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铭,也开始变得奇怪。
以往吊儿郎当的他,现在突然变的很拼命,总是在时限以内就完成了工作,然后,跑的不见踪影;以往清风清风总念个不停,不知从哪一天起,他忽然决口不提,仿佛这个人,从来就没出现过一样。
想从聂铭口中得知他的近况,我仅有的这点私心,也因此湮灭了。
得知误会他后,我撤回了所有监视的人,如今,唯一能证明他曾经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东西,只有一本调查报告,一个风筝和一辆摩托。
报告很简单,只有薄薄十来页,我不知翻了多少遍,里面的内容,也几乎倒背如流。从内容上看,除了性取向不正常外,其余的,就如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平凡、纯粹、真实。
风筝和摩托,是他那时刻意接近我时留下的。我时常看着这两样东西,到现在依旧不明白,他那时做的一切,究竟有什么意图?
阮清风……阮清风……我该如何……
……
日子依旧乏味平淡的过,我的胃也依旧时常的疼,只是,痛感渐渐强烈起来。
一天清晨,我刚从床上起来,胃又疼了起来。捂着撕裂般叫嚣的胸口,我忽发奇想:他说过,如果不舒服的话,要告诉他。
所以我决定,去医院找他。
外面天阴阴的,下着小雨,我来到医院,得知他在门诊,挂了号,推开门,里面,却不是他。
心,像是自九天云霄,直直坠入凡尘。那一瞬间,我终于体会到,那种叫做失落的情绪。
这感觉,像一面照妖镜,轻易照出了我伪装下的真实面目。
说什么看病,我只是,想见他而已!
桌子后面,一个陌生的年轻医生站起来,客气的说阮医生临时有手术离开了,问我……后面他好像又说了些什么,我没听,又坐了会儿,就告辞了。
我没有离开,脑子有点儿僵,不知该干什么,于是机械的沿着回廊一圈圈走,正打算回去时,却在一个凉亭里,看到了他。
他的表情有些悲伤,有些无奈,双眼直直望着天空,似乎正在发呆,是以对我的靠近一无所知。我想起那个医生的话,最后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他不见我,是因为终于知道了么!
心,突然间,空了。
……
回去以后,我一切如常。
如常工作,如常吃饭,如常休息。没有人注意到,这具身体里,已经少了什么。
胃越来越痛,却又像不怎么痛,我没太在意,反正这些事情,如今,已经不重要了。
疼又怎样,不疼又怎样?他不在乎,我不在乎,这世界上,就再也没人在乎。
没人在乎的东西,又何必太在意?
然后,那一天,我晕倒了。
因为是疼晕的,所以,醒的也快。醒来的时候,王伯已经叫来了家庭医生,正准备给我检查。我摇摇头,让他们都出去。
躺在床上,我静静的想:再这样下去,我会死吧?……这样也不错,反正,死亡对我来说,并不陌生。
我看过太多的死亡,多到,都有点麻木了。不过,那些死亡,和我没什么关系,所以,感觉也不如何强烈。没想到如今轮到自己,竟也是这么的平静。
“自己的话,多少总该有些哀伤吧?”我自嘲的苦笑:“果然,我已经没有心了啊!”正在这时,忽听门声轻响,有人悄悄的走了进来。
我闭上眼睛假寐,只想让那人尽快离去。
来人走到床前,似乎在看我,就在我准备出声将他赶走时,一声轻唤,生生阻断了我的行动。
是他,是他,为什么?
我心情激动,不知这一切是梦是真,唯一确定的事儿却是,无论哪种情况,一旦我睁开眼睛,他都会立刻消失。
他又推了推我,见我没反应,似是松了口气,开始仔细检查。我压抑狂乱的心跳,尽量放松身体,不想让他发现我醒着。
检查完后,他叫王伯送来了温水,搂着喂我服下后,就静静的坐在床边。我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香气,听着他浅浅的呼吸,身体里那处荒芜空虚,似是正被什么慢慢的填满。
这一刻,时间若能停止……
我正想着,就感到手被握住,他的呼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落在我的唇上。
他温柔的吻,像一个魔咒,开启了我埋入心底的那方容器。封泥打开的瞬间,我的所有不安,疑惑,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答案。
这……是爱……吧?
原来,我爱着他啊!
那段曾使我恐惧,不安的感情,就如同酿酒的上好原料,被我密封、深埋,如今意外打开,却已经发酵成浓郁香醇的烈酒。
因这烈酒饮醉,仅余的理智脱缰而走,我像只饿到极致的野兽,而他,是我唯一生的希望。
疯狂的噬吻中,他渐渐放弃了抵抗,认命的放软身体,开始回应我的掠夺。
世界一片空白,只有眼前这具绚丽绽放的身体,随我的动作妖娆起舞。我迷醉的看着他,心中,也唯有他。
整整一晚,我遵从心底最深处的欲望,罔顾时间,不知疲惫,临近凌晨,才沉沉睡去。意识陷入昏暗前,我似听到他调皮的说:“符舒,服输,碰到我阮清风,看你还不认输?你个傻瓜,认命吧!”
我想说什么,下一秒,已失了意识。
那晚,天没亮时,他走了,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聂铭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他是一阵飘忽不定,自由自在的风。我以为牢牢的抓在手中时,他却从指缝间偷偷的溜走了。
聂铭抓不住他,我,也没能抓住他。
29.陨落
11月13日星期二不详
——心中的幸福和思念,像蓄在杯中的水,若多到一定的程度,就会满溢而出。
我现在的心情,就是如此。
旁边的男人静静的睡着,菲薄的唇微微上翘,带着一丝欣悦,一丝满足。
他,是在笑吧?
我调皮的戳戳他的鼻子,笑语:“符舒,服输,碰到我阮清风,看你还不认输?你个傻瓜,认命吧!”
傻瓜嘴里不知嘟囔了句什么,翻了个身,鼻息渐沉。
我又朝他一笑,起身下床,费力的拾起满地散落的衣物,一边穿衣,一边疼的咧嘴,心中暗骂:这傻瓜,不知老子是久旱的身子,哪经得起他这么折腾。我揉着酸痛的腰椎:可怜我的老腰啊,快被他给弄断了。娘的,总有一天,老子要连本带利全都讨回来。
好容易收拾整齐,我再看了看他,转身离开了。
王伯在客厅等着,见我下楼,迎了上来,嘴角泛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我难得老脸一红,先开口道:“现在虽然没什么大碍,不过最好有时间去我那做个全面检查。如果再复发,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