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记事+番外——蜜柑【完结】(21)

2019-04-01  作者|标签:蜜柑

我不想再追究这些,因为,没有意义。

我只知道,现在,我不想逃,也逃不了了。

……

出生在符氏一族,自小,母亲就对我淳淳教导:“身为符氏的接班人,你能得到不尽的财富,显赫的地位……所有这世人们追求一辈都碰不到的东西,你出生时就抓在手里。”那时,母亲就站在宫殿般的别墅里,如一个尊贵的皇后,优雅的伸出手指,逐个指向屋中价值连城的摆设:“这辈子,这些东西,随你予取予求……不过。”她的手指忽然转向了我:“你,也同这些东西一样,不再是个人了,懂么?”

那时,我才三岁,虽然不明白母亲的意思,但这句话,却被我牢牢地记了下来,死都不会忘记。

为什么这么肯定?

哼!因为,没有什么,能比亲身体会来的让人记忆深刻。因为,从那天起,我就不再被当成一个人。

一个从三岁开始,就被剥夺了一切自由的孩子。

同龄人用陌然的面孔教会我,生活没有友情,有的只有学习,算计;

族里长老用严肃的表情训斥我,生活没有乐趣,有的只是工作,家族;

母亲用冷然的眼神告诉我,生活没有所谓感情,那些无聊的东西,只会绊住你的脚步。

我牢牢地记住了这些话,并按照他们的预想慢慢长大,只是,有时候面对镜中的自己,我会突然感到很陌生:“里面的,到底是个人,还是一台赚钱的机器?”

后来,我也麻木了,不再问这种幼稚的问题。

我是一台机器,一台他们造出来,不能出现任何过失的机器。

如果有一天,我不能运转了,他们会毫不犹豫的舍弃我,再造出一台新的来。

这一点,毫无疑问!

所以,即使我活的如此刻板,如此无味,也不能显出半分脆弱、半分疲惫、半分不安。

借用清风对我的一句形容:我这面冷心残少言寡语不顾身体不识好歹不知进退外加被害妄想的性格,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形成的。

……

符氏一族,据我所知,自宋朝起,就开始发迹了。期间数百年朝代更替,我们这族,也在历史的夹缝中起起伏伏。凭着先代们的不屑努力,到近代时,总算积累了些财富。后来,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中国受到波及,族里一些眼光长远的,看准国内将会有场血雨腥风,果断的把财产转移到国外,这才保全了根本。果然,国内经过八年抗日,又打了几年内战,好不容易等新中国成立了,资本家们气儿还没喘匀势,又赶上了文化大革命。那些留下来的老资本们,死的死,抄的抄,个个血本无归,家破人亡。我们符家留在内地作为照应的小部分生意,也一起土崩瓦解了。

族里的人眼看回是回不来了,不如在国外开创一片新天地,经过几十年的努力,符氏一族渗透入了各个跨国公司,并且成功的掌握了它们的部分股权。

于是,经常出入上层社会的贵族财阀们都知道,华裔符氏虽然名声不响,暗地里,却是只手遮天的大家族。

到了八九十年代,中国吹起了改革开放的春风。族里的老人们在外飘荡了几十年,吃腻了洋面包,喝吐了黑咖啡,大都抱着落叶归根的中国魂。大家一合计,最后以多数人举手赞成,通过一项决议。于是,作为新当家的我,在十五岁那年,被送回了国。

族里的人为了考验我的能力,只丢给我几万元作为启动基金,就任我自生自灭。我一个人在国内,举目无亲,汉语都说不利落,却丝毫不觉得困扰。

比起在族里那种压抑沉闷的氛围,在这里,我反而觉得,自己或许还是个人!

我用半年时间熟悉汉语,了解国情和自学这里的课程,考上了国内的大学。上学期间,我一面利用自己的金融知识进行投资,一面开始着手创建公司。四年后毕了业,我的公司也已经初具规模,渐渐的开始上了轨道。

又过了三年,凭借金融头脑和对经济动向的灵敏把握,我的公司更加壮大起来。

族里的人依旧对我不闻不问,我也乐得清静。

只是,自己一个人管理起这么大一间公司,我身体的负担可想而知。没天没夜的劳累,毫无规律的饮食,终于把我的身体击垮了。

发病那天,管家问我去哪所医院,我挣扎起身想了想:目前我的公司势头正疾,对手公司对我虎视眈眈。如果去贵族医院,不排除里面有人被他们收买的可能。为了保险,我告诉王伯,去一家平民的私立医院就行。

于是,那一天,我被送到圣华,也是在那里,遇到了他。

26.番外:符舒(二)

这次的疼痛,真的很要命!

因为性格使然,我从不在外人面前表现自己的脆弱,因为,没有意义。

我虚弱的样子,不但换不来亲人的照顾和抚慰,反而会成为别人对付我的武器。这种不讨好又落人把柄的傻事儿,我三岁以后,就再也没做过。

可这次不同。

以前只要我忍忍,或是吃两颗止疼片就能挺过去的疼痛,这次,四倍的药吃下去,还是一点儿作用都没起。我独自一人卧俯在床上,疼昏过去又疼醒过来,还是不愿意叫人,直到王伯觉出异常上来找我,这才发现。

来医院的途中,我又晕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我恍惚清醒过那么一瞬间,眼睛却睁不开,只能感到外面白晃晃的一片,一个男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咱们还得跟洗厕所似的一遍遍涮,他不是有钱么?记到他手术费里。”

“粗鄙又贪财,平民医院的医生,也就如此。”再次陷入昏睡前,我如是的想。

等再次醒来,我已经回到了病房。王伯说,我是胃溃疡穿孔,已经动手术把破掉的部分切除了。他还说,大夫吩咐了要好好休息,不能随便活动,防止切口裂开。我看了看肚子上缠的厚厚绷带,感觉疼痛真的轻了许多,已经是可以承受的范围。

打发走王伯,眼见外面朝阳微露,我又没丝毫困意,于是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开始常规的工作。

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一队医生浩浩荡荡的来到病房。我对他们的行为没兴趣,也觉得没必要理会。听有人问我的名字,配合的回答后,却好像因此引发了什么。我恍惚听到有个老者愤怒的教训一个医生,然后领着那群人离开了。

我还没来得及为安静的工作环境庆幸,笔记本的前盖,就被谁重重的砸了下来。在被夹住之前,我的手指堪堪撤出。心中气愤下,我抬起头,冷眼看着始作俑者。

敢对我符舒出手的人,那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那人面对我冰冷的注视,没受到丝毫影响,反而饶有意味的看着我,歪着的嘴角,毫不掩饰的露出对我的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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