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午饭后,甚晴将红罗邀到了江边,雇了一艘船游江。由于怕事先被认出,她特地避开了熟人的船只。到了下午,雨下得更大了,江面泛起了一层雨雾,映着岸边的绿柳,朦朦胧胧一片烟绿色,沿江经过的村落还种了桃花,春季时分朵朵旺盛,情景实在美好,红罗把着美酒,看着雨景,跟心上人独处一处,这不就是良辰美景吗。
船只行到江中停下,甚晴带来的酒也快见底。两人喝了微醉,红罗沉迷地看着眼前这醉玉颓山的男子,迷蒙之中他似乎越发英俊,仿佛浑身散发出一层光芒来,如此柔美,如此迷人。红罗忍不住伸手,想去抚住甚晴的脸庞。
就在这刹,甚晴抓住了她的手,红罗一愣,酒也吓醒了半分。她又惊又喜地看着甚晴,只见甚晴似乎也很紧张,手却把她抓得紧紧的,然后一点一点地往自己胸前靠去。
“红罗,有一件事,我觉得还是要告诉你比较好。我不想欺骗你。”
红罗心有点紧张,却也有点期待。甚晴该不会像跟自己表达爱意吧?红罗红着脸,点了点头。
“我也不确定你的心意究竟是不是我所想的那样,但我一定要把话跟你说。不然,一拖再拖,我怕我会后悔。”
“你……说吧,我听着。”红罗的心更紧张了。
甚晴咬了咬牙,慢慢解开了自己的外衣,红罗虽然逢过不少这种场面,但跟自己心爱的男子宽衣解带还是头一次。此时她的心情变得有点点惶恐,手想缩回去,却又不忍放开。她怕放开了,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甚晴把红罗的手伸到了自己胸口前,脸赤了赤,有些难为情,犹豫了一会,她还是咬咬牙,把红罗的手靠上了自己的身前。触到那一瞬,甚晴的身子抖了抖,红罗不住眉心一蹙,整个人懵了起来。
“咦?这……”
“红罗,我不想欺骗你。我怕你越陷越深,其实,我并非什么苏公子,我只是为了尤儿,加上经常走访大江南北,穿着方便,我才男装打扮。没想到,闹出这么多误会。”
说罢,甚晴慢慢地把外衣解开,里面的裹胸布赫赫露了出来,甚晴看见红罗渐变呆滞的神情,然后,甚晴再把自己的发带松开,如瀑青丝垂落,落在那瓜子脸周,雪白的肌肤,修长的脖子,明亮的大眼,落发那一瞬间,红罗似乎看见了一个俊逸清秀的少年郎在自己眼前变成了一个出尘脱俗的少女。
有很短暂的一刻,红罗感到自己似乎暂停了心跳,大脑一片空白,很快一瞬间,又被一阵疾痛唤醒。眼中越来越热,不收控制,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接受的噩耗。浑身上下都像灌满了铅,动弹不得。红罗抽着气呼吸,直到眼泪不负沉重而落下,红罗才回过神来来。她立马收回了自己的手,情绪接近崩溃。
“你,你,你是……你是女人!?”
甚晴咬着唇,点点头:“对不起。怪我一时没有给你解释,让你误会了。”
“你,你居然是女人。你跟我开玩笑吧。不,是不是三公子叫你这么做的,你是他的同胞妹妹还是什么?”
甚晴摇头,双眼避让开去,她害怕看见红罗那张惊痛的脸。红罗这心更加绝望,她自以为找到了一个寄托,却生生要从她身边抽走。
“我之所以这样,还是有缘故的。说来话长。总之,我不想再看见你越陷越深,我怕你献错了爱。红罗,我跟你一样,都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你跟我坦白身份是不是让我别再靠近你?”
“我们,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啊……”甚晴一下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抚红罗。
“朋友。”红罗惨淡一笑,“只怕未付深情的人,才能轻易说出‘做朋友’这三个字。苏甚晴,你太残忍。”红罗止不住的眼泪,半响她想到了尤儿,甚晴之前跟她说了不少关于尤儿的事迹,件件惊天动地,这恐怕不会只是“朋友”关系这么简单了吧。
“那你跟尤儿是……”红罗在心里寻找一丝安慰地问道。
“我跟尤儿,是真心相爱的。我之所以打扮成男装,也多半为了她。所以,为了尤儿我也要跟你解释这一切,对你对她都是负责。”
“其实,你不告诉我你是男是女也可以。我根本不会要你什么,你让我简简单单地喜欢着你不好么。你也稍微给我一点回应。你既然都喜欢着一个女人了,让你接受我,这也不是难事吧?我们就当逢场作戏好不好?”红罗哀求着。
甚晴看着她,冷漠地摇了摇头:“我不想辜负了尤儿。更不想伤害你。我不值得你这样付出。”
“……”红罗已经跌落了绝望深渊,连忙摇着头,她始终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她喜欢的男子告诉她,自己是个女儿身,这让她接受不了。这个伪装成男子的女人,居然为了另一个女人甘愿做这一切,这让红罗更加受不了。
为什么她可以接受一个女人,并且愿意牺牲。现在却不愿接受更为骄傲与优秀的她?
她颤抖着身子站起来,扶着船舱走了几步,却一个踉跄又跌坐在地。甚晴见了立马上前想要扶她。红罗却狠狠地甩开了她的手。
“你别碰我!你这个骗子。”
“……对不起。”
“你明知你是女人,为何要上青楼这种地方来?为什么要我认识你,为什么要请我喝酒,跟我抢酒,让我喜欢你……当这一切都发生之后,你却告诉我,你是个女人!”红罗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甚晴见了,心里的愧疚与罪恶越发浓重。
她低下头去,避开了红罗的双眼。她的沉默从来都是她逃避的法宝,屡试不爽。
“我宁可你告诉我,你不爱我,或者说我配不上你。这般最多让我认清自己卑微的身份。可你居然……你教我该如此抉择?我之前白费的思念与苦恋全然无处寄托了。你就像生生把我心上人谋杀了那样地残忍!!苏甚晴,你为何要这样玩弄我啊。”红罗失声痛喊。
甚晴心里是很是凌乱,她甚至后悔告诉了红罗真相,也懊恼为什么自己不好好盘算,也许会有比这更好的办法。既交代得了尤儿,也应付得了红罗。
“这样比我一厢情愿地喜欢你还要可笑……可悲。苏甚晴,我恨你。很恨很恨你。恨不得你马上去死,我这样心里舒畅!!可是,偏偏我又难过。就像我看见你死掉了那样难过。为什么要这样地折磨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红罗……我,对不起。”
“对不起。你对我就只有这三个字吗。也是,明明都只有我一厢情愿,你从来没把我当一回事对吧。我早该这样想。”
红罗颤颤地站起来,一步一步往窗边踱去。
“不是你想的那样,红罗,其实我……”甚晴上前,拉住了那个伤心欲绝的人。
红罗哭红了眼,当她再度抬头看向甚晴时候,眼神里却多了一份怨毒。就这么一瞬间,她变了一副魔鬼嘴脸。
“既然这样,你就到黄泉路上来陪我!我得不到的,也不愿让别人拥有!”就在一瞬间,红罗忽然抓住了甚晴的手臂,拉着她狠狠地就往窗外而去。两人直直坠落江里。
甚晴一下没反应过来,只听耳畔扑通一下,眼前就是浑浊的江水。船夫那惊恐地呐喊在江面,传到江下,却变得那么微弱无息。
甚晴想游上水面,可身子重重被红罗拖着,她有意地往水下面沉。甚晴挣脱不开,呼吸越来越困难。临别之际,她脑海里想起的就是还在家里等着她回去的尤儿。她一定焦急死了吧。要是自己真的死了,尤儿后半辈子又该怎么办。
眼前越来越黑,意识也越来越弱。模糊之中,只见一抹白影疾快地向她掠了过来,一手提起她,另一手提起宁红罗。然后又迅速回到水面。浮出水面那一刻,甚晴全身得到了放松,她昏厥了过去。那抹白影把两人运上了船,他气愤地看着宁红罗,半响吐了口唾沫骂道:“该死,我可没叫你带他去死!”
“大哥,这两人怎么样?可还有气息?”普拉提看着两人,都昏了过去,一面煞白。
“溺水不久,估计还有得救,赶紧去船里拿酒,其他人帮忙把船划回去。快,把我的斗篷拿来。你把这个宁红罗肚里的水先弄出来,然后暂时裹着放一边,上岸了再找侍女给她换衣,我来救苏甚晴。”
说罢,男子把甚晴俯卧在自己腿上,按下她的头部,推了几下她的背脊,哇地一下甚晴把江水吐了出来。然后他再把甚晴翻过身平放在地,抹掉她鼻腔口腔的淤泥水草后,便刻不容缓地跟她做人工呼吸。
普拉提在一旁看了不住喃喃细语:“老大平时恨这个苏三公子要命,紧急之下居然愿意跟这男人嘴对嘴……”
“我这是救人!!再说他死了,尤儿可是会伤心的。我一切都是为了尤儿!”话说得小声,却还是被听见了,尤金的脸堆满了惶恐与压迫。
“苏甚晴,虽然我觉得你该死,但你要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对尤儿不负责任?快醒来!!我还没跟你正式切磋呢。”这话似乎是挤在牙缝里说出来的,却不知道是不是传到了甚晴耳里,甚晴咳了几下,迷蒙地睁了睁眼。她看见眼前那张脸庞逐渐清晰。
“你醒了!!”
尤……金!?
“你别怕,我马上给你把湿衣服换下来。船马上靠岸,我马上带你看大夫。你不会有事的。”尤金一连说了几个马上,他才是最急的人。他将甚晴扶起,想也不想就伸手去剥她的衣服。甚晴恢复了意识,却还没恢复知觉,她想阻止,却没有力气。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衣衫被尤金粗鲁地解开,就是那么一瞬间,尤金双眼瞪得如同铜铃那般大,脸色煞白,仿佛看见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东西。
他错愕地看着甚晴那雪白的身子。脑海飞快地回忆起甚晴的种种弱不禁风,不堪一击等事迹,是啊,这不都是很好的证明吗?证明他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娘们!
尤金在很短的时间内他调整好了自己的态度,他立马把衣服又扣了回去。这速度快得就在他身边的普拉提都没来得及发现。
“老大,披风来了。你不是要帮苏公子换衣吗?这粗活还是让小的来……”
“滚你妈的。你别碰她。”尤金怒道。
普拉提莫名其妙地看着暴怒的尤金。
“披风给我!!”说罢尤金一把抢过披风,然后把它严严实实地裹在了甚晴身上。他把甚晴抱回船舱里面,放在一处铺好被褥的地方。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身欲要出户。
“尤金!”甚晴喊道。
“干什么。”他停下脚步,头却而不敢回望。
“……谢谢你救我。”
“……”尤金咬了牙,忽然伸出拳头重重地砸了船板一下。那震动,连甚晴都感受到了船在颤抖。
尤金离了船舱,看着这因为下雨而波澜的江面,他心底正承受着一种难以描述的复杂心情。他的假想敌人居然是个女的,而且,他最接受不了的就是,尤儿居然在跟一个女人相爱!长达了三年之久。
“该死。苏甚晴,你怎能是个女人!!!你若不是女人,你如此负我妹妹,我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可你居然……该死,真该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作者有话要说: O,O默默爬来更新了。前段时间玩命通宵加班,各位可爱的读者们,少壮要努力啊,不然就去学设计了。我爱你们~
甚晴这一去将近两时辰还未回来,尤儿在看花楼里心不在焉地做着事情,两眼频频看着屋外,这看这看,她便看见尤金为首领着一队人从雨中走了进来。他身边跟着一个浑身湿透的人,头发披散着,被水黏在了脸上,冷得瑟瑟发抖。尤儿定眼一看,那人不就是甚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