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郑锐将一张芯片埋进刚刚切开的位置,强硬地塞进去,然后用针线在上面缝了一串以十九结束的号码。
“你有答案了吗?告诉我,十九!”
“感受一下身上的疼痛,然后告诉我答案,十九!”
郑锐完成了手上的动作之后,很满意地看着程礼洋耳后颈上的标志,用他那特有的声音一阵阵地笑着,然后走回程礼洋面前,边重复着那段话,边用笔做着记录。
忽地,他听到一声细微的好像是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还没来得及抬头看,就被一个力道推出去,整个人砸在身后那张桌上,桌上的刀具划破了他的外套,并且跟着他一同因为惯性摔了出去。
“这么想知道?”
程礼洋说着,边把一只手臂上的针一支支地拔出。然后转身扶着自己的手臂,猛地将肩膀处往墙上撞,几下后,随着骨骼处一声脆响她的手臂便能活动了,再把另一只手上的针拔下,她缓步走到郑锐面前。
郑锐从地上坐起来,头部因猛烈的撞击而发疼,见程礼洋是自己将自己一只手臂给卸了之后从松开的绳子空隙中脱离开的,现在又用一样粗暴的方式把脱臼的手臂接回去:“方式这么粗鲁,不疼吗?”
“疼痛是有个上限的,最疼也就是这样,你不很清楚么……”
郑锐见程礼洋已经挣脱出来,他并不紧张,也不从地上爬起来,只是从旁边一堆玻璃碎片和散落的工具中摸索着自己的眼镜:“十九,我做这些,只是希望你能意识到——你应该是自由且凶恶的野狼,做任何你想做的事,而不是约束自己,成为看守那些绵羊的牧羊犬。”
程礼洋仍然没什么表情,但眼眸里却闪过几丝异样的神色。她知道郑锐很擅长洞悉人的心理,并且也善于利用外界的刺激来引导他人的思维。郑锐所说的话,字字都能解放她的心中暴戾的那一面,也让她心里越来越毛躁。
“你说得挺对的。”
郑锐闻言,用那薄薄的声音笑了。
“我哥哥跟你一样,也很容易知道别人到底在想什么,只是他比你要安静多了。”
尽管程礼洋看上去没什么表情,但话音刚落,她就拾起刚刚郑锐一直用于做记录的笔,用它快速从郑锐颈部侧面刺入,他没发出什么声音,也没怎么挣扎,瞪大着眼睛直视着程礼洋,手上刚拾起的眼镜慢慢滑落。
程礼洋将腿上别的刀抽出两把藏进袖子里,活动了一下一直被捆着的四肢,也没觉得和之前有什么不同,那个药剂作用似乎也不大。
把房间里感觉能用上的东西收到身上,很快整顿好身上装备,再毁掉所有关于自己的信息。看了一下郑锐手腕上表的时间,如果于苒有在等她的话,那她应该快些离开这个地方了。
从这个房间出去,一路几乎都没有什么敌人,往前跑了几步才发觉自己速度和之前确实有些差别,起码步子迈得更大,而且弹跳力也比之前稍微好些。偶尔遇上几个来拦路的,拿他们练了练手。虽然真的只是如同郑锐所说的,不过是将全身关节的活动范围扩大了一些,但即使是这样也已经是不错的条件了。
最后她到了所谓的出口,是一道通往上面的楼梯,仍然不见什么人,她便顺着楼梯上去了。临出去前,她回到了刚刚经过的机房,将这地下建筑的供电和紧急储备用电都断了,确保那扇门短时间内不会再被开启。
到了上面,果然是一片荒郊野岭,甚至连树和水源都很少,这样的环境一时半会儿要离开是不可能的,到了夜晚温度会往下降很多,阳光偏西,已经是下午的样子。程礼洋在附近一座土堆后找到了于苒。
只有她一人在这。
“于苒,其他人呢?”
“他们分头去那边看看有没有路,我在这儿等你。”于苒被她惨白的脸色和满是血的手吓了一跳,但很快便冷静下来。
她连忙撕下一片衣服要给程礼洋包扎,但程礼洋没怎么理会,坐下以后先掏出匕首,刀尖刺入自己耳后,细微地闷哼一声,便将埋入肉中的芯片连皮带血地挑了出来。
“你,动作不能小心些吗!”于苒没好气地说她,立即凑上去给她止血,尽管她有些吃惊程礼洋的行为,但手上的动作很平稳。
程礼洋面无表情地,她不是感觉不到痛,只是经过刚刚那一段事情,这点疼痛已经不算什么,现在疲惫得很。于苒不知她从哪儿掏出来的医用胶带和纱布递给自己,接过来,将她耳后皮肤上断裂的杂线清理干净,隐约看得出那是串数字,望着它于苒一顿——这串编号是做什么用的?把人弄得像商品一样。
于苒不知道程礼洋在下面遇到了什么,总之一定不是什么轻松的过程,能感觉出她和几小时前分开时的样子不太一样。刚刚那一段时间她十分担心她,好几次有想要回去找她的冲动,可她实在帮不上忙,万一她在下面正好能应付过来,更不想拖累她,还不如安安稳稳把能做的做好,现在终于松了口气。
程礼洋像于苒拿回自己手机之后,查看了上面莫语秋发来的信息,她说她带了一个可以帮上忙的人,正往这边来的路上,而这个地方大概的资料,莫语秋已经把能找到的比较重要的都传过来了。扫了一眼资料,便把手机收好。
“这样就没问题了。”拍拍她的肩膀,把胶带和纱布还给她。
程礼洋闭上眼睛,往于苒身上靠了过去,倚在她怀中。
于苒感觉肩上一沉,然后另一只手被程礼洋拉过去握着,见她一副准备休息的样子,整个上身都靠在于苒身上,枕得于苒肩膀酸痛。刚想移动一下位置,就听程礼洋冷声道:“别动。”
她是特地挑她肩膀靠着,且握着她另一只的,这样于苒若是想移动双手做些什么,她一定会感觉得到。程礼洋变得警觉得多,即使是这样,在这个地方她给于苒的信任,是她能给普通人的最多的了。
“……”于苒一怔,只能乖乖保持那个样子。
程礼洋很快睡了过去,她睡得很浅。于苒尽量维持着那个姿势,肩膀一个小时前就已经酸麻难忍,不过对此于苒似乎总能想办法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普通人,好像挺厉害的样子,不知道她在下面遇到了什么,还能逃出来,可是看这个样子大概吃了不少苦吧。在这种场合我除了不添乱之外,又能做什么呢?
天色渐渐偏暗了,于苒见不远处有人影往这边来,是那些去找出路无果的人回来了,看着怀中人,觉得这姿势实在太过亲密,在荒郊野岭,又不是什么度假一样的氛围,这样似乎不太好,戳戳她手:“礼洋,他们回来了。”
程礼洋马上便醒了,睁开眼。
她坐起身深呼吸,感觉精神稍微好了些,原先疲劳的肌肉也多少恢复了一点,身上几个伤处的血早就止住了。
没回头看于苒,就伸手过去递给她一条压缩饼干,自己嘴里嚼着一条。于苒又没看清她到底是从哪里掏出来的。程礼洋回忆了一下莫语秋给自己传讯息时的时间,那莫语秋也应该差不多该到这里了。
人们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其中一男人跑上前来,对于苒摆摆手示意他们没有收获。然后他看见程礼洋,语气里多了几分欣喜,上前问道:“哎,我们该怎么回去?”
程礼洋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嚼着嘴里的东西。
于苒在旁边插了句:“呃,这位先生,你先别急,等大家伙儿都来了先。”
她说话间,后面那些人已经走进,大约五六个,说其他人正从另一个方向回来。他们见到程礼洋在,心中都多了几分安心,自从在下面发现她不是一般普通人时,许多人都诚心希望她能够平安出来,尤其是出来见四周是荒郊野岭根本无路离开时。
程礼洋站起身,朝徐曼烟走过去。
“把你和你们家涉及到的情况都说清楚。”程礼洋盯着她,沉声道。
徐曼烟被那个凛冽的眼神弄得有些不舒服,也知道程礼洋的身手,再加上先前正是自己说要用她换所有人的,现在心中有些不安,甚至不敢直视程礼洋。但徐曼烟觉得现在他们也已经脱险了,性格所致让她乖乖听眼前这人话她心里不太舒服,仍是倔着小声嘀咕一句:“现在不是已经没事了嘛,还管这个干嘛。”
程礼洋瞳孔一紧,她脑中忽然浮现郑锐的声音——十九,你应该是自由且凶恶的野狼,做任何你想做的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现在这样,是哪样?
程礼洋在心中问完自己,就对上徐曼烟甚至没有正视她的眼神,还有她身后的罗绮。心中越来越杂乱。
徐曼烟话音刚落,程礼洋就猛地出手掐住徐曼烟的喉咙,徐曼烟没看清她的动作,就突然感到喉部就一窒,一口气吸不上来,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推了出去,摔倒地上拼命咳嗽着喘气。
一旁的罗绮等人都被这突然的动作吓到了。
“再给我多一句废话?”
徐曼烟大脑一片空白地倒在地上,程礼洋两步上前,将徐曼烟的手腕踩在地面几片碎石上,用力往下拧踩着。徐曼烟立即惨叫起来,哭喊着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见不仅拔不动反而被程礼洋踩得更疼,便无力地挣扎,捶打程礼洋的腿。
那哭喊声渗人得很,旁边的两人看不下去了,立即上去拉开程礼洋,可他们就是普通人,才刚将程礼洋拉开,就被她反身一踢,另一个被击中了脸侧倒下。程礼洋看着地上的人,眼眶里几根血丝让她本就黑着的脸更加凶狠。
“再妨碍我试试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礼洋,别!”
刚要抬腿攻击地上人的腹部,就被人从身后拉住。
这样反常的程礼洋让于苒一惊,担心程礼洋在这儿做出什么伤害那些人的事情,她想都没想就上去制止那人。于苒刚碰上程礼洋,就被她猛地回身压在地上,看清来人是自己时,程礼洋皱着眉,看她眼神像是在挣扎什么。
“连你也要拖我后腿吗?”她的声音变得更低沉。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这人膝盖将自己压在地面上的力度弄得她很痛,于苒却没有太多惊慌的感觉,尽管她有些意外。
再看向那人的脸,除了凶恶之外,总觉得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痛苦。
叹了口气,那人脖子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沿着她的耳根一直流到下颚,自己的四肢不也被极大的力道压得生疼。于苒却觉得程礼洋明明就是那个在上面袭击别人的人,自己都没疼得变脸色呢,她表情看起来却比自己还痛苦。
于苒心一软,道:“你这样子我看着难受……”
刚刚焦躁的感觉忽地减掉了大半,程礼洋愣住了。
“你这人,不揍人家你看着挺压抑的,现在揍了人家你看起来更压抑……”
于苒话还没说完,旁边刚刚被程礼洋打趴下的人重新冲上来,把她从于苒身上拉开。这时候剩下的另一部分人赶回来了,见到这样的场面,有的赶忙去吧旁边跪坐在地上哭的徐曼烟拉起来,有的正想上去帮着拉住程礼洋。
程礼洋反应比常人迅速很多,立即挣脱了那些人,正要回击时,听到身后一声枪响,所有人都被这声枪响吓到了,停下手上的动作往声音来的方向望去。程礼洋正转身,就被一个力道打在脸上。
那人将力道掌握得很好,着刺激到了程礼洋,却没有擦出血。
“怎么,你就是莫语秋说的那个人?看起来很弱鸡而且很容易炸毛啊,跟她说的冷静沉稳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呢,倒是地上那位小姐比较像。”来人是个半长的头发散在肩上的女生,背着包,穿着运动服,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将枪在手里转着玩:“匆匆忙忙把我拉出来就是来见这种人啊……”
“唷,好凶的眼神!你以为我和你身后那些人一路货色,光这样瞪瞪就会腿软吗?不过你在这种荒郊野岭的傍晚时分,欺负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是你的恶趣味?”口中一直说着有的没的,连旁边的人都会认为等会儿这两人会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