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你是大英雄!”封轻扬笑着把身子埋在芭蕉叶子下,总算是挡住了些风雨。她笑着把凌蔚拖到身边,抱着她说道,“凌蔚啊,我说真的,你要是男的,我一定追你。”
“那我是女的,你又要怎么样?”凌蔚瞅着她,眼中含着笑意。
封轻扬一个巴掌落在她的额头上,“想什么呢!你要是女的,我就不跟你……那啥啥了!这样子,以后你叫我姐,咱俩结拜!”
“叫姐?”凌蔚瞅着她,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像么?”
“我哪里不像了?”封轻扬勾了勾指尖,让凌蔚凑近点,“你看我这眉眼,你看我这身段,再看我的年龄,我哪一点不比你大?哪一点不配做你姐?”
凌蔚撇过头,就觉得做姐妹别扭。她连连摇头,说道,“不行,说不行就不行。”
封轻扬双眼含怒地瞪着她,“凌蔚,我这么掏心掏肺地对你,为了你连性命都不顾了,你……你就这样子对我?”说着,苦着眉头,泫然欲泣的模样。
“呃,纱,我……我不是这意思。”凌蔚慌了手脚,把心一横,咬牙叫道,“以后我这条性命是你的成了吧?你爱怎么着随你,别让我叫你姐就是!”别扭死了!她从来没有觉得封轻扬比她大,一直把她当同龄人看,虽然封轻扬确确实实比她大了三岁,可是一点也没有将封轻扬当姐的感觉,要真叫她姐,那会别扭到死的。
封轻扬的嘴角扬起一抹讨到大便宜的笑,“这可是你说的哦,不是我逼你的哦。你这条命以后就是我的了!”
“呃……呀,快看那里有一只猴子!”凌蔚指着封轻扬身后大声叫道。
封轻扬轻哧一声,这凌蔚也耍这小孩子的把戏!但一看凌蔚的神色不像是在撒谎,她随意回头扫了一眼,却看到一个猴子大小的人形东西正蹲在远处的一棵大树上。她先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再定睛一看,没错,那里是有一个金色的东西,全身还发着光。远远看去有点像是猴子,可又不像!是风儿吗?但风儿的身子该是黑色或者是肉白色,不可能是金色!只见那个东西突然窜到树梢上去了,它似乎在仰起头,跟着闪电就在它的身旁划过,紧接着雷声轰隆隆地滚过,像是有巨大的滚石在天上滚过一般。天,暗得像快黑了一般。那道金光在树梢上显得更加耀眼。伴随着雷电的击下,旁边有大树被从中劈断,燃起火花,随即很快就被雨水浇灭。而那金色的东西仍在树梢,似乎不怕这威力巨大的闪电!
凌蔚的嘴巴张成了O字形,“渡天劫?”天呐,玄幻小说难不成写的是真的?她在这原始森林中竟然遇到了修仙修妖的动物渡天劫?
封轻扬也惊得站了起来,“斗电?”天啊,斗电!她竟然看见了传说中的斗电场景!传说中,蛊王修成了精在暴雨的夜里就会爬到树梢与天斗法!只是,那真的是传说中的蛊精么?
突然,那个金色的东西窜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往远方窜去,闪电跟在它的后面紧追。
封轻扬一下子醒悟过来,传说中斗电的蛊精只怕不是真的,而是某种动物身上有引电的物质引来雷击!那动物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而天空中的云层也越积越厚,黑压压的让整片天空都成了黑色。
凌蔚拉起封轻扬就走,说道,“我们快跑,这里只怕是不安全!”雷电的威力极大,要是她们留在这里遭池鱼之殃就惨了。
封轻扬一边跟着凌蔚在林子里面快步离开,一边不断回头观望,从那东西闪避雷电的速度,她猜测那极有可能是吃了龙蛊之后的鬼蛊。龙蛊中了高压电之后身体带电,鬼蛊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居然不惧怕龙蛊身上的高压电,且把它吞吃了,综合了龙蛊的力量,自身的力量成倍增长,到现在就不知道进化成什么了,遇到这雷雨天,便把云层中的雷引了下来。蓦地,封轻扬想起,这里本就处在磁场地带,本就容易招雷击,当下她就傻了,扭头看去,只见那东西的速度快比光速,但仍然在雷电范围内打转,并没有冲出这雷电范围。凭它的速度,封轻扬相信不出三十秒它就能跑到雷雨区外去,可是为什么它不走?不管鬼蛊进化得多厉害,也扛不住几亿伏特的雷电电压啊。鬼蛊虽是蛊,却也有人的智力,不可能连动物的这种本能危险都不知道。那么,它这么做就只有一个可能,它在把所有的雷电都引向它那边去,从而保全她们的安危!封轻扬惊呆了,这种想法带来的震惊不啻于挨了一个睛天霹雳。
“怎么了?”凌蔚发现封轻扬不走了,回头问道。
“那是风儿!”封轻扬说完,拉着凌蔚就走,“我们走,走得越快越远越好。”留在这里,只会对风儿形成拖累。
可走得快吗?雨下得这么大,天黑得像在漆黑的深夜,路又湿又滑,她们又在这低洼处,还得注意被落叶丛盖住的水坑。这些水坑平时不怎么觉得,一两米深也要不了人的性命,跌下去轻易就能爬出来,可是现在水坑里只怕早积满了水,掉下去就有淹死的危险。有些水坑的底部通往地下溶洞,这要是掉下去,十有八九就起不来。封轻扬说道,“凌蔚,你注意看看有没有什么干燥的山洞可以避雨的,这样子太危险了。”她的掌心中全是汗,突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害怕。在这种轰隆的雷声下,在这大自然的威压之下,她突然觉得她们是那么的渺小,渺小的犹如尘蚁,仿佛只要一个不慎,就会被大自然吞噬得皮骨不剩。同时她也怕,怕舍身救她们的风儿遭受到不测。它是蛊,是鬼蛊,是魅蛊,可是,说到底,它也只是个孩子,一个遭遇到不幸、身世悲惨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可她能做什么?她不可能跟大自然斗,人类在大自然的灾难面前,除了承受及倔强的寻找一切可能生存的契机,还能做什么?
凌蔚感觉到封轻扬的轻颤,回头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冷?”
“不冷!”封轻扬的喉咙发紧,说话犹带着沉重的颤音。
怕?凌蔚紧握着封轻扬的手,说道,“纱,别怕,有我在呢!”停下来,在一株大树下坐下,说道,“不走了,这雷雨来走比不走更加危险。”她深吸口气,暗道,“但愿不要发大水,但愿这雨能早点停。”封轻扬与凌蔚并肩坐着,全身都在轻颤。她从来没有觉得与大自然是这么的亲近过,从来没有觉得自然是这么的原始而恐怖。她低声问道,“凌蔚,你怕吗?”
“怕什么?”凌蔚轻声问。她闭着眼睛,任雨水穿透树叶滴落下来。把破破烂烂的上衣脱下来,盖在封轻扬的头上,不等风轻扬回答,便说道,“怕这雷声?还是怕闪电?怕黑暗?怕森林?还是怕这样的环境带来的危险和死亡?”她轻声笑了笑,说道,“虽然我对人世间还有深深的留恋,我渴望活着,努力地朝生存奋斗,可是我并不惧怕死亡,也不怕这大自然。大自然有什么可怕的,我要是死了,就化成这地底的养料,就当是为地球的供氧系统做贡献好了。可是,有时候,看起来危险和恐怖,并不是真正的绝境。”轻轻拍了拍封轻扬的肩头,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用身子替她遮住风雨,“睡一觉,等风雨过了就没事了。”凌蔚环住封轻扬,心里着实升起一股心疼和感激,这一摸在她的身上就能感觉到摸着的全是骨头,这半个月吃不好睡不好,天天累死累活地在山林子里面窜,瘦得都快成皮包骨了。如果不是为了帮她,纱何至于落到如此境地。不明白,自己到底好在哪里,值得让纱这样用心地帮她、为她付出。她无数次想问,纱愿意这样子帮她到底是为什么?可是,她问不出口。
雨越下越大,这峡谷中满是水流,形成道道溪流,后来,越聚越大,整条峡谷都淹成了河。在半夜的时候,她们被逼得挪了个位置,爬到树上去了,因为树杆已经被淹没了。到后半夜,雷声终于停了,雨也逐渐小了。天明时分,她们从树枝上醒过来,才发现地面已经全部被水淹了,而山下还有瀑布直泄而下,水缓缓向低处流去。看这水势,只怕一两天之内不会退完。
封轻扬先是对她们所处的环境一呆,随即想起鬼蛊,猛吹哨子。虽然这支哨子已经没用了,可是她却一直舍不得丢。到现在,吹响它,是因为她知道风儿能听到这哨音,如果风儿能听到,它就会很快赶回来的。她不能再用蛊控制风儿,可她与风儿间已经有了一种亲人的情感牵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仍不见风儿回来。封轻扬顿时心如死灰地靠在树杆上,眼泪漱漱地往下掉,风儿,风儿一定是被雷劈中了。雷电那么快的速度,怎么能逃得过!
凌蔚看到封轻扬一直在吹哨子,边吹边哭,便猜到几分。她抬起头,赫然看到对面树杆上坐着一个八九个月大,白白胖胖的婴儿。这婴儿比前几日似乎胖了几分,笑起来露出一对可爱的小酒窝,口水仍旧沿着嘴角哗啦啦地流。凌蔚冲它叫道,“还杵那边坐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鬼蛊的身子一闪,落在树叉上,睁着无辜的大眼望着她们。
封轻扬被凌蔚的叫声惊动,突然看到鬼蛊,先是一惊,再是一喜,跟着,一巴掌拍过去,把它拍落到水里。鬼蛊掉到水里,拼命地往上窜,扑腾着双臂“呜哇”大叫,然后水就往它的嘴里灌去。呃,溺水了——
封轻扬傻眼了,她以为无所不能的风儿居然不会游泳!
凌蔚呆了一下,赶紧跳进水里,把快沉到水底的鬼蛊捞起来。这也太搞了吧,强大如斯的鬼蛊竟然是只旱鸭子。
鬼蛊落了水,知道了水的可怕,在这满是水的地方,再不肯下地,拼命地巴着两人,不是贴到凌蔚的身上趴着就是趴在封轻扬的怀里。后来,从上游漂下来一棵被雷劈断的大木头,这木头怕属的树可能有几百年的岁月,即使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也足够二人一蛊完全坐在上面。她们坐在树干上,顺流而下,竟然漂出了峡谷进入了条小河中。再顺着河流而下,行了两天,终于见到了人烟。当她们看到那建在公路边的两层小楼房时,封轻扬顿时激动地抱住凌蔚痛哭!“蔚蔚,凌蔚,你看,房子,有人,我们出来了,我们终于出来了,我们活着走出那片森林了。”
凌蔚的眼中也浮起泪花,走出这样的森林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这对她来说只是时间的问题。可是对于封轻扬来说,这是一次滔天的磨难,是一次死里逃生。她紧紧地抱着她,很能体会封轻扬的心情。想她第一次从原始森林里逃出生天的时候,她是抱着他师傅又哭又笑又叫又跳,像疯了似的。
待封轻扬把情绪发泄出来,两人牵着手,朝那栋小楼房快步跑去。公路是石子路,并不是水泥路,路面上还有尘土,汽车跑过,扬起漫天尘埃。那家人的门口用簸箕晒着红辣椒,几只鸡闲适地漫步于门前,小黄狗系在门前的木栓上,看到两人奔来,杂着尾巴跑进窝里去了,身子蜷成一团瑟瑟发抖。
两人因为太过激动,一时之间忘了自己的形象,忘了该有的礼仪,直接就冲了进去,把正在吃饭的一家人都吓了一跳。桌子上,摆着几盘丰盛、可口的饭菜,还有一只清炖的土鸡,两人一眼看去,顿时馋得直流口水。她们有多久没有沾过油,没有尝过盐味吃过米饭了啊!两人的眼睛盯着菜都在放光,这时候,她们能深切地体会到鬼蛊嘴馋的时候是什么滋味。
“呃,你们……”屋子里面吓傻了。见过乞丐,没见过这样的乞丐。全身又脏又破,一身是伤,头发零乱得像鸡窝,还顶着一头高,其中一个背上还趴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子,这小孩子长得还算是人模人样,不像这两个人,整个就是一对从深山里跑出来的野人。可那小孩子,全身上下,也不给人家套一件衣服。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两个“野人”估计也找不到衣服给小孩子穿吧?再看她们那瘦巴巴的模样,又看看那胖得与她们不成比例的小孩子,这孩子不会是她们从哪家人那里偷来的吧?
凌蔚最先回过神来,她咽了一口口水,说道,“有电话吗?借一下电话!”眼睛一扫,瞥见旁边矮组合柜上的电话,两步过去快速拨下一组号码。这种情况她遇到过好几次,不趁这家人回过神来之前把电话拿到手的话,马上就会被轰出去的。“喂,Z城刑警大队吗?我凌蔚!”她的话音一落,就听到那边传来一声惊呼,“凌蔚?!你说你是凌蔚!凌蔚!凌蔚!”
“是,我是凌蔚,我找杨队,他出院了吗?”
“杨队,杨队,电话,电话,凌蔚还活着,凌大小姐还活着!”电话里的声音之大声之激动,让屋子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然后,凌蔚才发现,这电话的免提坏了,喇叭响得屋外的公路上都听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