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爷爷你也没见过嘛。”
“你这个小鬼头,别再提这个祸端,一提你爷爷我就心口难受,说起来,要不是你,怎会把她引来!”
“我有什么办法,她长得那般好看,一看到她那张脸,我就觉得她死了很可惜啊。”
“诶呀,你你你,你个小色鬼!”
“哼,师父,你没听过夫子们讲的吗,正所谓,食色性也…”小词子摇头晃脑的学着夫子们的模样卖弄,将汪天寿气的哭笑不得,用手中的破棍去打她,小词子又机灵的跑开了,得意洋洋的大喊打不到打不到。
与月无忧自是相行越来越远。
就如同小词子说的,不管月无忧这毒解不解得了,她是死是活,她们都不会再见面了。
不过是各自的过客,都有各自的人生,眨眼就不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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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只有一条路,也算不上路,这山荒凉,不过是穿过杂草下山,月无忧没了马匹,就徒步下山行路,这里实在荒凉的很,走了几日才遇上个不过几户人家的村子。
月无忧擦擦额头的汗,望望天上日头,打算找户人家喝口井水,不然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遇上人家了,会功夫的人可以两三日不吃东西,可不喝水可不行。
月无忧走近那户临近的人家,隔着高低错落的栅栏见到院内正有位绿衫女子晾着衣衫,隔着晾起的衣衫月无忧瞧不见她模样,向她喊了一声:“过路的,能好心给口水喝嘛?”
“井在那边,自己盛水去吧,”那绿衫姑娘头也不抬的拉平绳上的衣服随口道。
月无忧道了声谢,进了院中走向水井,水井旁的木桶里还剩有半桶水,月无忧也不嫌弃,弯腰在木桶里手心捧了两口水喝,又顺便洗了把脸,突然听见身旁有马儿喷鼻息的动静,抬头一看,一时诧然。
这不就是她送走的,绿蝶送给她的那匹白马?月无忧不会认错,这马一路和她来了西域,没想到竟然又遇见了。
月无忧心中一时五味陈杂,想不到竟在这里与这马儿相见了。
只是阮桃她们都已回了西域,恐怕此生都不会相见了。
月无忧心中伤感,走向马儿摸摸马儿的鬃毛,那白马仍记得她,亲昵的蹭她的手。
身后突然传来声木盆落地的声音,月无忧一惊,心道莫不是这家主人见自己乱摸人家马儿不乐意?可这马本来就是自己的,但这其中曲折恐怕人家不会信…月无忧正欲解释,没来得及回头,那绿衫女子根本不管失手落地的木盆,猛地扑上去紧紧箍住了月无忧的腰不放手。
月无忧不待挣扎,听那女子在她身后难过道:“我不是做梦吧,不管了,就是做梦也不放你走,你别想再甩开我,哪我都和你一起去,死也一起,就烦着你,你可摆脱不了我。”
月无忧怔立在那,一时无话,任由她抱着。
或许就如绿蝶说的,这是个梦吧?
月无忧在百草谷已是心如死灰的等死,甚至为了不拖累任何人做了死后黄土埋白骨的打算,没想到会再遇到绿蝶。
若这是梦,就不要再醒来了。
能制住刁蛮无理的绿蝶的人除却月无忧,就只有阮桃了。
屋内的阮桃听见声音出来瞧,一边走出来边问:“绿蝶,怎么?”
然后她见着了院中的月无忧,声音戛然而止。
月无忧也望向阮桃,二人对上视线,阮桃眼见眼眶就红了,她突然低头撩撩发帘掩饰住,抬头时已扬起了笑,站在那里看着月无忧,对她道:“你回来啦。”
就如同她早知月无忧会回来一般。
“回来了,”月无忧张张嘴才找回自己声音,柔声对她道。
寻医问路 完
☆、相忘江湖一
月无忧是个不肯吃亏的人。她不占人便宜,也不肯吃亏,若吃了亏就要讨个够本。
那位王爷与月柔的恩怨或许是月无忧无法插手的,但他多次派恶鬼府的大内高手暗杀月无忧,这仇月无忧自是记下了,连带着为月柔不平,以月无忧的性子当然不会让这位王爷好过。
汪天寿说来武林大会就会见到这位王爷,不论真假月无忧都要来会会这位王爷。
距逍遥山庄四年一次的武林大会已无太多时日,月无忧便与身边人快马兼程赶往逍遥山庄,沿途仍是寻医,但已不是治病而是解毒,过去是月无忧误认为这是病症未想到是中毒搞错方向当然毫无进展,中原能人卧虎藏龙不止汪天寿一个神医,且如今专找解毒高手,一路下来月无忧情况已进展不少,至少月中三日已不是那般昏昏沉沉的难捱。
月无忧的忧虑哀怨在百草谷那一月已消耗殆尽,那一月里月无忧日日就是心如死灰般的等死,这已不像她,如今境况好转她整个人仿若重活一般,又是那个初入中原无法无天的月无忧。
只是木兰仍是毫无消息,令月无忧心头难以释怀。
木兰与阮桃在桃江镇被恶鬼府的大内高手追杀,阮桃被逼落崖后得清风道观的小道姑所救,木兰却是半点消息都没了,一番寻找也是毫无所获,也不知木兰如今是死是活。
临近到逍遥山庄附近镇上,左右她们又不是为了武林大会那武林盟主的名号来的,多去一会少去一会也不耽误什么,月无忧便被一众女子簇拥着在街上闲逛,引来不少愤恨目光,毕竟这般齐人之福左拥右抱实在让人看着恨的牙痒。
月无忧对自己招引了仇恨尤不自知,随手从摊子上拿起枝叮叮当当的朱钗打量,自觉这朱钗不错,想为身旁的绿蝶戴上,绿蝶却不喜欢直往旁边躲,月无忧又拿着朱钗去瞧阮桃,阮桃轻咳一声,漫不经心似的偏开了视线。
怎么都不喜欢,月无忧苦恼的看看手里朱钗,她倒觉得这朱钗很好看啊。
“太花哨了,”见月无忧苦恼,阮桃对她道。
绿蝶就更为直接,只有两个字:“庸俗!”
这朱钗华丽是华丽,就是颜色款式过于花哨,红红绿绿的全无搭配不说,长长的流苏叮当直响,绿蝶与阮桃都很有见识,至少在首饰上很有见识,这种过于浮夸的首饰自是入不了她们的眼。
月无忧不常戴首饰,她常常一身男装装扮,不适合戴着花哨的首饰,但她身为女子当然是喜欢这种玩意的,这朱钗在她眼里叮叮当当很好听,上面镶的宝石也很亮眼,不是很好看嘛?
月无忧觉得这朱钗着实不错,那摊主也一个劲劝说,摊子上有面铜镜,既然谁都不喜欢这朱钗,月无忧索性就照着铜镜将那朱钗给自己戴上了,然后偏头问绿蝶:“怎样?”
绿蝶面上一红,低下头,又偷偷抬眼瞄她。
月无忧面容俏丽,什么朱钗首饰在她身上就只是陪衬,虽然这朱钗叮叮当当的流苏垂在脸颊旁,庸俗又花哨,但这时候谁还会在意她发髻上别的那根朱钗了?只看着那张脸就让人面热心跳。
绿蝶刚要开口说还不错,周围其他人已叽叽喳喳插嘴道:“很好看啊。”
“不过不是朱钗好看。”
“是呀,和朱钗倒没什么关系。”
“是公子好看嘛。”
绿蝶眼一瞪,口中啊啊大叫一声,在所有人注意她时她愤愤一跺脚,气急败坏道:“好看什么啊,也就那样!”
月无忧失望的摘下朱钗,一眼也不多看了。
一行人眨眼忘了这件事,又热热闹闹的往前逛,但这行人里少了个最聒噪的。
阮桃慢了两步余光往后一瞥,见到绿蝶在后面的摊子前,正手持那只庸俗的朱钗,一边和摊主讨价还价一边坚持要买,把摊主气的不轻。
阮桃忍俊不禁,抿唇低笑一声。
一行人闲逛一番后就上了逍遥山庄,如四年前一般,逍遥山庄门前排了长长的人流,各门各派的江湖人士都凭请帖进入,庄前小厮检查着请帖,然后将声音借内力喊出令人人都听得清楚。
月无忧与轩辕容也算是朋友,不好驳了轩辕容的面子,于是一行人规规矩矩的排队,但是她们又没有请帖,一会进庄时难免要被阻拦,绿蝶便与几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打算偷张请帖来。
月无忧听着好笑,毕竟四年前她来时也是这样,光明正大的偷了张请帖。
四年前…
月无忧望着前方神色怅然,那点笑意渐渐掩了下去。
四年前,月无忧初入江湖,肆无忌惮,嚣张的无法无天,在逍遥山庄却碰了钉子,那少女名字也好听极了,彩云,听着便很亮丽,那也是月无忧入了中原后第一次大胆喜欢上一个人,可却是场虚妄,那之后的月无忧在感情上就愈发小心起来了。
而四年前,同行来的人还有木兰,但现在木兰却是生死不知。
人活一世,当真要承受许多波折的。
月无忧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绿蝶已跃跃欲试,四处张望着打算找个看起来好下手的偷张请帖来,月无忧连忙拦了她一下,让她打消了这念头,毕竟请帖上都有名号,四年前就曾因此闹过个笑话了。
只是她们虽规规矩矩的排队,轮到她们时却拿不出请帖,那庄前查看请帖的小厮面色已有些不耐,看来是以为月无忧这行人是来捣乱的了。
月无忧哭笑不得,她难得这般规矩,却被人使了眼色。
但月无忧确实是没有请帖的,月无忧只得拱手向小厮拜了拜,想劳烦他向轩辕容通传一声,还未开口,就听有人唤她姓名。
“月无忧?”
月无忧猛地抬头,见傅玲儿正踏出大门一步,满面震惊。
傅玲儿已为人妇,不久前她嫁给逍遥山庄二公子轩辕容,这在江湖上是件人尽皆知的大事,轩辕容疼爱她,给她的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如今她也变了许多,和初见时的潦倒已是两般模样。
铸剑庄在逍遥山庄的扶持下已今非昔比,如今已没人再敢欺辱轻视铸剑庄,江湖上对傅玲儿也是赞誉为多,毕竟一个女人能支撑着一己势力到这一步实在不易。
傅玲儿实在是变了许多。
几年前她去寻求月无忧帮助,自然低人一头,又有着女儿家的小心思总归有些浮躁,而如今她见着月无忧只是惊诧一瞬就神色如常,已是非常沉稳。
令月无忧一时恍神,不敢相认。
月无忧看着傅玲儿眨眨眼愣了愣,才回过神失笑道:“玲儿姑娘..”话未说完猛然住口,果然见傅玲儿也是怔然。
月无忧顿时懊恼自己口不择言,硬是改口唤了她一声轩辕夫人。
傅玲儿已不是当日那个心思揣揣的少女。
月无忧却仍是那个月无忧。
傅玲儿听着月无忧这句‘轩辕夫人’,心中凭生许多无人可讲的酸楚,避开了月无忧的视线看向别处,轻笑一声:“我还以为认错了人。”
但月无忧这样的人物世上只得一个,只要见过就断不会认错的。
“你怎么会来参加武林大会?”
在傅玲儿眼里,月无忧不是在意这些虚名的人。
月无忧恳切道:“来长长见识。”
傅玲儿当然不会信,任谁了解了月无忧这个人,都不会相信这是实话,但傅玲儿也没必要多问,月无忧不肯说就算了,然而看这架势,傅玲儿便了然:“没有请帖?”
月无忧老老实实点头,面色倒是坦然,令傅玲儿也是哭笑不得:“没有请帖又这么光明正大来逍遥山庄武林大会的人,你是唯一一个了。”
月无忧笑而不语。她虽是唯一一个,却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月无忧和轩辕容是好友,又帮衬过傅玲儿,以这层关系月无忧就是没请帖也无妨,傅玲儿当即唤了个小厮为月无忧引路去见轩辕容,只是月无忧从她身边走过踏步走进逍遥山庄时,傅玲儿突然这一幕有些熟悉。
似乎四年前的武林大会,也有这么一个人,没有请帖却光明正大的闯了逍遥山庄,傅玲儿那时是跟在傅南鹰身边一起来的,只远远瞧见一面,隐约记得当时很是惊艳,觉得那人真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