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机 作者:暮成雪【完结】(52)

2019-04-01  作者|标签:暮成雪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边缘恋歌

时麒终于开口了,声音略有低沉:“……你在哪里?”

“嗯……”陶野现在不确定时教练有没有把自己的事告诉时麒,她觉得他应该不是这么大嘴巴的人,但是师兄领导那样有威严的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她就又很没有底了。

“在想怎么骗我吗?”时麒幽幽地问。

这话一从手机里传过来,陶野的心顿时被人狠狠拧了一下似的,疼得她弯下腰去,眼底也起了泪花:“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时麒的声音更轻了,像叹息一样,“应该我说对不起才对,这样的时候没有陪在你身边……你在哪里?”

陶野突然觉得时麒很奇怪,她为什么要问这句话?陶野猛地抬头,失声问:“你在哪里?”

时麒沉默了一下:“我在你家门前。”

“你……”陶野大吃一惊,连忙翻下了床,伸手去拿自己的包,“你回来了?”

时麒却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固执地问:“你不在家,你到底在哪里?”

陶野跌坐在床上,报上宾馆的名字,哽咽地说:“时麒,我想你。”

二十分钟后,时麒敲响了陶野的房门。

陶野拉开门,就看到时麒从天而降,威风凛凛地立在那里。

时麒把门关上,靠在门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把陶野搂在怀里。

陶野已经哭了一场,甚至有些神思恍惚,她并没有惧怕到这个地步,只是时麒因为她而回来,对于她来说,这个事实就是个比什么都要深刻的存在。

她觉得自己只给了时麒一滴水,时麒却还给了她一片海洋。

时麒摸着她的背,轻声说:“我已经跟三哥联系过了,明天就去看看他找的那个人。如果东西真是他偷的,就有了物证,到时候把他送到派出所去。”

“那……”陶野抬头,无奈地看着她,“你知道我丢的什么东西了?”

“嗯。”时麒面无表情地说。

陶野又低下头去静了静,才闷闷地说:“就算真的找到人了,也不要送到派出所去。”

时麒没说话,只捏了捏她腰上的软肉。

“我昨天在宾馆里闲着没事,就上网查了一下什么叫‘恋物癖’,这其实也只是一种心理疾病,好像称不上变态。如果他跟踪我只是为了偷我的内衣,我觉得事情就没那么严重了。”陶野并不是有多盲目的慈悲心肠,只是心里有些沉重。在大多数人的眼睛里,恋物癖是变态,像她们这样喜欢同性的人,又何尝不放在同一个位置。听说这种心理疾病通过治疗引导是有办法纠正的,而她们,甚至连心理疾病都算不上,不一样有的是人想通过种种方法企图让她们回到“正确的路上”。

得知陶野心里在想什么后,时麒淡淡地说了一句:“明天看看再说吧。”

陶野想了想,说:“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时麒拉开她,上下打量:“真的不怕?”

“嗯。”陶野笑了笑,“你找的那个三哥也挺厉害的。”

听到陶野提三哥,时麒心里别扭了一下。她从她爸的口里知道陶野家其实是遭窃后马上就想到那个流浪汉了,因为如果不是这样,陶野根本没有必要骗她。于是她随后就打了电话给三哥,没想到他不但帮陶野说话,还表现的异常积极。时麒明明记得自己是拜托了两个师兄办这件事,但听三哥的口吻完全是他一个人在跑——她隐约从中嗅到了什么不妙的气息,但心里惦记着陶野又特别着急,临时买票也只有站票了,她只好一路挤着站了过来,都没空想那一点不妙是什么了。

结果马不停蹄地赶到陶野她那,才发现门上已经换了新锁,可无人在家。

好在,陶野没有事,情绪也比较稳定。她一直认为陶野应该会很害怕很害怕,可其实她还比自己年长几岁,想来终于成人了。时麒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但就是为她心疼,现在人在面前能抱个满怀,也就终于能缓解一些那种疼痛。

就在她们俩默默温存时,陶野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她一看,忙对时麒说:“是你爸。”

时麒就飞快地接口:“别对他说我回来了。”

陶野顿时瞪大了眼睛,听时麒这意思,她是偷偷回来的。这样一想陶野的神智又有些不清楚了,接电话的声音都有些抖。

原来时教练回来了一直在忙些事,现在终于想到要打个电话关心一下学员。陶野不敢说漏嘴,只能小意应对着,好在时教练也没有多说,安慰了几句就挂掉了。

陶野攥着手机,还是瞪着时麒:“你……不回家吗?”

时麒搂着陶野的肩走到床边:“这不是有床吗。”她扫了还有些怔忡的女人一眼,迳自倒在床上,“放心,办完了事我马上就走,悄悄的。”

“可是,万一不是那个人呢?”陶野不由追问。

“那也要抓住人再走的。”时麒肯定地说,当然她更肯定的是自己的预感,肯定就是那个人。

陶野顿时跟着猫在时麒身边,雪白的床单上,好像也不怎么空落落的了。不过她还以为只有自己其实是固执的,没想到时麒也一样。好在自己的固执是因为时麒,时麒的固执也是在为自己,既然她们两人之间是相向的没有出现分岔,那么时麒应该就是她的唯一的那条正确的路吧。

第六十章

第二天,时麒打电话给三哥,三哥听到她回来了很吃惊,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师妹和性情看似迥异的陶野关系竟然那么好。

陶野虽说也要去,可还要上班,她是刚销假,工作上也堆积了一些,所以到底还是没跟了时麒去,何况她一露面那才叫打草惊蛇。不过到底还是三哥心细,他半夜突然想到一件事,一大早就打电话给救助站让那个副站长用手机给他传了一张那个流浪汉的照片。结果陶野一看,顿时狂点头,紧张得不行。

这下好了,不用去也确认其人了,时麒和三哥直接在救助站门口碰上了头。两人站在那先是商量了一阵,那个人既然把编织袋看得很紧,总是要想办法吸引开他的注意力,好在之前那个副站长说安检是一定要的,她们就算是从旁协助了吧。

两个学武的人,一个习惯用直,一个常常以曲,最后一商量,得,还是简单点吧。

三哥还是老法子,先是打电话给相熟的超市,送过来几大箱矿泉水。结账的时候时麒要去付,被三哥给挡住了。时麒一下子郁闷了,三哥这么积极,言语间透着几分对陶野的亲昵,怎么都让她有些不对味。

不过三哥哪里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兴冲冲地就领着送水的人进去了。

副站长见三哥这么早就来了,也真有些哭笑不得,现在正是吃早饭时间,那些受助人员都在餐厅里,他就领着人过去了。

救助站里的餐厅还真宽敞明亮,摆了许多成套的快餐桌椅。时麒第一次来这里,仔细看了看,有些老人,还有些小孩子。不过还有几个看起来并不像流浪乞讨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坐在这里被救助。

三哥给时麒指了指,时麒一眼就看到那个男人了,他和别人很好区分,因为他一手吃饭,另一手还箍着桌上的一只色彩鲜艳的编织袋,果然是寸步不离。

时麒随即抱起一箱水,从他的那列开始分发,三哥跟在她身后。她没有任何异常的表现和言语,这让发现有人靠近的男人只抬头看了她一眼,就低下头去专注地喝着碗里的稀粥。

就在他抬起碗来把头埋进去喝最后几口的时候,时麒突然朝三哥使了个眼色,随即一把从那男人手底下抽出编织袋放在他相邻的座位上,然后把半箱水放在他身边:“大哥,喝水。”

那人扔了碗就扑到编织袋上,猛地抬头看着时麒。

这并不是个凶狠的眼神,即使是凶狠时麒也不会怕。看着这个人惊慌的反应,时麒心里稍稍放松了些警惕,就笑着说:“哟,大哥的袋子里有宝呢,我没碰,没碰。”说着又抱起水去了别的桌子。

那人低头看了看,袋子的拉链还是合上的,这才抱了起来,向餐厅外走去。

没走几步,他就听到身后有人惊呼,又走两步,惊呼声越来越多,而他才反应过来,手底下越来越轻了。他回头一看,顿时像被人打了一闷棍,呆立当场。

时麒远远地看着他,目光冰冷;三哥嘴边倒还是有笑,因为他手里的那把□□已经收在口袋里。没错,就在时麒把这个男人的袋子提起来的瞬间,他就用刀子在编织袋底划了一条痕。然后,等着这个男人自己露陷就好了。

在流浪汉走过的路上,款式各异的文胸和女式内裤,散落一地。

有些颜色如新,有些甚至都在发霉,但都静静地躺在那里,足够花团锦簇也足够扭曲可恐。

一个大男人看得比命还重的包里竟然塞得是这些东西,在今天的编织袋之前,他还一直是放在自己的身上——在一旁帮着工作人员发矿泉水的副站长脸都黑了,他只知道三哥要找一个偷了东西的人,现在他终于知道三哥指的是偷了什么东西了。

“报警。”时麒说。

“肯定的。”三哥笑,“看来多年的物证都在啊。”他说完朝那个流浪汉走过去。

那个男人终于反应过来,转身就朝外面跑。不过很快被工作人员抓住了,掼在地上——现在确实不能对受助人员态度恶劣,但是对待一个偷女人内衣裤的变态,应该不在那个范围之列吧。

后来事情逐渐明晰。在民警到来之前,这个流浪汉断断续续交待了一些事情。原来他是记得自己在哪里的,说话也并不是真的不清楚。他多年来一直辗转各地,流窜作案,通常都是偷到手就换个地方,就是怕被人抓住。但没想到在这里被人送进了救助站里,还说要送他回去。他当然是不肯的,当年就是因为作案被抓,被行政拘留过一段时间,没脸再呆在家乡才出来的。

等这个流浪汉被民警带走之后,时麒脑子里还停留着这个男人痛哭流涕的样子,他说他自己也控制不住,看上去要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不过时麒不会像陶野一样,对这样的人有同情心,只要一想到他是在半夜撬开陶野家的门溜进去翻箱倒柜,她就背上起寒。

拿着陶野给的钥匙,时麒去了陶野她家,帮她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中午的时候陶野打过电话来知道她在哪后,就赶忙也回去了。

陶野走在走廊里就闻到了自家厨房传来的米饭香,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睛里霎时就湿润了。

“回来了?”房门被推开,时麒看了她一眼,又匆匆进去。

陶野跟在她身后,看到小小的客厅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甚至还点了一盘驱虫的香,而里间,时麒已经替她把竹席洗刷过了,正晾在外面的阳台上。

“我做菜可不怎么样,你去还是我去?”时麒刚帮她把床铺也擦了一遍,然后立在床边又皱起眉来,“我还是觉得你一个人住太不安全了。”

“没事的,”陶野在电话里已经知道那个人被抓住了,她走上去,从后面抱住时麒,低声说,“我以后会小心。”

“再小心碰到这样的人又有什么用。”时麒一直和家人住在一起,即使出门在外独自来往,也没想过身为女人要小心留意很多东西。但是这一回陶野碰上的事,让她有些改观。这个世界毕竟还是男人更强势,女人总归是弱者。比如陶野家里被盗,但也不敢让别人知道她到底丢了什么东西,无非是人言可畏。女人是弱,单身的女人就更弱了。

陶野感觉到时麒的背一直很僵,显然是极为担心自己。她轻轻用脸蹭着时麒的背,没有说话。

她不会去结婚的,那是害人害已。但就算和时麒现在在一起,两个人也没办法立即同居一室,所以她什么也不说,因为说了也没有用。

“我……去做菜,你别忙了,休息一下吧。”

时麒看着陶野的背影,心里很沮丧,她很少有这样的情绪,无法掌控的未知让她很烦燥。她开始觉得,应该做些什么才好。

陶野很快炒了几个菜,关上门,与时麒在客厅里吃午饭。

时麒一边吃,一边把救助站的事说了出来,然后放下筷子看着陶野正色说:“你昨晚说的话,我想了一下。我们和他肯定是不同的。他是做了损害别人的事,我们又没有,怎么能相提并论呢。我知道你这些年心里可能也经受了一些煎熬,而我是刚刚才发现自己喜欢你所以并没有走那些痛苦的弯路——这是我们的不同,看待事物的眼光自然也是不同的,所以你不妨听听我的想法。”时麒停了一下,继续说,“你如果把自己看得低微,就会变得很低微,我不会,因为我不觉得这是犯了多大的错,更不是变态的事情。所以你以后跟着我就好了,我往前走,你就跟着我往前走,走到哪里我们尽力,不要后悔更加不要畏缩在别人的目光之中。”时麒看着她,“你能做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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