到而且联想到这里,但他到底畏惧那位王爷,索性一挥袖,面上已是狠绝:“你杀了我们一老一小吧!”
月无忧却笑了,觉得汪天寿这话说的可笑。
“久负盛名的汪神医就这样死了,多少苦求神医救命的人要伤心难过啊,”月无忧哼笑一声,低头望向小词子,见小词子恨恨瞧着自己,也不在意,伸手去抚摸小词子的脸庞,小词子使劲躲了一下,但被月无忧钳制着,到底没有躲开,“我不会杀你们,但我会让小词子学西域秘术,她不学也没关系,我就在她耳边告诉她西域秘术的那些心法,招式,她就是不学,听多了也会记住一些,你说那位王爷知道了,会怎么对她?”月无忧说着,似笑非笑瞥向汪天寿。
汪天寿只觉浑身发冷。
若是王爷知道了小词子会西域秘术,自然百般刁难小词子她学的讲出来,可小词子不会全都记住,但王爷定然不会这样以为,只会觉得小词子有所隐瞒,而怎样逼问全看王爷的手段,汪天寿也不敢有半句异议,甚至汪天寿也会被牵扯其中,不得善终。
好阴毒的手段!!
汪天寿又发起抖来,他刚刚是气的,现在是怕的。
汪天寿明白了,他实在斗不过月无忧。
汪天寿简直悔青了肠子。他见到那张画像与那女人有七分相似,甚至连眉心与额间的小痣都在同一位置时就知晓月无忧定然与那女人有些关系,那时他就应该远远避开才是,而不该听了小词子的缠磨带她去见了月无忧。
到了那镇上收到王爷的命令,汪天寿就更后悔。
汪天寿自见了月无忧的画像时就做什么都已是错的,小词子贪图美色为月无忧留下百草谷的地图就更是错到了底。
“好,你放开她,我告诉你,”汪天寿面色不定,最终无奈道。
“你先说了,我就放开她,”月无忧却道:“你告诉我是哪个王爷,我就是死,也不要这样窝囊的等死,定然要他也不能安生,”月无忧被这毒折磨了许多年了,心中愤恨可想而知。
“你放开她,”汪天寿仍道:“我告诉你,你娘的事情。”
月无忧一愣,手上不自觉松了些力气,小词子忙趁机挣开跑去了汪天寿身后连看也不敢看月无忧,只捂着被捏疼的手腕冒冷汗。
“你怎么会知道,我娘的事?”月无忧喃喃自语,面色突然又狠厉:“你莫要骗我,”她已受够了,她已经被她的娘亲骗了二十几年,她已受够了。
若汪天寿再骗她,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杀心了。
“事已至此,骗你已毫无意义,”汪天寿已是心神疲惫,他晓得若不应月无忧说的那般,月无忧会做出什么已不可想象,杀了他二人事小,以月无忧这般记仇不肯吃亏的性子定会去找王爷报复,她虽一时不知道具体是哪个王爷,但无疑会在江湖上掀起一番腥风血雨,月无忧有这个能力,江湖上窥伺西域秘术的人何其多,仅凭她的西域秘术就够了,况且她身边的侍婢也个个都是难缠的很。
与其早晚都会如此,汪天寿不如做个人情救自己和小词子一命。
要怪就要怪那个女人,生出月无忧这么个不省心的女儿。
汪天寿口中的‘那个女人’,便是月无忧的娘亲月柔了。
“那个女人,是应王爷之命来我这里解毒的。”
月无忧怔了怔才醒悟过来汪天寿在说的就是她的娘亲。
汪天寿说的是月无忧全然不知的月柔的另一面。
月无忧静静听着,不知何时,她身上的那点肃杀煞气一点不见,只是无助的似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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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医问路十
汪天寿说这事已有二十几年了,具体不记得究竟是二十几年,但必然是在月柔入西域之前,也在去醉花楼之前的事了。
宫中大内死士的职责是保卫皇宫,但大内死士又有不同,有只是保护皇宫的,还有一批大内死士身怀人面标记的事物,被外人称为‘恶鬼府’,因为有这种人面标记的死士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事,便是父母兄弟至亲好友,一声令下也会将其手刃,如同六亲不认的恶鬼。
月无忧听萧子若讲过这种人面标记的事,但听着汪天寿讲到她娘亲真是个这样六亲不认如同恶鬼的人,月无忧身形发颤,嘴唇张动两下大概是想反驳,到底什么也没说出来。
“王爷让我为她将毒镇住,并没有让我完全为她解毒,只是让我为她把这毒镇个二十年不发作,所以我没有将毒全解,你娘现在如何了,她这毒应该已经发作几年了,是不是痛苦欲死?”汪天寿想到此处问月无忧道。
月无忧垂着眼眸摇头。
汪天寿讶然:“她竟找到了解毒之法?”
“不,”月无忧低声道:“她几年前已死了。”
“怎么死的?”
“服毒。”月无忧轻飘飘吐出这两个字。
“她倒知道自己承受不住那苦楚,宁愿自己了断了,”汪天寿了然点点头。
月无忧未反驳,甚至此时她已不确定,月柔那般决然的喝下那杯酒是不是也有不愿面对毒发时痛苦的缘故。
汪天寿为月柔镇毒二十年,月柔伴月无忧十七年,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去的西域,但前后也不过就是二十年的日子了。
汪天寿对月无忧失魂落魄的模样视而不见,续道:“王爷对西域秘术奢望已久,那女人就是助王爷谋得西域秘术的一步棋,只是她这棋子不听话,听我说已经给她镇了二十年的毒后,当夜就伤了看守她的恶鬼府的人逃走了,不过她之后仍如王爷计划的那般在重州醉花楼落脚,所以王爷也就没追究她,没想到她宁愿自我了断死在西域,竟也不愿意再回来中原了。”
月无忧浑浑噩噩的听着,只觉双耳嗡嗡作响。她已猜出月柔的目的是西域秘术,然而听汪天寿清楚的讲出来,仍是一阵失魂。
这就是她一直想追究的真相。
追究出一个全然不是她认识的娘亲。
月无忧闭上眼深深叹气,声音发颤的问:“我如何信你。”便是到这一刻,她仍心有希翼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汪天寿说了两句话。
“她有一枚金戒指,上面有恶鬼府的人面标记。”
“你和你娘长得很像。”
由不得月无忧不信了。
前因后果尽已知晓,月无忧这毒也非那位王爷所下,只是月柔身上的余毒未净连累了月无忧,这毒本来霸道,一旦发作令人生不如死,传到月无忧身上已是消减不少,至少没立即要她的命。
月柔学了西域秘术却背叛王爷,王爷自然恨她入骨,月无忧踏足中原后会西域秘术的口风泄露被那王爷知晓,月无忧与月柔那般相像,王爷自然猜出其中缘由,他虽奢望西域秘术,可通过月无忧行事作风看出她和月柔一般是个不肯妥协的人,那还不如杀之为快。
正因如此,月无忧屡次受大内高手暗杀。
前因后果尽已清楚,月无忧怔立半晌才回过神,见汪天寿仍站在面前,轻声问他:“那我娘亲,她究竟是不是叫月柔?”
汪天寿只是不屑嗤笑。
月无忧便懂了,月柔连名字都是假的。
是啊,月这姓,月无忧入中原后也从未听过。
月无忧颇觉凄凉,扶额低低苦笑几声。
月柔当真是个人物,便是在自己女儿面前也丝毫不透露过往瞒了个彻彻底底。
不过..罢了,罢了。
月柔虽瞒她许多,却是当真对她很好。
而且月柔不会想到自己身上的毒会连累给月无忧,她本是想月无忧一生无忧的自在活着的。
而且她的忧郁落寞也做不得假,她虽骗了卫荣王,但月无忧相信她也付出了真心。
既然如此,还在乎那么多做什么?不管她叫月柔还是什么,总是自己的娘亲。
月无忧苦笑几声作罢,忽又抬眼看向汪天寿:“那那位王爷,究竟是哪位王爷?”
汪天寿心知月无忧这般情绪起伏已是不能再受刺激不然说不准会做出些什么,当下尽量斟酌着道:“我不能与你明说,但你若是去武林大会,定会见到这位王爷。”
“武林大会,”月无忧追问他:“逍遥山庄四年一次的武林大会?”
月无忧一时恍惚,她竟已来了中原四年了,最后寻到这么个结果。
汪天寿既然这么说就定然是有十足把握的,月无忧不怕他说假话,若这毒解不了,她就是个将死之人了,疯起来就什么都不怕。
月无忧也说话算话,汪天寿老实的将前因后果讲述出来,她当即便离去。
走出竹林时,就听身后唤声,月无忧回头一看,见小词子慌忙追上来。
月无忧愣了愣,没想到小词子还敢来见她,是以小词子到了她面前,月无忧就问:“你不怕我杀了你?”
小词子面色果然闪过一瞬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对月无忧道:“你这一走,不管你的毒能不能解,总归日后是再见不了面了,我就来送送你。”
月无忧静静听着。
“你,你就没什么对我说的么?”看月无忧一言不发,小词子有些郁闷。
月无忧想了想,对她道:“小词子,若你以后行医,切记不要误人性命了,若不救就是不救,千万不要再骗人家。”
小词子脸一阵发红,窘迫的很,她见月无忧毫无留恋转身就走,立时叫住她:“诶!”
月无忧便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你,你刚才是真的想要杀我么?”小词子踟蹰着,仍是问道。
月无忧冲她笑了笑,也问她:“那你呢,你真的会眼睁睁看着我等死?”
小词子呐呐说不出话来,回过神就见月无忧已经走远了,连忙冲她使劲喊道:“你那毒若是解不了就回来,我总能让你多活个几天的。”
月无忧头也未回,只是向后挥挥手算是道别。
小词子在原处失落半日,月无忧早已走得不见人影,她仍靠着根竹子呆呆望着山路的方向,汪天寿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与她道:“那祸端终于走啦?”
“恩,”小词子闷闷应声。
“走了就好,我们也该走啦。”
“去哪?”
“再另寻一处僻静之地,这里已经不太平了,”汪天寿说罢,颠颠背上背的竹筐,手里拄着根不知哪里捡来的破木棍,当先向另一方向走去,小词子似懂非懂,蹦蹦跳跳的跟着他,问他道:“爷爷爷爷,月无忧真的会死吗?”
“谁知道,看命数吧。”
“那爷爷,这世上还有第二个月无忧那样的人物嘛?”
“嗤,那自然是没有了。”
“啊,那真是可惜啊。”
“怎么?”
“她这样的人物真是平生仅见,死了多可惜。”
“嗤,你个小鬼头,才活了几年,就敢说平生仅见了。”
“切,那爷爷你活了好几十年了,你说说,月无忧这样的人,你见过第二个吗?”
“恩..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