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们只见一道影子闪入殿中,莫从寒英挺的身姿已经跪在龙台下。
陈明哲向后看了看,疑问道:“百里姑娘呢?”
莫从寒抬眸看向皇帝,拱手道:“百里神医离开了皇宫,不知去向。”
柳恒拍案怒道:“你身为侍卫统领,武功卓绝。如何对一个人的行踪疏忽掌握?百里晴迁擅离皇宫,是你失职。该当何罪?”
莫从寒叹道:“卑职疏于职守,理应杖刑罢黜。”
“来人,给朕拖出去。今起,撤掉莫从寒统领一职,打入天牢。”柳恒的怒火已经无人可挡,看丢了百里晴迁,还有脸回来?这是等着降罪呢。
侍卫们立刻架起莫从寒,刚要拖出去,就见柳长歌走了进来,她连忙阻止道:“父皇,我想皇子们的毒应该不需要百里晴迁出手就可以解。所以您也不必执着于非要找到百里晴迁,她已经离开皇宫,任何人都找不到。”
柳恒压下怒气,面色温和的说:“长歌如此说来,是不是有其他的办法?”
柳长歌站在莫从寒面前,伸手道:“玉佩。”
莫从寒立刻掏出玉佩交给她。柳长歌双手呈上玉佩,淡道:“父皇,您的毒就是靠这玉佩里的药物所解,所以,您可以再次使用它。”
柳恒满意的点头,“倒是忘记还有这枚避毒玉,长歌想的甚是周到。陈御医,众皇子们的毒,就交给你了。”
陈明哲小心接过玉佩,拱手道:“那微臣就先下去准备了。”
柳恒转头盯着那些唯唯诺诺的御医们,沉脸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打下手。”
“微臣告退。”所有御医战战兢兢的退了下去。
柳恒瞪了一眼莫从寒,不悦道:“拖下去。”
柳长歌连忙阻止侍卫们的行动,问道:“父皇,如今皇子们的毒已经有解,为何还要处置莫侍卫?”
“他疏忽职守,放走了百里晴迁,这个罪责够他砍头的了。”柳恒坐回案边,拿起一本奏折边看边说:“难道长歌,要为这个奴才求情?”
柳长歌道:“并不是求情,而是他根本没有过错。百里晴迁为了救儿臣而失去内力,但是在短时间内,她稍稍恢复了些。一来是她的轻功很高,二来是莫侍卫根本没有料到她会离开皇宫。百里晴迁若要走,谁都拦不住。”
柳恒眯眼看着她,叹一声,“长歌,父皇知道你很喜爱与有个性的人打交道。但是百里晴迁太有个性了,正因为如此,她不会屈于人下。对于你那天的说词,父皇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将百里晴迁留在宫中的好。对于你,对于整个皇室来说,她都是珍贵的存在。”
柳长歌心下吃惊,立刻问:“难道父皇改变主意了?”
柳恒的脸色忽地沉着下来,将手中的奏折扔在案上,“不错,得知百里晴迁离开皇宫的那一刻,禁卫军就已经封锁京城四道城门,一定要将百里晴迁追回来。”
柳长歌的心重重一跳,随即稳住情绪,平静道:“父皇还是收回成命吧,百里晴迁既然存心离开,任凭禁卫如何搜查,都不会找到她。”
柳恒冷静一笑,“放心吧长歌,就算掘地三尺,朕也会把百里晴迁找到。你视她为知己,她怎能悄声无息的离你而去。再者,皇宫需要她,朕也需要她。这几日的中毒事件连连发生,朕认为这幕后肯定有人操纵。所以朕彻查幕后真凶这一段时间里,要确保宫中无一人因此而丧命。百里晴迁任务之重,你可能想象?”
柳长歌怎能不知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她现在已经恨死柳呈了,整个下毒事件根本与他脱不了干系。他想把皇宫闹的鸡犬不宁,趁势谋夺利益。
可是,柳长歌心中叹息,她自己何尝不是为了利益而伤害百里晴迁,这一时私欲作祟,就已经让她万劫不复了。
“父皇说的对极了,现在宫中人人自危,少了百里晴迁就等于少了保命符。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把百里晴迁找到并留在宫中。”柳允兆神色清冷的走进来,站在柳长歌身边,冲她一笑,“大皇姐,我想你应该知晓百里晴迁在哪里。”
柳长歌呼吸一顿,神色极其淡然,“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哪。”
柳恒的脸色因此而变换,他用审视的目光扫视柳允兆,忽地道:“百里晴迁的失踪,如何会与长歌有关?”
柳允兆虽然平时一直都向着柳长歌,但是此次事关皇子们与自己的安危,他不得不将自己洞悉的所有实情说出来,“因为大皇姐今晚与百里晴迁在御用酒坊会过面。”
柳长歌清冷着神色,定定的看着柳允兆。
那双清眸里的光泽虽然淡然祥和,但柳允兆却感觉到一股纯粹的冰冷之气从那双瞳仁里摄放出来,在不经意间,将他死死包围。
柳允兆幽幽一叹,“皇姐,如果你不想让父皇失望,还是将百里晴迁交出来吧。”
莫从寒跪在一旁,心中吃惊至极,太子怎么会知晓公主的行踪?亦或是,他一直暗中派人盯着公主的动向?所以,他才会第一时间知晓公主与百里晴迁见面之事。
太子一直都对公主恭谦有加,没想到会暗地里监视公主的一举一动,公主若知如此,该有多伤心啊。
柳长歌静静的看着柳允兆,“想不到太子对本宫的行踪了如指掌,本宫真是万万都没想到。”
柳恒不可置信的看着长歌,忽地又收回了这种眼神,对于长歌,他从未露出过这样的神色,可是,他发现这个女儿好像真的有事瞒着他,不禁轻声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柳长歌否定道:“当然不是,我如果真的见到百里晴迁,怎么会不把她带回来?她医术高超,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父皇,您难道不相信我?”
柳恒压下疑虑,转眼看向太子。
柳允兆抚了抚袍子,淡淡的说:“大皇姐,今日当着父皇的面,你可要对你的言语负责。今晚你在月下与百里晴迁对饮畅谈很长时间,我虽然不清楚你们到底谈了些什么内容。但是我知道一点,那就是你根本不想让百里晴迁留在皇宫。因为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就在我们身边。”
柳恒与柳长歌同时一惊,不禁对眼前的俊朗男子刮目相看了,他居然知晓整件事情的始末,他是怎么知道的?
柳恒忽然笑了,静静的说:“太子,把你知晓的所有事情都和朕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柳长歌也想听听柳允兆口中的始作俑者,究竟是不是自己心里想的那个人。
柳允兆看了眼俯身跪地的莫从寒,面无表情的说:“此事事关皇家声誉,闲杂人等退避。”
莫从寒心中一叹,静静的退下去,恭敬的关上殿门。
柳恒道:“说吧。”
柳允兆目光复杂的看了柳长歌半晌,忽然跪在龙台下,神色严谨的说:“父皇,儿臣最近查明了一件事,是与皇室血脉有关。”
柳长歌的心忽地跳漏了一拍,她静静的望着太子慷慨陈词的面貌,觉得以往熟悉的那张容颜竟然朦胧模糊起来。
太子,他应该是查到了什么。否则,不可能会用这种态度对自己。平时的温润谦和,变成如今的清冷疏离,她知道自己并没有看错眼,而是太子真的改变了。
柳恒听到柳允兆这般言词之时,下意识的看向柳长歌,见她的神色依旧平淡祥和,清冷如常。心中忽然一震,为何听到血脉一说他会下意识的想到长歌?难道自己潜意识里还是对长歌有所怀疑?
柳长歌知道皇帝在看她,心中不由得悲凉起来,她终于体会心如刀割的疼痛,父皇一个怀疑的眼神都险些让她承受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7 章
以前父皇总是宠爱着她,多数都是温情与宠溺的目光,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变得让她可怕,让她心慌。
柳允兆并未去看柳恒的目光,也并不会去揣测柳长歌的心思,因为他原本就知道,这件事情一旦公布,皇室的尊严与荣辱,都将从此蒙上阴影。
自古皇帝都是多疑的,柳恒也不例外。只是他之前一直都是爱屋及乌的宠爱长歌,那是因为他始终认为长歌就是他与皇后的亲生女儿。
可如今不一样了,亲生女儿未必是真,那份不该存在的专宠情感,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毫无半点值得留恋的价值。
柳允兆神色毅然的说:“父皇,儿臣查到大皇姐并非您的血脉。如此大逆不道混淆皇室血脉的罪魁祸首,就是操纵整个中毒事件的幕后元凶,也就是柳长歌的亲生父亲。”
柳恒深吸口气,见柳长歌神色不为所动,依旧是淡然随意,心忽然疼了一下,勉强让脸色看起来自然,他心平气和的说:“那么你已经知道了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他就是如今位高权重,执掌百万重兵的呈王。”柳允兆说到这里时,心中竟有种快意感。
五皇子有秦傲这个靠山,他什么都没有,柳长歌长久以来霸占父皇的宠爱,他也没有得到过。
直到他安插在柳长歌身边的眼线回来通报,他才知道这事情背后的阴谋,原来呈王竟是柳长歌的亲生父亲,简直太让他震惊了。
柳恒拍案大怒,“太子,你休要信口雌黄。长歌乃是朕与皇后亲生血脉,你此番话语,是在质疑皇后吗?”
柳允兆神情悲痛的说:“儿臣怎会质疑您与皇后的情意,不怪父皇不相信,就连我第一次知晓之时,我都不愿相信。可是,皇室的血脉不容混淆,就算我与皇姐关系再好,也无法视若无睹。”
“你有证据吗?”柳长歌静静的说。
柳允兆点头,“自然,皇姐的宫女弗儿,可以证明。”
弗儿!柳长歌大惊失色,不久前才见过柳呈,难道他这么快就有动作了吗?他难道要用弗儿的口,说出真相?
柳恒冷眉一竖,“传弗儿。”
柳长歌呼吸一窒,看来这次父皇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将她的身世一查到底。万一查出是呈王,她与母亲的安危都会陷入绝境。
可是此刻的情势,根本不容柳长歌多想,殿门已经打开。
一身宫女打扮的弗儿缓缓走上前来,俯身行礼,“参见陛下。”
柳恒冷冷的看着她,压着愤怒说道:“朕见过你,你是伺候在长歌身边的宫女。你有何证据证明长歌并非朕的女儿,如果说错半句话,朕定然将你五马分尸。”
对于皇帝怒焰滔天的气势,弗儿并未因此而表现惧怕,她微微一笑,看向柳长歌。
柳长歌也在静静的看着弗儿,此时此刻,她根本不能将内心里的情绪表现出来,一旦暴露,很可能连一丁点的余地都化为灰烬。
弗儿转眸看着皇帝,淡淡的说:“自打公主离开凤阁入住星月宫后,奴婢便被藏庶公公选中留在宫里服侍公主。在这之前,奴婢一直都钟情于太子殿下。但凡太子殿下有任何吩咐,奴婢都会竭尽全力的帮助他。所以,当奴婢发现公主行为失常时,便暗中禀告于太子。太子让奴婢小心留意公主的动向,奴婢便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公主不但与呈王私下有来往,竟然暗中在陛下您的膳食中下毒。已导致,陛下吐血昏迷被毒素控制。幸好,有太子殿下的避毒玉,才让陛下苏醒过来。而这一切都是呈王指使公主做的,当时奴婢听到,呈王唤公主为女儿。所以,这皇宫里一连串的中毒事件,都是公主与呈王精心策划,让自己率先中毒,也是迷惑众人的一个幌子。事关皇室血脉的大事,奴婢不得不冒死前来澄清,奴婢已将所有实情言明,请陛下明鉴。”
柳长歌冷笑一声,“弗儿,你太让我吃惊了。你一直都是呈王派来监视我的眼线,却到头来将矛头指向呈王。你和呈王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你以为我父皇会上当吗?”
弗儿浅笑一声,“陛下如此英明,怎会随便上当。奴婢请问您,您是如何知晓我是呈王的眼线呢?难道您曾见过我与呈王有所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