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一个梦,如此反复,我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一天,外面又是什么时辰,就这样过了许多天,突然一天醒来,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很好,好的好像我从未有过病一样。
而娘亲和小翠却哭的更加厉害,连赶来的父亲见到我的样子,都叹着气又走了出去。
她们为什么哭呢?我好了,她们怎么不开心呢?我不明白,小翠扬起嘴角对我笑:“小姐,你的病好了,你的身子很快就会好的,”她一边流泪,一边强作欢笑,看着有些滑稽,我忍不住轻轻的笑骂她是个傻丫头,可她却哭的更凶。
“娘亲,外面落雪了么?”我靠在娘亲怀里轻轻问。
“外面下雪了,”娘亲忍住泪,笑着对我说,“那,雪下的大么?”我又问,“雪下的很大,”娘亲轻轻说,像是怕惊着我。
“娘亲,我想看看外面的梅花,”我轻轻央求着,扯着她的衣袖撒娇,娘亲本来想拒绝,可看我的样子,又答应了,只是她又转过头去擦泪。
我想,一定是因为她看出了我眼中的渴望。
外面的雪的确下的很大,雪花漫天飞,我伸出手接了一朵雪花,天气寒冷,雪花落在我的手心却没有融化,我微微低头,舌尖一舔将雪花吃掉,并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只是很冰冷,但我却感觉很好。
抬头看向枝头上的梅花,又忍不住轻轻一笑。
我第一次见到落雪的梅花,只是终究还是只有我一个人来赏。
真的很美,我轻轻的笑,粉红的花瓣上压了些积雪,在阳光照耀下看起来像是闪着光,那样艳丽又庄严的美。
我的身子突然不受控制的晃了晃,几乎要歪倒在地上,娘亲连忙扶着我去坐石凳,我没有拂她的好意,就靠在她的怀里看着枝头上的梅花。
“娘,梅花真美,”我说,可娘亲却没有附和我,是不是因为她已见多了呢?
我感觉有些累,或许因为累了,所以我的声音也小了很多,娘亲轻笑着和我说着什么,我听的不是十分清晰,却感觉脸上冰凉,是她的泪。
为什么要哭呢,我想擦去她的泪,却觉得身体也疲乏的没了力气。
我是不是要睡过去了?我心里想,这样想着,反而坦然了,也扬起一个轻轻的笑。
真美,我勉强伸出手,想去触摸看起来近得触手可及的梅花,可我的手还未抬起,就一下落了下去。
雪花落在我的脸上,我的身上,我都不在意,我只看的到那美丽的梅花。
耳边有谁的哭声,而很快的,我听了隐约的乐声。
那是出嫁的乐声。
娘亲,琴儿,琴儿累了,你不要哭,让琴儿睡一会,不要吵醒我,让我做个好梦,好不好?梦醒了,我就乖乖的回屋,好不好?我一定乖乖的听你的话,不让你再因为我难过了…
我缓缓闭上眼,眼前一片漆黑,那乐声反而清晰起来,好像就在耳边响起,那样喜悦的乐声。
是谁的声音,在轻轻对我说,十梳夫妻到白头?
无忧,无忧,这个名字多称你,你就该是如此的,不该为任何人,任何事有忧愁,哪怕是我。
就让我将这当成我自己的秘密。
一个人的秘密。
===
我遇到一个人,她说最美的是落雪的梅花,我终于见到了那样的美景,她说的没错,真的很美,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景色。
如有来世,我愿化作枝头上的一朵倨傲的梅花,等待绽放,只为你能为我驻足,抬头凝望我一眼。
然后,我想落在你的肩头,静静的,陪你走一段路。 ---沐千琴
天刚蒙蒙亮,但一人骑马行在还无行人的大路上,马蹄的哒哒声在这个安静的清晨十分响亮,在路口,正有几人骑马驻行,“公子!”绿衫的小丫头见了来人,开心不已的向她招手,这公子模样的人点点头,催快了马,与她们行到一处,众人催着胯//下马儿,一起向前催马而行。
路两边有着梅树,梅树上的落雪梅花正鲜艳,可这几人急着赶路,谁也顾不上抬头望一眼。
一阵寒风吹过,高高的枝头上的梅花不甘心的随风飘落,粘在了其中一人的肩上。
那是位看起来十分俊俏的公子打扮的人物,她一身白衣,那么亮眼。
梅花落在她的肩头,可她急着赶路,只看着前方,所以并没注意到这朵梅花。
月无忧看着前方,好像听到耳边有人在柔声耳语:“你,能陪我一起看落雪的梅花么?”
月无忧轻叹一声,然后狠狠的一抽马鞭,马儿打着响鼻没有留恋,紧着往前跑了两步,将旁边几人都落下了一些距离,又有一人追上,与她并肩而行。
“无忧,你为什么要留在那个镇子,陪那位沐姑娘?”
“阮桃,她生了病,你看不出么?”
“可是,你为了她的病,延缓自己求医的行程,我还是不懂,究竟是为什么呢?”
“阮桃,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懂呢?你是太注重我,而忽略了别人,其实也并不复杂的。”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我会留下陪她,或许只是因为,我的病尚有救治的可能,而她…却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繁花终落完
☆、阮桃一
清晨的空气清新,寂静的山中只听闻鸟儿啼鸣,实是一副清雅的去处,直到林中走出几个穿着弟子服的小道姑,这山林中就回荡起了清吟的笑声,将落在枝头的鸟儿都惊起,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这几个小道姑的肩上都压着扁担,扁担的两边担着两篮刚刚摘下,还带着泥土的青菜,她们一边走一边嬉笑,看不出有什么忧愁,这几个小道姑来到河边,放下了扁担,一边随意的聊天一边用流水洗菜,丝毫不觉疲倦。
“我刚刚采到了好多的蘑菇!”最边上的小道姑将自己摘的蘑菇团举起来给旁边的人看,笑的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见到她手里的蘑菇,在河边排了一排洗菜的小道姑都欢呼起来,只是蘑菇就已经让她们十分满足了。
“玉真,你在哪里采的蘑菇,我们怎么就看不到啊。”
“对啊,玉真,我们走的是一样的路,怎么就找不到呢。”两个小道姑出声问,玉真俏皮一笑,得意的向她们做鬼脸:“秘密,”几个人又嘻嘻笑起来,玉真开心的低下头,认真的择去蘑菇上粘的杂草,正欲在小河里冲洗一下,却看到面前清澈的河水中有一丝诡异的红色,随着河水的流动,这丝过于灿艳的红色越来越淡,直到被稀释的再也看不出来,令玉真都以为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怎么了?”旁边的道姑看玉真愣神,出声询问,玉真眨眨眼,恍过神来正欲摇头,就见河水中像被洒了染料,更多诡异的红色夹杂在河水中漫游下来,有个小道姑见了,吓的尖叫一声。
玉真也有点吓傻了,看着面前流过的已经不再清的河水,表情木然的站起身,然后向上游,向红色水流流来的方向望去。
她看到不远处高一些的上游,有一个人搁浅在岸上,好似是个女人,她大半身体还泡在水里,发丝散乱着浮在水里随水晃动活像一个水鬼,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死了,被河水稀释了越来越浅淡的血迹就是从她身上来的,而那女人身边的水,都已经被染的殷红一片。
没想到会见到这样一副景象,玉真吓得浑身一抖,手里捧着的蘑菇也‘啪’的一声滚落在地上,只是玉真此时已没心思去顾它了。
---
阮桃微微睁开眼时,恍惚看到面前有个身影,朦胧的视线令她看不清是谁,不过她先迫不及待的出手拉住了这人的衣服:“无忧?”声音微弱,且沙哑,并不令人听得清她在说什么。
“啊!”没想到这女人昏迷好多天动也不动突然就醒了,实在活像诈尸,玉真惊恐的大叫一声,然后使劲拍这女人拽她衣服的手,想将自己的衣角从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手中拯救出来。
阮桃手都被她拍红了,疼得皱起眉,也被这两下打的清醒了些,闭上眼睛舒缓了一下再睁开,就见自己拽着的并不是月无忧的衣角,而且一个一脸惊慌,穿着黑色弟子服的小道姑的衣服。
阮桃下意识便松了手。
玉真连忙掩着自己的衣角往远了的地方退了两步,免得这女人再来拽自己。
阮桃微偏头看看陌生的环境,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觉茫然与不安,想撑身坐起来,才发觉浑身都疼的要命,每一分脉络都酸痛的像在抽搐,这种感觉太糟糕了,甚至阮桃虽然躺在床上,却仍觉得晕眩,令阮桃以为她会从床上滚到地上去。
阮桃当然不会滚到地上,她只是刚刚撑起身,使脑袋离开了枕头那么一丁点,就又摔了回去。
“呲--”躲在旁边仍在打量阮桃的玉真都觉得疼,感同身受的发出了一声抽气声。
阮桃身上多处受伤,即使再微小的动作都会令她痛苦万分,阮桃自然是疼的厉害,立刻就冒了汗,僵硬着身体不敢多动了。玉真看她那一脑门晶亮的汗,想了想,还是好心的拿汗巾过去帮她擦了擦。
“谢谢,”阮桃见她这样做,感激的道,只是声音微弱又细小,玉真只看到阮桃的嘴唇碰动两下,没听清说的是什么,但看起来,应该是个很简短的词。
“哦…”玉真歪头看阮桃干裂的嘴唇,然后猜测的问:“你要喝水么?”
虽然这不是阮桃的本意,可阮桃也的确很渴,所以也没有否认,玉真就去盛了碗水来,可看阮桃这样子没法自己动手的,就拿着勺子为她送水。
“你的伤很重,师傅说不能喝太多水,润润唇就成了,”为阮桃喂送了几勺清水,玉真就将碗拿走了,阮桃虽仍觉喉间干涩,可多少缓和了一些,“谢谢,”阮桃感激的道,玉真这次听清了,笑的两颗尖尖的虎牙露出来,就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而已。
“这是哪?”阮桃用微弱的声音问:“是桃江镇么?”
“哪,桃江镇?”玉真瞪大了眼睛,然后使劲的摇头:“这里是清风道馆,桃江镇离这倒是不远,可也要好几天的路呢!”
“清风道观?”阮桃听了,有些激动的追问:“我怎么会在这,你救了我?”她情绪激动自然对身体不好,立刻就闷咳了两声,玉真看她这副样子,连忙挥手制止她再说下去。
可阮桃仍是十分焦急的神色,她在担心,还在桃江镇的木兰怎么样了,前往江南的无忧和绿蝶又怎么样了?她没法不担心。
玉真看出她的脸色,也心下不忍,为了让她安心,想了想,便对她道:“你不要说话了,我将我知道的讲给你听好不好?”
阮桃自然求之不得。
玉真便拽着把椅子到她床边,愁眉苦脸的思索半天,才觉得其实自己也不是知道的很多。
“你从上游被冲下来,然后我们就发现了你。”
“你们?”阮桃的唇轻轻碰动。
“对啊,是我们道馆里的师姐师妹,”玉真托腮对她道,阮桃听了,心下才放了心。
“你当时可吓人了,浑身是血,哪哪都是伤,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但还是把你带回来了,师傅说你是个江湖人,本来不想救你的,可还是救了你,诶,师傅就是嘴硬心软,”玉真一边表情多变的讲述,又挥手虚空挥了几下,好像这些事情又在她眼前发生了一遍,倒很像那些茶楼在讲故事的先生,阮桃这样想,心里便有些好笑,“后来啊,后来,”玉真咬唇想想后来发生的事把那些有的没的全都说了一遍:“师傅救了你,可是你也没醒,然后师傅就让我们照顾你,你那副样子,真吓人,我们都以为你醒不过来啦,”玉真又想了想,想不出来更多了,就无奈的一摊手:“然后你就醒了。”
阮桃轻轻一点头,已大略的明了了经过,只是她想知道的事玉真是真的不知道无法告诉她,就只有闭上眼,按压下心里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