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却不肯,只说:“这种小伤,养两天也就好了,实在没什么可看的。”又说:“三爷,这么晚了,不如在这里住一宿吧。我让人给您收拾一间房出来。”说着就要站起来朝外走去。
傅玉声紧紧的看着他,突然转过身去,先他一步走出门,对门口守着的那人说:“孟老板的伤口裂开了,去找大夫。”那人吃了一惊,连忙应道:“大夫就在后面,我这就去喊。”孟青哪里想得到他会这样,着急起来快走了两步,结果牵动了伤口,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再要拦他也已经迟了。
傅玉声看他一脸的懊恼,只好扶他坐下,说:“不肯让我看,请大夫看看,总可以了吧。”孟青无奈之下,眼看着大夫就要过来,瞒也瞒不住,只好同他解释道:“是在常州的时候枪走了火,所以才伤着了,“又讪讪的说道,“这伤得不大体面,所以才不想让三爷知道。”傅玉声哪里信他,连他去常州又回来的话都丝毫不信,一想到这人身上带着枪伤,心里便仿佛被火烧着一般,他忍着怒意,问道:“你方才在哪间?我们还去那间,这里太冷了,怎么好看大夫。”孟青犹豫了一下,不得已只好实话实说道:“我才刚换了药,那屋里味道太大,三爷还是别去了。”
第115章
傅玉声起初还有些不解,说:“那里毕竟暖和些。”又似假还真的抱怨道,“这里太冷,再呆片刻,怕是连我也要生病了。”说完伸手要来扶他,孟青以为他是冷得厉害,无可奈何,只好站了起来,带他去了卧房里。
卧房里虽然开着窗,到底暖和些。房里有种淡淡的血腥气,还有西药的味道,傅玉声这才明白孟青话里的意思。
他怕是伤得厉害,所以开了半天的窗,血的味道还是散不去。
大夫提着药箱过来,傅玉声站在他身边,皱着眉头看他。孟青不肯换药,他不想让傅玉声看他的伤口,就说道:“三爷,您别看了,不干净,您先出去等等,好了我再喊您。”傅玉声心里不是滋味,就笑着说:“你也看过我腿上的伤了,难道我就不能看你的?”说完就坐在了他的对面,做出一副你不让我看,我却偏要看的架势来。
孟青无可奈何,笑了笑,说:“我这点伤算什么呢?三爷的伤可比我重多了。”说完就解开衣裳,让大夫查看。原来他伤在左肋,幸亏偏了些,不然只怕真要送命。
那位大夫的脾气也不大好,看到伤口果然裂开,先替他换药,换完又吩咐了半天,总而言之就是要孟青老老实实静养。若要行动,便要慢慢来,不要再牵动伤口。若是伤口再裂开,任是谁来请,他都不再多管了。
傅玉声见他伤得重,心疼不已,心里已经后悔得厉害了,想,早知道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实在不该半夜来搅扰他。
大夫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在床上躺好,这才叹了口气,收拾好药箱出去了。
傅玉声在他床边坐下,半天没有说话。孟青安静了片刻,觉得不大自在,看了他一眼,便大着胆子握住了他的手。傅玉声这才回过神来,孟青也不放开他,突然说,“我不该让三爷看这个,弄得三爷心里难受。”又说,“三爷的心太软了。我们这样的人,受点伤也不过是家常便饭,其实这不算什么的。”傅玉声轻声的问道:“伤口疼得厉害么?”
孟青连忙说道,“三爷来看我,我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会疼呢?”傅玉声忍不住笑了,问说:“你这是跟谁学的?”
孟青不好意思起来,却认真的说道:“三爷,我是说真的,这不过是点小伤罢了,养养就好了,三爷不用这样在意。”傅玉声也不再跟他争这个,又看到他桌上还放着一叠报纸,心烦意乱起来,就问他:“那晚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走得那么急?”孟青有些为难,只含混的说道:“是帮会里有些事。”
傅玉声知道这么问什么也问不出来,心里生气,也不再多问,去拿了报纸翻了翻,才说:“你也看了报纸吧?这几日江顺号的事情闹得很大,我看了报纸,还想着要同奉昌说,烟土的事就算了,不要再弄了。如今全国上下都在搞禁烟运动,我们何必趟这个浑水呢?”也不容他回答,便又说:“你如今受了伤,就好好养伤便是。这件事我去和奉昌说,你也不必管了。”孟青吃了一惊,又见他神情坚决,只好说:“三爷,这件事急不得,还是要慢慢来。”想了想,又说:“三爷其实不用担心,江顺号的事虽然闹得厉害,其实与禁烟没什么干系。做烟土生意的公司还有许多,不是都好好的?”傅玉声当然知道禁烟一事其实形同虚设,连三鑫公司的杜老板都是禁烟委员会的三大常委之一,禁烟也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江顺号的事,警备司令部的杨司令怕是要在江顺号上栽个大跟头了。
可孟青受了伤,他就后悔了。他当初就不该牵累孟青,把这人卷到烟土生意里来。
他不再提起这件事,将报纸叠起,说:“也不早了,你也早点睡吧。”孟青握着他的手不肯放,说:“睡了一天了,哪里还睡得着呢?倒是三爷,这么晚了,别回去了,就在我这里睡一晚吧。”他伤了元气,说话没什么力气,倒好像是在人耳旁说话的一般,傅玉声听得心里痒痒的,听到他话里的破绽,又好气又好笑,却并不拆穿他,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若是在这里,你岂不是更睡不着了?”
第116章
孟青却没他那么多心思,理所当然的说道:“我不睡,我睡不着。我替三爷守着。”
傅玉声笑了笑。孟青开口留他,他也不好就这么离开,于是就出去把杜鑫和司机叫过来吩咐了两句,让他们先歇一歇,明早再走,直接开到公司,也不用回去了。
杜鑫犯起了嘀咕,说:“少爷,也不必大清早去公司呀,晚些去也没事的吧?不然这要几点起呢,何必这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