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不时有外围的小喽啰被踢了出来,痛呼着倒在地上。每每这时,通过圆圈的空隙,我都能看到少年。他全力搏斗的身影,无所畏惧的眼神,就在那一刻,深深刻进我的灵魂。
再次发现少年时,却见他被几个壮实的孩子摁住了手脚,死命的压在地上。少年大口喘着粗气,全身已被汗湿透,他拼力挣扎了几下,却丝毫动弹不得。闲着的几人趁机在他身上又踢又打,少年嘶声大骂,眼神却丝毫不肯示弱。那一刻,心中的恐惧害怕通通被抛到脑后,我奋不顾身的冲进人群,抓、咬、踢、掐,无所不用其极,攻击接触到的一切东西,只为把那人解救出来。
自懂事起,我聂铭一直懦弱、畏缩,从没想到,如今为了个刚认识不久的少年,会不顾一切冲上前去。那一刻,心中长久以来的不安,抑郁,仿佛都因此肆意释放,那感觉,竟让我兴奋到全然忘我。
再次恢复意识时,其他人已经不见踪影。空旷的小树林里,只有我和少年躺在地上,满身的伤痕,筋疲力尽。
“咳……咳”少年疲累的咳嗽两声,语气里却透着笑意:“看不出你小子斯斯文文的,打起架来这么带劲儿!哎,你看见了没,领头那小子,被你一口在脸上咬了个大血印子,人当场就晕过去了。哎呦,逗死我了,谁想到那家伙看着挺牛B,原来是个纸糊的,哈哈哈……咳……咳……”
我动了动身子,只觉得浑身和被碾过一样,酸疼酸疼的,听他咳得厉害,连忙问道:“你……没事儿吧?”
“有个毛事儿,我小六儿身经百战,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区区几个小屁孩儿,还能把我打残了不成。嘿,刚才也就是太累了,一没留意,就中了他们的圈套……我休息休息,一会儿就好,你呢,那么拼命,没伤到哪吧?”
“嗯,只蹭破了点皮,刚才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们,都走了?”
听到我的话,少年夸张的大叫起来:“不是吧!全都不记得?娘的,你刚才眼睛通红,跟疯了一样冲过来,见谁打谁,把那伙人吓得够呛。那小子想上去拦,脸上被你狠狠给了一口。那厮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等摸到自己脸上的血,直接就吓晕了。其他人见头头倒了,都没有心思再打,拖着他呼呼啦啦,一会儿不到,就跑的没影儿了。”
说话的功夫,少年恢复了体力,缓缓坐起身来。看我满脸诧异的瞪着眼睛,咧嘴一笑:“小子,第一次打架吧?”见我懵懂的点点头,他又接着说道:“害不害怕?”
我想了半刻,摇摇头:“那时……倒也没觉的。”
少年一屁股坐在我身边,笑了笑:“是吧,有毛好怕的?照我说啊,坏人就是蹦蹦床,你不踩它,它就要把你陷下去,所以,下次再碰到,狠狠地踩,才能蹦的高高的,懂么?”
“……嗯!”少年的话,我虽然不太明白,可面对他爽朗明脆的笑容,我还是像受到了蛊惑一样,重重的点了点头。
少年手指轻轻在我脑门一弹,温柔直达眼底,赞道:“好样的,我要是老师,肯定也喜欢你。”神色一变,他表情忽然黯淡下来,低声啐道:“那群渣滓,敢说咱们是野种,哼!老子虽然也没爹娘,照样强过他们,那群狗娘养的……”
这话虽是自言自语,被年幼的我听在耳中,却和西天极乐鸟的梵啼无异。那一刻,我忽然感到,一直以来,压在心上沉甸甸的什么东西,因为他这句话,烟消云散。
——是啊,是野种又怎么样,照样强过他们……!
所以,从今天起,我不用再卑怯,不用再懦弱。只要想,我聂铭,可以强过任何人。
我正沉湎在思绪中,蓦然听到少年一声惊呼,只见他站起身来,一边拍打身上的尘土,一边对我说道:“娘的,都这会儿了,我还得趁天黑之前赶回去呢。迟了的话,说不定被秃顶老头儿发现,又得唠叨半天。”收拾妥当,他在我身上拍拍打打,直到确认没有异常,急急道了一声‘后会有鸡’,就匆忙跑走了。
短短半天时间,这少年的言行举止,像是为我开启了一扇通往崭新天地的大门。直到他跑出老远,我才猛然惊醒,急忙用尽力气向他大声喊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阮小六~~。”一抹轻啸伴着傍晚的微风徐徐传来,在小树林里声声回荡,不绝于耳。
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我落寞的低下头去,对着空气轻轻回答:“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呢,我……是聂铭。”
53.归程
5月8日星期六(阴历三月二十四)晴?
炫目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窗户遍撒进来,将我从深沉的睡梦中唤醒。我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身子,困惑的看了看四周,才自言自语道:“娘的,怎么又是这间房?”
周围熟悉的物什、摆设,无一不在醒目的提醒着我,老子再次夜宿在了符舒的卧室。
抓了抓脑袋,感觉有点犯晕:嗯,我记得昨天在城东的市场打架,然后就昏的人事不知……貌似做了个很长的梦,现在却完全不记得梦到了什么……“哦!”我状似觉悟的一拍手:“一定是聂铭打跑了那伙人,见我昏迷不醒,就干脆把我扔这儿了,那个不负责任的家伙……”
一路碎碎念出了房间,直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刚到门口,就听到细微的说话声传来。我探头向内一望,只见符舒和一个中年人坐在沙发上,正在谈论着什么。
眼看偌大的办公室里,连伺候的人也没半个,我身为秘书的使命感立时发作,忙跑到一边,泡了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稳稳端了过去。
想是怪我贪睡误事儿,符舒见我低头走近,冷冰冰的说:“柚秘书,这是我族里的长辈,不能这么敷衍了事。这茶撤下去,换成极品红袍,还有,去秘书处把公司近几个月的收支报表拿来,叔叔他老人家要看。”
符舒不说还好,一说我立马在心里破口大骂:“娘的,就是这些家伙,害的符舒生气伤心,老子正愁找不到他们呢,没想到今儿倒有一个自己送上门来。”心里骂的爽利,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我喏然应了一声,退回去换了一杯红袍,恭恭敬敬给那中年人端了过去。
眼看快要接近那人,我脚下故作一拌,下一刻,手中的茶杯,已直直向他胸口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