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歌正色的说:“父皇对我千般好,让我体会了父爱的伟大与慈祥。父皇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母后您也是。您和父皇都是我最亲爱的人,只可惜,父皇妃嫔万千,他根本给不了母后完整的爱。这也是我最遗憾的地方,也许父皇也会遗憾吧。”
女子突然道:“如果让你选择,你会想要离开你父皇还是要留在他的身边?”
柳长歌皱了皱眉,不明所以的问:“为何要选择?我此刻不就身在皇宫吗?距离父皇最近的地方,随时都会看到父皇与您。难道母后想让我离开父皇吗?”
女子淡淡的说:“离开你父皇,我相信你会过的更好。经过这次中毒之事,你觉得你父皇还会像从前一样,对你百般宠爱吗?”
柳长歌心中一登,正色道:“我根本就没下毒,您不是也说了吗,是父皇身边的藏庶下的毒。我相信百里晴迁的医术,她一定会将父皇救醒。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心中有些愧疚。因为那天晚上我质问了父皇,他才会气愤之下毒素攻心。我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所以我想这两天出去见一下父皇。主动向他承认错误,毕竟那天是我态度不好,不怪父皇会发怒。”
女子见长歌如此,叹了一声,“你父皇根本不会在意你的态度,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难道没有印象了吗,当晚的情景你再好好想一想。柳恒究竟为何要迁怒与你,好好的想,仔细的想。”
柳长歌闭上了眼,父皇吃惊与痛惜的脸孔突然放大在脑海。当时父皇盯着自己脸颊时的神情就好像是在看他最恨的人,他最恨的人?他最在乎的人是母后,他最恨的人会是谁呢?
柳长歌心一抖,根本不敢在想下去,额头冒出了晶亮的汗珠,她感觉母后拿着丝帕为她擦拭的轻柔力道,可她的心却冰冷无比。母后温柔似水的声音响起在耳畔,“你应该见过呈王,你对他的印象如何?”
柳长歌突然像是受打击一样的捂住了双耳,并将自己缩在一个角落里,恐慌的神色像个受惊的小兔,又像是被狂风袭卷下的颤栗之花,只得可怜的摇曳。她用尽一切的力量呼喊,“我不要!我不想听!母后!求您别说了!”
女子突然将长歌抱在怀里,无奈的说:“你若不想听,母后就不说了。不过长歌你要记住,伤害谁都别伤害他!”
柳长歌突地抬起了眸子,原本清澈如水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红色,里面全是血丝。
她抓住母后的手臂,可怜的哭泣,“母后,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您想要暗示我什么?您要我离开父皇,去那个人身边吗?您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女子叹息一声,“这是你的宿命,永远摆脱不了的宿命。”
柳长歌忽然推开了她,在跑到门旁时像是惊醒了什么一样,连忙转身望去,居然看见母后的唇边溢出了鲜血。
长歌心惊肉跳的跑回母后身旁,无声哭泣的抱住她,“母后,母后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推您的,您原谅我,原谅我…母后,您别吓我啊…”
一道白影就像一阵风似的刹那间飘到面前,纤长的手指隔空一弹,同时点中了女子背后的四处穴道,暂时止住了她体内的毒素翻涌。
柳长歌惊喜的看着百里晴迁,焦急道:“百里姑娘,快救救我母后!”
百里晴迁无奈的摇了摇头,见女子已然昏迷在长歌怀中,她惋惜的叹了一声,“你母后中毒已深入心脉,凭我的能力,只能缓解,并不能为她彻底驱除。”
柳长歌目光呆滞,此刻她心中只有悲哀,母后将她最美好的一生都奉献给了父皇,可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如此对待她的母后?为什么父皇的痴情却变成了残害母后的□□?那个人!明明是那个人害了母后,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这哀怨的恨意报复在那个人的身上。因为那个人,很可能是她最亲的人…
百里晴迁不得不开口打断柳长歌飘飞的思绪,“你母后,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柳长歌双拳攥紧,隐隐透出犹如枯萎枝条的扭曲青筋与惨白的骨骼。她满眼愤恨的瞪着百里晴迁,却又故作平静的说:“你为何要说出来?你是在提醒我吗?提醒我母后背叛了父皇的爱情?与那挨千刀的男人有了孩子!”
“你母后言语之中的意思,你应该听明白了。那个挨千刀的男人,很可能就是你的亲生父亲。如果你想证实,就立刻与他滴血认亲。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整个人都颓废到沉沦。”百里晴迁静静的凝视着她。
整件事情里面,她万万想不到的一点居然是这个,皇后啊皇后,你居然给我出了这么一个天大的难题。你想让我帮你照顾好长歌,自己却对长歌直接了当的伤害,你的心思,到底是怎样的呢?
柳长歌深吸口气,轻轻的将女子抱起。在站直身体的那一刻,她忍不住掉下了泪水,母后的身子居然这么轻。就像羽毛一样,轻的她甚至怀疑怀中抱着的确实是个一个人吗?而不是一丝风,一片云…
百里晴迁看着柳长歌神色悲凉的将女子放在榻上,皇后毒气攻心而吐血昏迷,虽然会醒来,但自己也不确定她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也许下一刻就会醒来,也许三五天之后才会醒,也许三两个月,也许三五年,也许永远不会清醒,这个要看天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6 章
柳长歌轻轻的为母后盖上被子,然后轻柔的将她脸颊上的一缕发丝捋顺,静静的跪伏在榻前,安静的看着她。
百里晴迁觉得柳长歌应该跟她母后一样,是个长情的人,只是长歌还没有遇到能让她倾心的人。
再说这个皇后娘娘,她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她其实可以将这个秘密永远掩埋,却为何突然对长歌坦诚了呢?还是因为皇帝的关系,她一边觉得亏欠了皇帝,一边又觉得亏欠了女儿。
自古忠义不能两全,所以她宁愿让长歌怨恨她一辈子,也不想让长歌再认错祖宗。其实嘛,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王爷,祖宗都是一个祖宗,就是血脉分差而已。
百里晴迁无奈的想着,如果事情按照这个趋势来发展,那可真是难为她了。
她答应过皇后,也答应了那个人,必须要让长歌完好无损快快乐乐的活下去。现在看来,距离这个目的还很遥远啊。
如果呈王真的是长歌的亲生父亲,那么结果肯定与料想中的有所不同。
百里晴迁站在窗前,心思放飞。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离开皇宫,去一趟那个地方。想要了解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就必须要亲口问问那个人。
百里晴迁决定后,转头看着柳长歌,轻轻的说:“我要离开皇宫了。”
柳长歌木讷的神色忽然转变,她连忙回头问:“为什么?难道连你也要离开我了吗?”
将长歌眼里的哀求与不舍看的清晰,百里晴迁微微一叹。方才那一刹那,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触碰了一下。就像一道柔风轻拂了一池平静的水,柔荡的波纹轻轻绽开了涟漪。
百里晴迁的眼神柔和了许多,这在以往,根本就不会出现。而她却是感受到一种全新的体验,她也在放纵那种情绪飞涌,只想安抚眼前的人儿。
她轻轻的说:“长歌,我需要将整件事情弄清楚,所以我必须要离开皇宫几天。皇帝已经清醒了,你可以去瞧瞧他。当然,如果你不想去的话,可以一直待在这里。这块玉佩你随身佩戴,千万不要摘下来。”
百里晴迁将避毒玉交给柳长歌,两个人的手指轻轻相触,柔软清凉的感觉仿佛感染了她们,心中一片宁静。
柳长歌的眸中划过不舍,她与百里晴迁并没有深交过,甚至可以说是只见过几次面而已,她对这个女子却产生一种潜在的依赖感。
不只是因为百里晴迁拥有高超的医术,也不是因为百里晴迁有惊人美貌,更不是百里晴迁运筹帷幄洞悉一切的聪慧。
她只是在百里晴迁的身上感受到一种踏实,虽然百里晴迁爱喝酒,喝了酒之后爱说胡话,可这些都不能抹杀她的感觉。可是,有感觉又能怎样呢?她现在连自己的身世都弄不明白。
柳长歌悲哀的想着,手指摩擦着玉佩的光华感,平淡的说了三个字,“谢谢你。”
百里晴迁淡淡一笑,“我认为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很正常的事情,就是不知,公主殿下愿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虽然我喜爱喝酒,而酒也是我人生中必不可少的东西,我那些朋友都认为我是个酒鬼,而我也无奈的接受了这个称呼。你愿意与一个酒鬼做朋友吗?”
柳长歌将苦涩感一扫而空,微微一笑,“爱喝酒的女子,我还是第一次见。通常爱喝酒的人,都是爽快之人。你喝酒喝得如此优雅,算是酒中雅客。与你成为朋友,是我的幸运。你别在把我当公主了,我再不是什么公主。”
“你是不是公主并不是你一个人说的就算。现在天下人都知道你柳长歌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女儿,长公主的地位不可撼动。你自己不要对此产生抵触,一切等我回来再下定论。”百里晴迁将她扶起来,看了一眼昏迷的皇后,轻轻的说:“你不必太伤心,世人都会面临死亡。你要知晓,这是你母后自己的选择。就算你是她的女儿,也无权干涉她的生死。”
柳长歌的心早就痛的麻木了,她只想将这背后的事情弄明白,更想知道她的亲生父亲到底是皇帝还是呈王。
如果是皇帝,母后为何会突然对她说这些?若是呈王,那叫她如何面对喊了二十多年父皇称呼的皇帝呢?
而呈王,她从头到尾都对他充满了恨,如果他真是自己的父亲,她宁愿自尽而死,也不要承认他这个父亲。
百里晴迁看出了柳长歌的心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别多想了,你要开心一点,不要总是愁眉苦脸。你母后也不想看到你此刻的忧伤面孔,她希望你能开心些。”
柳长歌微微一怔,清丽的颊边突然浮起了红晕,像是美丽的朝霞覆盖在冰雪之上的温暖色泽,又像是一朵娇艳的玫瑰花,绽放在如此洋溢的时光里。
手上的温度渐渐冷却,长歌回神的刹那,百里晴迁早就无影无踪了。她就像一缕飘忽的风,只留下一股淡淡的令人回味久远的美酒清香。
天高地阔,江湖之广。蓝天白云,青葱绿川。
一匹快马急速飞奔在陡峭蜿蜒的山路上,只要通过这条路一直向前,就可以到达目的地。
马上的女子黑发如瀑,迎风盘旋,一身洁白衣衫像是纯净的冰雪。仿佛在暖阳的垂涎下熔化了那一种风华之气,变得雅致和煦,温润洒脱。
崇山峻岭之中徘徊着缱绻如丝的稀薄烟雾,远远望去,一处恢宏的楼阁轮廓淡淡的显现而出。
高山仰止,有种雄伟之中的壮丽,典雅之中的庄严。白马仰天嘶叫,停驻在山脚下。
一路风尘仆仆,百里晴迁早就馋酒了,她不理会周遭缠绕的迷雾,而是懒散的靠在石壁上,举起酒囊喝起了酒。幸好离开皇宫之前去了一趟御用酒坊,那里的美酒她喝的差不多了。
可是那楼中有一处密室,她猜测那应该是窖藏好酒的地方,但她却没有进去过,因为那密室根本没有锁,她四处摸索过,根本没有找到开启密室的机关。
她只能心灰意冷的喝着其他酒了,不过还好,这些酒暂时可以满足她的胃口。不至于让她在赶路之遥而寂寞,有酒相伴,胜似佳人。
百里晴迁轻轻饮着酒,淡淡抬眼望着那拔高而险峻的山峰。清澈的眸光忽隐忽现一丝莫名的光亮,这次她悄声无息的离开皇宫,就是要赶往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是江湖人都望尘莫及的重地,也是天下人都为之崇敬的所在,那便是天一阁。
天一阁的阁主风逐云昔日纵横大江南北,当时的他年少轻狂,仅凭一把无量剑,便在江湖之中鹤立群雄。
他年轻时在江湖中行侠仗义,多为正派所崇敬,许多江湖流派都受过他的恩惠,对他心怀感念,并联合封他为江湖第一侠客。
当时江湖风波暗涌,正是群雄争霸之时,各派因此决定设擂台,选出一名盟主统帅江湖,平息江湖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