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翌日,看花楼大开银仓,挨家挨户送解药以及赔偿金。甚晴带着尤儿,程璞扶着甚雨,连苏夫人也出面了。黄昏时分才安顿好。回到家中,苏扬已经醒了,得知事情后,他一直跪在苏瑾辰的牌位前不肯起来。
看花楼彻底完了,入夜的时候,一行人在饭厅里,盘算了余下的金额。
苏夫人一语不发,算盘被她打得噼啪响,最后她列出了一张表,递给总管:“按着纸上所写,把银两分给府里人,就当是苏家最后一份心意。”
“夫人,你这是……”
“看花楼已经败落,苏家已经没有经济来源了。”苏夫人说得惨淡,“我娘家和小璞娘家那边也已经倾囊相助,实在不能再找他们要钱。”
总管自年少起就在苏家打理,眼下苏家说散就散,苏家上下待下人一向不薄。总管向着苏家所有人就跪了下来,磕了几个头。
总管走了,甚雨才问道:“娘,赔偿金下去,我们已经没有多少资金了。加上还负债,眼下是只要把剩余三家店给卖了?”
苏夫人眼里噙了丝泪光:“只能这样。还了债怕是剩下的钱也不够养活一家人。”
“娘,我再找我爹商量!”程璞说道。
“好孩子,娘知道你想帮家里,可是上次亲家就已经拨了很大一笔资金过来。我们也总不能拖着人家对不对,现在孩子也快出生,你安心休养身子便好。其他事情别理。”
“看花楼没了,我们以后去哪。”甚晴问道。
“我想过了,镇江我们是不能待了,就算重新开业也不见得会有客来。我把这宅子卖了,然后我们全体搬迁回你爹岭南老家,咱们大可重头再来。”
甚雨和甚晴面容一顿,卖宅子。这是他们从小就住着的地方啊,在这里出生,这里长大。眼下宅子要卖掉,属于他们兄妹三人的回忆也等同于要被付之一炬。
夜深去,众人各回各屋。甚晴躺在床上,忽然想起儿时的事情。她想起后院处的桂园那有一棵大榕树,爹说那是镇宅之宝,侵犯不得。调皮的甚晴不信,硬是要爬上树去搞破坏,结果一下没扶好摔了下来,把腿给摔折了。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好。
要是宅子卖了,怕是她再也不能再看见那棵榕树了吧。
甚雨回到屋中,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还是坐起身子。他想起家中那些桂子,每年开花都会染了一院子香。苏扬和甚晴最喜欢到桂园里玩,甚晴女儿家喜欢花倒是正常,苏扬也喜欢花,那会甚雨打趣苏扬是娘娘腔,跟个姑娘家一样喜欢花花草草,没有半点阳刚之气。当回苏扬恼羞成怒,扬手便催残了一棵较嫩的桂树。
儿时的回忆总是充满乐趣,只是,很快就不复存在了。想到这,甚雨轻轻起身,在不惊醒程璞的情况下出了户。
甚雨来到桂园,现在不是桂子盛开的时候,整个桂园像是少了几分生机。甚雨独站了会,豁然看见园中站了一条人影,白衣胜雪,长发如仙。月下看着煞是阴柔。那不是苏扬么。甚雨大步上前,冷不丁拍了苏扬一下。
苏扬慌忙回头,脸上还带着来不及擦去的泪水。
“大哥!”
“你怎么也在这。身子好点没?”甚雨关切问道。
“我听总管说,母亲要把宅子卖掉。方才才屋里我想起很多儿时的事情,一时不忍,便想到院子四处看看。”
甚雨苦苦一笑,他手搭上了苏扬的肩头:“兄弟连心啊。怎么,赏个脸陪我游园?”
兄弟二人在桂园走了一会,最后在石桌边坐下。苏扬一直愁眉不展,甚雨见了,他明白苏扬心中愁色,口中却不住打趣:“总绾着眉作甚,不知道你本来就长得阴柔美,皱起眉来胜似西施。”
“大哥!”苏扬果然不满抗议。苏扬依旧经不住他的玩笑,甚雨见了不住放声大笑。苏扬瞪了他半响,也随之一笑。两人笑声散去,皆扬起脸看着天上那轮月亮。
“看花楼虽然没有了,但你回来了。”甚雨说道。
“什么?”苏扬不解。
“你知道吗,自从甚晴离家这半年,你整个性子都变了。在爹去世后变得尤为厉害。”
“是么,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苏扬苦笑。
“二弟,我知道你一心想做出成绩给家人看,万事勉强不得,务必循序渐进才是。这次事情你也无须自责,我们还年轻,一切可以重头再来。”
“大哥。比起你,我真的还差得很远很远。你是永远都不能超越的……以前我还天真的以为我可以打理好看花楼。”苏扬一阵哀戚。
“你已经很优秀了。我不在那段时间,看花楼不是被你打理得风生水起么。”
“可是现在,我……”
“大哥,二哥!你们真可恶,躲在这里聊天都不叫上我!!”甚晴的声音由远而来,两人回头,只见甚晴抱着一坛子酒,笑嘻嘻地看着两位哥哥:“今晚,我们兄妹三人,不醉不休?”
“好啊,好久没有试过三兄妹一起喝酒了,喏,不喝完不许走!”
“大哥,你又纵容甚晴喝酒了。”
“你别这么婆妈好不好,甚晴早就会喝酒了。说不准她酒量比你好。”
“就是!”甚晴帮托道。
“好与不好,比一比不就知道。”苏扬一笑,扬手揭开了红封,酒一倾斜,那股醇香涌出。甚晴吸了口酒香,长长叹道:“这才是酒本有的香味啊!”
今夜,有月。苏家兄妹三人久违一起对月饮酒。似乎这三人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看花楼这一难,是否会由这三人回转呢。
☆、第四十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到完结篇了,更了一个星期。再次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你们愿意看这部小说。也感谢大家写下的书评。这部小说写得也算仓促,角色我也没有拿捏好。我会继续努力的。
看花楼一旦宣布破产,前来收购的人便络绎不绝,连来福楼的王三顺也来凑热闹。曾经名扬一时的看花楼眼看就要不复存在。
谈了几家,开出价格各异悬殊。但苏夫人迟迟拿捏不住。这毕竟是她跟苏瑾辰一辈子的心血,就这么化作几锭银两,怕是苏瑾辰泉下有知也会气得托梦责骂。苏扬和甚雨也帮着打发了好几家买主。
几天过去,每天上门的除了买主就是债主。
这日甚晴带着尤儿准备到镇南那家分店遣散店员,路过巷子时候,被一个声音叫住:“两位来算个卦如何?不管是姻缘,还是仕途我都无所不知。”
又是那天的瞎子神算。只是他今天睁开了眼睛,像是恢复光明那边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姑娘,老夫见你印堂发黑,怕是遭了大劫吧。”
“你不是瞎子吗!怎么能看见?”尤儿连呼道。
“瞎的是我同胞大哥,我不瞎,所以叫精明神算。”老者乐呵道。
“我看你分明就是唬神弄鬼,尤儿我们走。”说罢,甚晴拉着尤儿正要离开。
“上次我那瞎子哥哥给你们一个锦囊化解你们没收,然后就发生了看花楼破产之事。这就是大劫。”
两人顿住脚步,甚晴回过脸看着他:“你少说得自己像时知天通地一样!”
“上回我哥哥给你们一个忠告:小心小人。这一难定然是小人从左作祟。二位,今天你遇到我算是有缘,我这有个锦囊,你们到……”
“又想来骗钱是不是。当心我砸了你的摊子。”甚晴恶狠狠说道。老者识相闭了嘴。看着两人离去背影,老者不住叹了口气。
“唉,收摊咯。”说罢,老者收拾好东西回身走进巷子。转眼不见了人影。
从镇南返回,到家的时候,江寒雪带着一行人抬着箱子来到苏家。
“甚晴你回来得正好,快到主厅去,我有事要说。”江寒雪说道。
来到主厅,发现全家人早就侯在了那。他们也是被江寒雪召集到这的。江寒雪迈进主厅,让人把那箱子抬了进来。
“这是什么。”甚晴问道。
江寒雪莞尔一笑:“救命钱。”说罢,他命人将箱子打开,箱子开启那瞬,银光大作,阳光底下颇为刺眼。众人愣了愣,竟然是三箱子的银两。江寒雪站在金光里,全身泛着神仙般的气息。
“这些钱是我爹托镖局给押过来的,可否救看花楼于燃眉?”
甚雨和苏扬互相看了看,不住点点头:“这些钱,足够买下所有看花楼了。”
“我爹的意思是看花楼由我们买下,但经营权依旧归你们。只是看花楼要并入我寒雪楼,招牌也得换了。这样来,你们不但不会失去看花楼,也不会沦落到买家宅。这样不是一举两得么。”
江寒雪的出现无疑救了所有人,一家人商量许久,觉得这也并非是件坏事。看花楼因毒酒事件坏了招牌,重开也不见得会再有客源,倘若并入寒雪楼,重新开张,说不定还能一雪前耻。
于是,看花楼由苏家兄妹三人做代表,跟江寒雪签下了契约。最后,三个红手印按在了契约上面时,江寒雪脸上终于露出窃喜的表情。只是大伙都沉浸在看花楼重起的气氛里,没人察觉到这一点。
江寒雪还替苏家还清了所有债务,保留了家宅。江寒雪将押出去的两家楼也一并赎了回来,烧毁的两家正在重建中。七家看花楼回来了,江寒雪把镇南的分店授予了甚雨,镇西的授予苏扬。甚晴却未得到任何授权。她有些好奇跑去问江寒雪,江寒雪温柔地看着她,半响宠溺一笑:“有个更好更合适的职务等着你。”
所有看花楼在两个月内重新修整完毕,七月天来,江寒雪开业定在了七月初七。那日,正是七夕。方做好的烫金招牌被重新挂了上去,还悬挂了鞭炮,镇子不少人都前来围观,他们看着看花楼前身如今被“寒雪楼”代替。引子一燃,鞭炮炸响那瞬,镇江的寒雪楼算是开张大吉了。
夏季炎热,店里供应着酸梅汤和冰镇梅子酒。还添了不少新菜单在,客源渐渐恢复。这日江寒雪,苏扬,甚雨和甚晴在总店巡视。店里小二匆匆跑来,抓过甚雨顺口就喊道:“大东家,厨房的材料又卖完了,怕是明日要进多一倍。”
甚雨正要答话,只见江寒雪迈了上去,他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话语却如剑锋:“你搞清楚了,现在的东家是我。这里不再有什么大东家,二三东家。”
小二愣了愣,他从江寒雪眼里看见了一抹凌厉,小二匆匆点头:“是是是,小的知道了!!我这就去吩咐厨房多进一倍的货。”
一行人进了包厢,江寒雪令厨房做了一桌子的菜。众人入席,甚雨终于忍不住说道:“寒雪,而今看花楼虽然更名做寒雪楼,但内部依旧入原班人马。连菜单也没有变,我看,不妨让我们入资到寒雪楼来。”
江寒雪抬起杯子细抿了一口酒,他拧了下眉头,轻咳了几声。转身他便把杯子摔在了地上:“劣酒。”
其余三人被江寒雪这一举怔了怔。
“这酒我们也不能要了,明日起我会把寒雪楼所有的酒重新供应。以免客人在寒雪楼喝着看花楼的酒,又想起那担子毒酒事件。”
“寒雪你这是……”
“现在,你们苏家最大的债主是我。债务未清,你们谈何合作。若想收回你的楼,便先还了这七座楼的钱来,当初你们三人可是都画了押的。”江寒雪的笑容终于暴露在三人面前,甚晴头一个站起身来,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江寒雪,昔日江寒雪看人那种温柔温暖的目光已经被他全然收了起来,此时的他就如毒蛇,吐着腥红信子觊觎着眼前的人。
“我明白了。你是假装好意帮我们把看花楼全然买下,实质你是把看花楼全然收购入你寒雪楼里。然后让我们几人替你做帮工,你根本只是为了你自己,从来就没有想过帮我们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