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本就是一场盛大的骗局,孰是孰非,也不过是幕后c.ao纵者下的一盘棋。
谁都逃不出去。
祁白低头怔怔地注视着地面,只觉心中一片冰凉,他想,自己已经听出了顾尘的言外之意。
替天和烈焰,会不会根本就有着相当的联系?
那么自己现如今的立场,又算什么?
“祁白,你不过就是想要报仇罢了,何必考虑这么多呢?机会到来,把握就是了。”顾尘起身,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任何一方势力都有其既定的命运,你别无选择,也改变不了。”
你应该清楚自己的力量有多么渺小,你还在期望着什么。
能活下去就是恩赐了,你不明白么?傻不傻。
高跟鞋敲打地面的清脆声响逐渐远去,大门复又被重重关上。
四周又恢复了先前的安静,祁白坐在床边,手指紧紧攥着床单,因为太用力,骨节都有些微微发白。
他发现自己完全陷入了一个巨大的y-in暗漩涡,想要脱身却早已力不从心。
其实……成为别人的工具也没太大关系吧?至少说明自身还有利用价值,还不至于被果断放弃,这样就值得庆幸了。
是非对错,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这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又何谈失去,或许,是时候放手一搏了。
祁白,你还在怕什么。
这注定是一个难眠的夜晚。
对于尹宸星来说,也是一样的。
面前的现磨咖啡还在氤氲着热气,那种特有的香味持续刺激着他的大脑,让他可以压制住随时会涌上的倦怠感得以继续思考。
祁白的确遭到了暗杀,但却在关键时刻被烈焰的人救了,目前正在周少庭身边 —— 这都是魏婷惜从于靖那里探听到的最新消息。
只是不知,是福是祸,祁白虽然暂时没有了生命危险,然而却再次落到了周少庭手里,此事若被楚霁得知,还不知会引起什么样的风浪。
所以他一直瞒着楚霁不愿言明,现在的情势着实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容不得一点疏漏。
厨房门被推开,魏婷惜穿着一身宽松的家居服走出来,将一碟刚出炉的巧克力蛋糕放在桌面上,她右手无名指上还戴着那枚上次挑选的精致钻戒,在吊灯下微微泛着光泽。
两人如今已是夫妻关系。
“尝尝吧,我的手艺还不错。”她勾起唇角,笑得温柔妩媚,“不会做饭的大少爷该不会口味很挑剔吧?”
“当然不会。”自从魏婷惜主动把自己从于靖那里获知的消息如实相告后,尹宸星对她的态度就缓和了许多,虽然并没有完全放下戒心,但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处处提起十分防备了,“婷惜,其实像你这样全才的女孩子,应该嫁个好人家。”
魏婷惜笑道:“真难得听你说这种煽情的话,不过我知道你肯定还有别的主题,而且是关于我们少主的,对吧?”
“我喜欢和聪明人交谈。”
“呵呵,可有时候双方都太聪明也未必是好事。”魏婷惜深深看他一眼,“我倒宁可自己笨一些。”
尹宸星心里装着于洛,这个事实她从一开始就清楚,所以她也很能理解此时他的感觉。
她提供给他的消息里,唯独少了于洛那一环,凭他那么敏锐的心思,怎么可能猜不到。
他在不安。
“你真想知道么?这对你来讲不是好事。”
“我要是介意,也就不会开口问你了。”尹宸星轻笑,“但说无妨。”
魏婷惜在他身侧坐下,迟疑良久,缓缓答道:“少主被主人囚禁了,到现在还没获得自由。”
“被囚禁?”
“是啊,你应该能猜到吧,就是那次你和少主私下见面,被主人发现了。”
尹宸星眸光一凛:“有人告密?”
“……你别这么看着我好不?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魏婷惜叹气,“主人在少主的戒指上装了□□。”
那是一个连亲生儿子也不肯交予信任的冷酷父亲,虽说古来成大事者必当无情,但若真正舍弃了身边所有的微薄善意,会不会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失败呢?
“你把这些都告诉我,将来要怎么面对于靖。”
“我早都和你说过,主人一般情况下不会刻意怀疑我。”魏婷惜侧过头去看他一眼,眸中虽然含着笑意,却是依然掩不住一丝无可奈何,“我从小就跟着他,他很清楚,除了暗社我无处可去,离开暗社或是背叛暗社,我将来的日子根本无法想象。”
她是于靖培养的一朵带刺玫瑰,娇艳欲滴却暗藏危险,于靖宠爱她利用她,且也算不准她永远都离不开他。
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尹宸星没有开口,只是安静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我和少主不一样,尽管他是主人的独子,却总是对主人的所作所为存在着叛逆心思,而我永远都扮演着那个顺从者的角色,所以主人通常更愿意把一些任务交给我。”说到这里,魏婷惜下意识顿了一顿,而后,红唇微抿,“他确信我会更心狠一些,更何况有些事情,只能我去做,譬如这一次,要杀你。”言罢将手伸进怀里,纤指一勾,带出了一小袋密封的白色粉末。
暗社的特制□□,无色无味,在30秒内迅速麻痹人体神经。
原来如此,却也在情理之中,凭于靖的x_ing格,怎么可能放过自己。魏婷惜本就相当于他放在自己身边的一个监视器,而现在,他要把这个监视器变成□□毁掉自己。
尹宸星向后重重靠在沙发背上,低头为自己点燃了一根烟。他已经听从楚霁的劝告很久不吸烟了,但是最近,愈发强烈的焦灼感让他重拾了这个习惯,除了这样,他不知道还有什么能缓解内心的急迫和不安。
“其实如果你今天照做了,成功的几率会很大。”
“我知道。”魏婷惜随手把那袋粉末扔在了桌面上,转头注视着他在朦胧烟雾中清秀的侧脸,“可我不愿意。”
“为什么。”
“我累了。” 做了暗社十余年的美丽工具,如今也该凭心做一次自己,哪怕不为别的,只是为了面前这个叫作尹宸星的男人,“杀了你对我毫无益处,何况……你现在还是你名义上的妻子,谋杀亲夫什么的,太荒唐。”她朝他晃了晃手上的戒指,莞尔一笑。
有时候,看似真诚的话语也可能隐藏着谎言,而玩笑的背后也同样存在着认真的成分,真真假假,从来难辨。
谁在演戏,却禁不住入了戏。
尹宸星听懂了她话中深意,垂眸轻叹。
“婷惜,你不杀我,于靖也许就会杀你。”
“我会告诉他,计划败露,你打伤我后逃回无极去了。”魏婷惜秀眉微扬,不觉中竟显出了几分孩子气,“不过你以后可要小心了,离开E城,有些事情我便再也帮不了你。”
这无疑是个冒险的决定,先不要说于靖会不会相信,就算于靖没有怀疑这个说辞的真实x_ing,也定会以因为办事不利而惩罚她 —— 当然,这些话就没有必要告诉尹宸星了。
桌上的咖啡已经变冷,尹宸星沉默良久,将之端起来一饮而尽,剩下的半截香烟还在他指间明明灭灭,恰似此刻纷乱的心绪。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看不透一个女人,偏偏又完全无法质疑对方的坦诚,他知道魏婷惜做出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而他却完全无法回应。
心里的位置已经被填满了,就再也腾不出其他地方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