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未央自是知道其中的厉害,这个秘密千万不能公开,那只会对侯家不利,所以不能任德妃继续查下去,若陛下知晓了,只怕也会累及德妃,德妃性子纯善,侯未央亦不忍她无端牵连,“明日晚膳,我会留德妃在钟祥宫用膳,你命宫人将药送过来。”
“是,皇后娘娘的私事老奴也知不应当干涉,只是那德妃的父亲是尚书令,老奴担忧德妃接近皇后娘娘是怀有企图的,即便德妃无害人之心,娘娘也当防着才是,切不可掉以轻心。”
“此事我有分寸,”说完便罢手示意文忠退下,侯未央看着那渺渺升起的白雾有些失神,无论何时,她始终保持着防卫的姿态,为侯家、为陛下、为后宫唯独没有念及过自己。
侯未央将药喝了下去,似乎都已经麻木了,那药的苦涩分毫都尝不出来。
文忠在钟祥宫的井巷内驻足了良久,他本是无父无母的流浪儿,孤苦无依,庚辰年的大雪差点让他冻死在街头,正是那场雪他遇见了当时还是侯府二小姐的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仅将自己身上的锦袍给了他,还让下人给了他一锭银子,在那之后他虽一直守在侯府,可却一直没有再见到皇后娘娘,他无意间听人谈起说是侯家二小姐将是未来的太子妃,他便义无反顾的进了宫,跟了当年还是皇子的陛下,他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如今陛下信任他,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及时告诉皇后娘娘,他虽目不识丁也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要不留个言什么的,实在是冷清啊.......
☆、好女不跟毒妇斗
接到太后传来的口谕,侯桑榆虽表面淡然,内心却五味杂陈,她不知道太后的让她管理王府,居然还包括要教商洛,想来也是头疼,只好让青儿请来了宋管家和李嬷嬷来南苑商量对策。
侯桑榆让宋管家去请洛阳的名仕来给教授商洛,宋管家一脸为难的说道,“王妃有所不知,这洛阳城里恐怕没有一位先生愿意来王府教王爷。”
商洛虽招人厌恶,但也不至于得罪了整个洛阳城的先生吧,“却是为何?”
“王妃该知道北城郡公叶鞠然,当年那可是太后娘娘亲自去请的,因为王爷调皮宫里的先生根本管不住,王爷经常在课堂上捣蛋,叶先生一气之下用戒尺打了王爷三下,谁知王爷趁着先生睡着点火烧了先生的胡须,气得先生当即佛袖而去,过了两日叶先生连官都辞了,太后娘娘又去请安阳粟先生,粟老一听当即闭门谢客,说是病重,此后王府上再也没有请过先生。”
这叶先生和粟先生皆是我朝的名仕,连他们都不愿教商洛,试问这天底下还有哪位先生敢来襄王府,太后自己把商洛给惯坏了,如今又不舍得自己教,将这烫手的山芋直接抛到自己手里,“如此,管家你先把王府要请先生的消息传出去,不知李嬷嬷有什么法子?”侯桑榆见李嬷嬷一直都未说话,便开口询问道,毕竟这府上最了解商洛的非李嬷嬷莫属。
“老奴倒是有个主意,王妃可以亲自教授王爷。”李嬷嬷极为赞同太后的主张,圣人言,男女授受不亲,先生毕竟也是男子,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甚是不妥。
敢情这主仆两人早已给自己设下圈套,这一唱一和也是用心良苦,侯桑榆轻笑道,“嬷嬷说笑了,桑榆哪里有这种本事。”
“王妃谦逊了,王妃出自世家名门,若论学识只怕朝中的大夫都比不上,且太后娘娘说,若是王妃能亲自教授王爷,王妃用什么法子皆可,绝不会干涉。”这府上王爷最怕的便是王妃,得王妃出马,定是让王爷服服帖帖不可。
终是把太后搬出来了,这般早有预谋,推是推不掉了,“如此,桑榆定当竭尽全力好好教王爷。”
李嬷嬷总算舒了一口气,她还真怕王妃不会答应,这王妃的心思可不是王爷那般,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夏竹赶到马厩时,已不见了王爷,便急忙跑向后园的空地上,果然看见了自家王爷正悠哉悠哉骑在马背上瞎转悠。
“王爷,大事不好了!”夏竹想该不该让王爷先下来,免得王爷听到她的话吓得从马上摔下来。
“嚷嚷什么,”商洛不悦的说道,禁足、禁足,又是禁足,她现在犹如笼中之鸟了。
夏竹咽了一下口水,这才说道,“李嬷嬷说太后娘娘要请先生来府上。”
商洛一脸的不屑,还以为什么大事,“你放心,整个洛阳城没有一个先生敢来襄王府。”
“不是、不是,嬷嬷说这先生就是王妃!”夏竹微张着手,生怕王爷会从马背上掉下来,过了半响,都不见王爷动静,夏竹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原来王爷是不惧王妃的,害得她都白担心了。
夏竹刚缩回来手,一个黑影从他眼前晃过,便听到一声闷响,糟了,王爷!
幸好王爷骑的一匹小马驹,不然非摔坏不可,夏竹急忙上前扶起王爷,紧张的说道,“王爷,有没有摔倒那里,要不要请大夫。”
商洛拍拍身上的杂草,面色惊恐的说道,“本王没事,你现在马上去收拾些行李。”
“啊,收拾行李干什么?”
商洛一拍夏竹的脑门,愤愤的说道,“离家出走。”原本以为母后回来了会帮她撑腰,谁料连母后都不要她了,还伙同毒妇欺负自己!
主仆两人迅速回了北苑收拾东西,商洛将衣服卷成了个大包袱让夏竹背着,两人一前一后偷偷摸摸的往门口走去。
“七哥,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啊!商洛吓了一跳,幸好是韶元,赶紧转身示意她噤声,可一看韶元身边的侯桑榆,立马僵住,这是到了八辈子血霉吗,每次做这种丢人的事都要碰到毒妇,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要如此戏弄自己!
“王爷这是准备离家出走吗?”侯桑榆嘲讽的说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真不知她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令人匪夷所思!
“这、这,什么离家出走,那个夏竹,刚刚本王说是要干什么来着?”商洛求助的问答,当然不能承认是离家出走,更加不能承认自己是害怕侯桑榆,不然自己这王爷的颜面何存啊!
“啊、啊、王、王爷是要奴婢把这不穿的衣裳都丢、丢掉!”夏竹一脸慌张的说道,呼,当王爷的内侍,想不机灵都难了!
“哦,是吗?这种粗活哪能轮到王爷亲自动手,青儿,还不过去帮忙!”侯桑榆似笑非笑的说道,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夏竹眼睁睁的看着阿青从自己手里夺过包袱,主子嚣张她便嚣张,主子腿软她也腿软,何况对手是王妃啊!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的好,反正衣裳王爷有的是!
敢怒不敢言,商洛紧抿着唇,清秀的脸拧巴着,脸颊又开始莫名抽搐了,自从被侯桑榆捆绑了一夜后,就落下了这个毛病。
商洛私底下曾找过大夫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大夫问她什么时候抽搐的最厉害,她想了想,便答道,只有看到侯桑榆的时候才会这样,大夫沉吟了半响,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认真的说道,那是因为王爷太过惧怕王妃了!气得商洛一拍桌子破口大骂,什么玩意,难不成自己得了“恐侯症”!临走前,商洛还不忘恐吓一下大夫,若是把此事泄露出去,便把他全家扔进大牢,真是庸医!
“七哥,我好不容易出宫玩一会,你还是晚点再离家出走吧,好歹陪我玩一会。”韶元撒娇说道,况且她好喜欢这个嫂嫂的,虽然看起来冰冰冷冷的,但是嫂嫂是个美人啊,还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让自己忍不住心生崇拜,不像自己和七哥,整日只会调皮捣蛋,惹母后生气。
摊上个白痴妹妹,商洛也只有翻白眼的份了,“好了,好了,你要去哪里玩?”
韶元紧锁眉头,认真想想好像整个洛阳城,她和七哥儿时偷溜出宫时都逛遍了,也是无趣极了,“对了,嫂嫂,皇后娘娘告诉我说,你会使飞刀,可不可以教教我啊,以后我出宫就不用带一群侍卫了。”
“额,”侯桑榆有些微微讶异,看来这九公主在宫里是极为讨喜的,不然皇后娘娘也不会跟她讲这些事了,“既然公主想学,桑榆便却之不恭了。”
韶元撇嘴说道,“嫂嫂还是唤我韶元吧,什么公主不公主的太过生疏了。”
侯桑榆掩面轻笑,这个九公主倒是有趣的紧,不像那个自以为是、招人厌恶的王爷,“也好,就依韶元所言。”
“喂,喂!”商洛见两人携手而去,都没叫自己,韶元不是来找自己玩的吗!挽着毒妇就走了,是几个意思吗!到底还是想去看热闹,厚着脸皮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离家出走什么的,瞬间被抛到脑后了。
一行人来到南苑的竹林,已是深秋,外头的树木只剩枯枝迎着寒冬的到来,唯独这竹子还是郁郁葱葱的,让人瞧了便生出愉悦之感。
侯桑榆极为喜爱这个竹林,便命下人在在这院中盖了一座亭子,闲来无事便会来此,下雨之时赏一场的竹雨、起风之时听一场风吟,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往日寂静的竹园因商洛和韶元的到来一下热闹了起来,特别是韶元,对于侯桑榆的飞刀绝技是拍手叫绝,侯桑榆毕竟也是大家闺秀,舞剑和飞刀她都只懂些皮毛而已,可她生性聪颖,飞刀之技的百发百中都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父亲之所以没有横加干涉,是因为这些在父亲看来不过是花拳绣腿强身健体而已。
倒是一向闹腾的商洛此刻乖乖端端正正坐着,饶是侯桑榆偶尔瞧她一眼都让她生出一身冷汗,还好、还好,侯桑榆没有用这飞刀对付过自己,也是该谢谢佛祖保佑了!
“七哥,反正嫂嫂以后教你功课,不如也跟嫂嫂学学这飞刀绝技吧!”韶元兴高采烈的说道,真是个好主意!
侯桑榆目光锐利的看着商洛,似笑非笑的说道,“王爷想学吗?”
商洛往椅背靠了靠,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头,这个、太暴力了吧!万一不小心伤到自己怎么办,自己可是最怕疼了!好男,错了,好女不跟毒妇斗,三十六计逃为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了,吃了药就昏睡了过去,今天一大早就起来更文了,此处该有掌声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
因心里藏着事,陆玉璃这些时日都没有什么胃口,即便在皇后娘娘面前,也只简单吃了两口。
“是这菜不合胃口吗?”侯未央柔声问道,钟祥宫的膳食一向清淡,外人未免用得习惯。
陆玉璃摇了摇头,“臣妾近日胃口欠佳,吃得少些。”
“可是旧疾复发,有没有请御医瞧过。”侯未央听太医讲过,陆玉璃的身子骨差,要多加调养,否则这三天两头的汤药怕是难以根断。
陆玉璃欲言又止的摇了摇头,宫里头的权谋诡计她着实不想去懂,也不想去触碰,可是如今她却恼怒自己什么都不懂,以至现在什么都没查到。
说话间御药局的宫人已将药送了过来,陆玉璃神色紧张起来,捏紧了手中的锦帕,微张着唇,似乎见了什么骇人的景物一般。
侯未央冲陆玉璃温婉一笑,清亮的眸子似告诉她不要说话,将汤药慢慢饮了下去,不知为何这一下却唤起了心底沉寂多时的疼痛。
七年前的那个夜里,好像也是深秋时节,眼角依稀能瞥见窗外金黄的落叶,那几日她的身子有些不适,晚些时候御医来瞧过一下,只说是受了些风寒,服些药便好,到了晚膳时候,她终于见到了自大婚后便未来过钟祥宫的陛下。
席间两人没有说过一句话,纵使她表面上依旧淡然,拿着筷子的手还是禁不住有些颤抖,撤了膳食之后太医院的药便来了,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将药端起,仰头,将药喝了下去,回身,精致的容颜透着几分冷然,眼神逼近一直沉默不语的陛下,随即释然一笑。
阵痛袭来,身上泛着冷汗,指甲掐进肉里,鲜红的血液染在青色的罗裙上,终是昏厥了过去。
再醒来时,面容苍白,少有的疲惫之姿,司马商临握住了她的手,轻声说着,关雎宫的粟贵人与太医院刘兆勾结下毒谋害于她,以致胎死腹中,已将牵涉此事的一干人等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