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入门,尤儿就一眼看见甚晴暧昧那幕。甚晴坐在柜台边上,闻声一回头,也看见尤儿为顾清明打着伞。
“你们回来了。”甚晴随口招呼着。
伞小,两人靠得很紧,进屋后,顾清明脸上满是雨水,尤儿本想掏出绢帕递给顾清明让他自己擦拭。却正好看见顾清清握着甚晴的手靠在自己的心口,甚晴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尤儿心中一气,当下就改变的心意,她拿着绢帕,细细替顾清明擦着额头上的雨水。这下轮到甚晴来气。尤儿竟然当着自己面跟别人卿卿我我。甚晴正要起身,却不料清清抓得她更紧,清清拽了拽甚晴的衣角神秘笑道:“酒估计烫好了,我们到屋里头喝吧。我再给你炒几个小菜下酒。”
清清这势是要给机会给顾清明和尤儿。见尤儿依旧无动于衷地继续替顾清明擦拭雨水,从额头到脸庞,然后是脖子。甚晴心里暗想,这情况来算呆会怕是要擦到身体上了!?甚晴脸一抬,故意说道:“好啊!清清姑娘手艺了得,我也好久没吃过好吃的了。我们快去,我等不及要尝你的拿手好菜了。”
说罢,两人进了厨房里。尤儿手紧紧攥着湿透的绢帕,眉头都拧到了一块,她狠狠看着甚晴离开的地方。咬着嘴唇,脸蛋扑红。却不料她这生气模样到了顾清明眼里则变成另一种惊艳。见尤儿脸上也沾了雨水,顾清明抬手替她拭掉。尤儿一愣,回过神来,退了几步看着顾清明。
顾清明被尤儿这反应吓了一跳,他连忙解释道:“你脸上也有雨水,要不我,我重新去拿个干净的绢帕给你……”
“不用了。”尤儿收敛起方才的善色,她把绢帕往顾清明手中一塞,转身便到后院去了。
到了中午酒馆来了很多吃饭的船工,一来便要喝酒暖身。甚晴和小二阿成忙着招呼客人,顾清明则在柜台算账。清清在厨房帮忙做菜,尤儿则在露天冰冷的后院洗碗。每到最忙的时候,尤儿的工作量都是最大的。好不容易刷完一拨,又送来一拨。
尤儿快累得直不起腰。途中她走出店面倒茶喝,看着甚晴正在一桌向客人推荐着新品酒。不知是不是人气旺,屋子也变得暖腾,甚晴的额头还冒出了汗来。清清在一边贴心地递茶递绢帕,甚晴说得嘴皮子干,接过茶水仰头就饮干。趁着甚晴喝茶空子,清清用绢帕替她擦去了甚晴脸上的汗水。
尤儿手里拿着杯子,水壶还在注水,可她的注意力全在那两人身上,水溢出来了都没有注意,索性壶里不是烫水,在一边算账的顾清明见了,连忙提了尤儿一声,尤儿回过身来,裙摆都已经湿了一大片。
顾清明走到尤儿身边,替她重新拿过一个杯子,倒满一杯茶,递到她跟前。尤儿顿了下,还是接过了杯子,低声言了声谢。
“怎么今天恍恍惚惚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顾清明问道。
“没,没有的事。”尤儿饮了一口茶水,身子慢慢舒缓着。
顾清明看着尤儿那疲惫的脸,被井水冻得发红的手。他眉宇轻颦:“一个人要洗这么多碗一定很辛苦吧。明天我请两个洗碗工回来,你就帮我留在柜台记账好吗。”
“记账,可,我不会啊。”尤儿有点羞涩,她从小就跟着人贩子东奔西跑,学的尽是些养活自己的伎俩,读书写字识得也不多,别说打算盘记账了。
顾清明笑得明朗:“没关系,我教你。”
尤儿抿了抿嘴:“谢谢顾老板了。”
“甚晴也算店里的老板之一,你不必对我如此客气。就当一家人这般。你歇一会,我替你拿点热汤。”
终于繁忙的中午过去了,一行人度过悠闲的下午后,又将迎来繁忙的夜市,那就一直要忙到打烊。
清清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忙活了半天的甚晴是饿坏了,端起饭碗就开始吃。清清看着甚晴吃得津津有味,眉眼都笑成了一块,还不断给她夹菜,叮嘱她吃慢点。
“清清,看来你做的饭菜是很合甚晴胃口。她在家的时候都不是这样开胃的。”尤儿酸溜溜的说着,当然这股醋意也只有甚晴嗅得出来,她吞下一片辣炒笋片,脸涨的通红,咳了几声,清清马上倒了一杯茶给她。
“要是甚晴哥喜欢,我就天天下厨。”清清已经撇掉“苏公子”这尊称,直接喊“甚晴哥”了。这称呼甚晴听了颇为别扭。
“还是直接叫甚晴得了。反正我们年纪差不多。”甚晴说道。
“是啊,叫‘甚晴’好,也显得亲热熟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小两口呢。”
甚晴皱着眉头看着跟她较劲的尤儿,从桌子底下轻轻蹭了尤儿一下,使了个眼神,意思让她把小脾气回到家再撒。尤儿才不管,底下还重重回了甚晴一脚,正好踢到小腿骨上,甚晴吃痛了一下,差点把手里的汤泼出来。
“哎呀,对不起。”尤儿满足说道。
“尤儿姑娘,今天你也忙了一个上午,清清的厨艺算是不错,你也多吃点。”说罢,顾清明便夹了些菜入尤儿碗中。尤儿扬起灿烂笑颜道了谢,然后又回夹了些菜入顾清明那,这一出戏,到了两个人眼里,俨然产生是两种效果。
甚晴气恼尤儿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她,而清清却以为尤儿也对自己那呆子哥有意。清清自感觉甚晴对自己并不算冷淡,还算有点好感,加上尤儿跟顾清明也在慢慢发展。要是两对都成了,那可谓是皆大欢喜,好事成双。
甚晴放下筷子,沉道了句:“我吃饱了。”便起身离席。清清见甚晴起身,她也急急忙忙扒了几口饭就放下碗筷紧跟其后。
尤儿一跟甚晴斗气,甚晴就头疼。接下来半天甚晴都是焉着的。终于熬到了打烊。顾清明把最后的账目算完,尤儿则在后院清洗最后的碗筷。甚晴侯在酒馆门口等尤儿,这会清清贼兮兮地跑出来,一把挽住了甚晴的胳膊。
“甚晴哥!今天收市早了,我们到街上逛逛好不好。”
“这么夜还有什么逛的?”
“梅花镇的夜市你怕是没有见过吧,夜深还兴着,各种各样的风味小炒,配着小酒,多写意的生活。”
甚晴笑着正要拒绝:“可是我要等尤儿呢。”
“哎,尤儿就让我那呆子哥送回去好了。梅花镇的夜市真的很特别,你一定要去见识一下!!”见清清盛情邀请,甚晴也不忍拒绝,这时候尤儿正好从后院走出来,一眼便看见清清挽着她的胳膊。
“尤儿姐,要不要跟我一道去逛夜市?甚晴哥也一起去哦。”
尤儿看着甚晴,半响扬起一抹勉强的笑容说道:“你们去好了,玩多晚都没关系,不回来最好。”说罢,尤儿沉下脸独自往回家方向走去。清清连忙冲着酒馆里的顾清明喊道:“呆子哥,快去送送尤儿姐啊,她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我一会让甚晴哥送我回家就好了,不用担心。”话都没有说完,清清就已经迫不及待拖着甚晴往夜市方向去了。
这下局面已僵,清清和甚晴,顾清明和尤儿,一对往左,一对往右。就像甚晴和尤儿心中那道误会,将会因为这两人而越来越深。
夜市果然是热闹的,三五个摊子开成了一条,卖着各式各样的小炒。清清从小在这里长大,哪里好吃,哪里特别她皆一目了然。她拉着甚晴的手,一会东家一会西家,带甚晴尝到了不少当地小吃。
最后两人在一馄饨摊那歇脚。清清点了一碗大馄饨面,甚晴不可思议地看着娇小的清清:“看不出你人这么瘦小,竟能吃这么多东西。”
“这馄饨面我是点来咱两一起吃的。皮薄而有弹力,肉鲜而嫩,很好吃的哦!”这说着,馄饨面上来了,甚晴正想招呼老板多拿一个小碗来,却不料清清用勺子舀起一颗馄饨,呼了呼热气,直接送到她面前来。
“啊,张口。”清清笑道。
甚晴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张了口接过那颗馄饨。馄饨入口,果然跟清清说的那样鲜美多汁。吃下馄饨,甚晴心里荡漾着一阵舒缓感,不知是因为馄饨好吃,还是因为所幸尤儿没有跟来,若是被她看见清清喂她吃馄饨那一幕,怕是甚晴今晚别想着进家门了。
“顾丫头,好些天不见你跟顾老板来吃馄饨了。今儿个你却带了个生面孔的公子来。”馄饨老板是清清的老街坊了,从小看着清清长大,这下看着清清跟一俊俏公子如此亲昵互喂馄饨,不住好事多问了几句。
“他是苏公子,我家酒馆新的合伙人。是我跟我哥的好朋友。来这里快两个月啦。只不过他出门少,所以大家不认识他。”
“哦,原来是新邻居。那清清你可要多带他来啊,我下次一定给你们多放几颗馄饨。”
清清笑得脸都红了,甚晴却自行在一边尴尬的笑。
夜市过了,甚晴把清清送回了家。临别之际,清清忽然拉住了甚晴的衣角。低声唤了句:“甚晴哥!”
“嗯?”甚晴已经习惯了大家把她当成男子,对清清这个称呼她也不再纠结。
“以后,我可不可以常约你出来玩啊?”
看着清清羞得满脸通红,说话的时候,手一直忸怩着她的衣角,似乎想拧出水。乌溜溜的眼睛带着希望和羞涩看着自己,甚晴不住感觉清清颇为可爱。甚晴点点头:“当然可以。”
清清一喜:“那就说好了,以后我会经常带你出来玩!很晚了,快点回去吧。甚晴哥明天见。”
“明天见。”说罢甚晴转身便往回家的方向走,清清则站在门边,一直目送着甚晴,直到她那白色身影消失。清清心满意足地回身准备回屋,一转身却看见顾清明那着灯无声无息站在她身后,清清吓了一跳,险些当鬼一拳揍过去。
“呆子哥!!你不声不响拿着灯站着很恐怖的诶。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尤儿姐呢?”
“我送她回家后就回来了。”
“就这样?你就不约她去哪里走走逛逛的。”
“她好像心情不好。”
“白痴,她心情不好你就更要陪一下她啊!!”清清愤愤骂道,顾清明依旧一脸木讷。看着顾清明这幅模样,清清不住大叹一口气。
“呆子就呆子,我看来不能指望你哪天变得精明。屋外好冷,快进去吧。”
甚晴回到家中,一推房门竟然看见一桶烧好的热水,用木板盖着浴桶上。甚晴心底一暖,想起跟自己闹了一天别扭的尤儿,回身往床上一看,她却早已入了眠。甚晴小心翼翼走上前,看着尤儿露在被子外的手,这大冷天洗碗洗衣,嫩白的手都起满了冻疮,像一根根小萝卜。
甚晴感到心疼,她拿起尤儿的手,轻轻放入被窝中,又给她掖好了被子。洗过澡,甚晴熄了灯摸黑爬回了床,才盖好被子,身后就突然被人紧紧一抱。
“尤儿,你,你还没睡么。”
“甚晴。我不想跟你吵架,我们好不容易争取到今天的。你答应我,跟清清走远一点好不好。”
“你知道我不会喜欢清清的。”甚晴柔色说道。
“但清清喜欢你,为你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你应该要学会拒绝。”说罢,尤儿伸手拉过甚晴,甚晴也顺势翻了个身面向着尤儿。
“好了,知道你不高兴。我会保持我跟清清距离的。但你也别跟顾清明那样故作亲昵来气我。今天你真是有点过分了!”
“哦?这么说你是真的生气了。”见甚晴这幅模样,尤儿忽然变了个腔调,有点揶揄之味。
“看见我生气你就很高兴是吧。”甚晴伸手捏了捏尤儿的脸。尤儿笑了笑,往甚晴怀里钻去,紧紧抱住她。
甚晴也搂着她,这样释怀的感觉真好。没有误会猜疑争吵。或许两个人相处,更多的还是要相互理解和宽容体谅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
腊月初始是店休,从初一到初三。也快到新年,甚晴趁着店休这些日,准备跟尤儿到裁缝店去制几件新衣。第一次在外头过年,这样的感觉是新鲜且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