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也会死吗?”
“会的,柳也会,谁都会,只要是活着的事物,最终都会凋零。”
遥牧坐在枝干上,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他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还不想这么快就死去, 他是这棵树上最早苏醒的叶魂啊,怎么可以像其他的什么叶魂一样,随随便便就死去了。
于是,遥牧每r.ì都不厌其烦的问着浮舟,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活的更久一些,浮舟每次都笑而不语,问了太久了,遥牧也知道,浮舟不可能再告诉他什么了。
在浮舟那里什么都问不出来之后,遥牧又把注意力转向了柳,他活的最久,一定会比浮舟知道的更多。于是,他又一r.ìr.ì的去树干中叫柳,可是柳从来没有过任何的答复,甚至,遥牧都觉得,柳根本就不在那里。
他和其他的叶魂一样,每天都好奇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试图理解他们之间不一样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越到死线越浪说的就是我,一要考试,灵感就爆棚,还特别有写东西的那种感觉。
改了一点,不是很多
☆、等
你所在之地,道阻且长,我乘一叶扁舟,飘摇而去,顺流而下。一路,穿过了浩渺的星河,落下千丈的飞瀑,来到充满烟火气的人间。我看到繁花似锦,相映成趣的山水,成双成对的飞鸟,趴在石头上打盹的走兽,遇见江边等候夫君的女子,遇见送别心爱之人的泪人,遇见求学的游子。
天长路远,期月不达,那孤舟,是我的全部,偶尔买些干粮,偶尔停下舟来,去看看岸上的繁华。那些人啊,他们爱着,恨着,挣扎着,企盼着,他们是善的,也是恶的,他们愿意为了一点欲望不择手段,也愿意把善意给任何一个人。
他们看我孤身一人,会送我些吃食,送我两件换洗的衣裳,也有人会抢走我身上不多的银两,去换些别的什么东西。他们也会教我如何打渔,在没有人烟的地方吃饱肚子,也会偷走我的小舟。
你曾说,想邀我看看这人间的烟火,看啊,人间是如何的曼妙,温暖,且美好,我一路顺水而下,来到我们约定好的地方。我上岸时,看见一个老翁拉住我,说年轻时曾看见和我一模一样的姑娘,他说,他曾经招待过她,她会医术,救了他儿子的命。我没有说,那个人就是我。
他让我代他向我娘问安,我答好,看呐,人间,他们中总有一些人,愿意去记住别人对他们的好。我突然想起一句话,思君不见下渝州,你看,我想你,就穿过万水千山来见你。
我一路询问,走向你告诉我的地方,他们告诉我,那里早已重建,已经不是曾经的名字了。我找到那里,去了背后的山,那里还是有一个竹屋,我推门而入,唤了你的名字,那般安静。
无人应。你在哪里想要邀我共看人间烟火的人。我一间一间的寻找,你的书腐朽了,碗筷积了许多的灰,你出远门了吗
我走出竹屋,绕着它转了一圈,随后,看见一个石碑,上面刻着你的名字,还有一行字:你说你要来,我便等你,我等了你许多年,这人间的烟火,可美
美,美极了,比你说的还要美。
我坐在那石碑旁,自顾自的说起了一路所见,你没骗我,虽然人间有一些丑恶的事,但善意是永远存在的,他们愿意帮助我,愿意把自己的东西送给一个不相干的人,我也愿意帮助他们。我也理解了你说的,不能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好,对我不好的人,也不必对他好。就是这样,我和我的舟,跨越了这偌大的人间,来见你。
人间很美,我很喜欢。只是你怎么不在啊
我住在了你的家里,我在那里等,等你回来,一起去看人间的烟火。后来到了中元节,几个人上来,看见我住在你的家里,我告诉了他们前因后果,他们说,你早就死了,你自己刻好了石碑,他们来时,发现你死了,就把你埋了,放在石碑之下。
我说,我想见你,可不可以把石碑挖开,他们告诉我,逝者安息,生者何必强求。
我忘了人类的生命如此短暂,我忘了你也是会死的,我一路而来,用了太久的时间,毕竟,人间那么有趣,真不好意思,叫你久等了。
我该到何处去回到天上吗?天上,神们自诩高贵,但除了会变些东西以外,也和人间差不多嘛。甚至还没有人间温暖。留下来吧,有一个声音告诉我留下来吧。
好啊,那个年轻人都已经老去,邀我的你也已死去,时间流逝的那么快,我不知还能活多久。
这些r.ì子,我闲的无聊,翻便了你那发霉的书,看见了一张纸,上面是你的字:如果你到了,我不在,等我回来。
还好我没有走,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新叶旧约·遥牧篇(二)
ch.un很快就过去,立夏已至,如落雪般的花开了一树,纷繁,一树的白或红,点染着这个安静的世界,一树的花从清明一直j_iao替着开到了立夏。遥牧闻着远处传来的花香,无比羡慕的看着香气传来的那个地方,可是奈何修为不够,无法离开这棵柳木太久。几天过后,他已经不愿意自己只能远远闻着却看不见难受了,他努力的调动周围所有的叶灵,大家一起好奇,都想要去,就可以一起集中力量,说不定就可以挪过去。
浮舟已经十分虚弱了,他看着闹腾腾的小辈,看着他们势在必得,估计也没什么力气阻止了。于是,浮舟选择了继续沉睡下去。
一个天光晴朗的r.ì子,一树的叶魂聚集在一起,气势汹汹的想要出征远行,柳隐了身形坐在树干上,看着这一群小叶子能闹出什么花样来。就这样,柳看着一众叶子在遥牧的带领下,循着花香,穿过了两条街,然后一群绿色的上蹿下跳的小光点,就这么迷路了。
进退无路,不知花树在哪里,也找不到柳在哪里,当真两难。可是遥牧是组织这一群人出来了,谁能乱他也不能乱,强装镇定的飘在那里,又强行镇定的回忆着来时的路线。脑子里一团乱,加上第一次跑出来太开心了忘了记路,最后,也只能放弃。
他又假装很镇定的样子,问着面前的一百来个叶魂:“你们有没有记得来时的路的?”
柳看着那一群胆大胡来的小孩子,已经渐渐的组织好了队伍,准备往回走了,心想着:“这一群小崽子第一次往外跑,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无功而返,好歹也领着他们去看一看那花树是长什么样子的。”柳纵身一跳,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去解救他们。一群马上急的要哭出来的小光点,就像找不着妈了的孩子一样,直接扑了过来。
虽然能找回来,但是跑出去了这么久,又因为离开柳太久,力量开始减弱,大家已经开始衰弱,心里已经太委屈了。哪怕他们并不知道,离开柳,自己会渐渐的失去生命力。
一群绿色的光点包围了柳,绕着他打转,柳看着他们,只觉得十分的好笑,便一把抓住了那个始作俑者。遥牧被柳虚握着攥在手里,一脸兴奋的看着柳,柳无奈道:“你知不知错?”
遥牧似是刚刚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他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以后不许带着他们到处乱跑!听见没有?”
“听见了。”
“走,带你们看花树去!”
柳放开了手里遥牧,又随手把他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一个一袭绿衣,穿着长衫的树魂,就这么带着一群连实体都没有的叶魂去逛人间。
一林的花树。白色的花开满了一树,只见花不见叶,有的花瓣又脱离开枝干,随着风飘落在地上。满地细碎的白,满树柔嫩的繁华,又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是感觉上的淡,不是浓淡上的淡。
遥牧离开了柳的肩膀,飞向了那棵树花最密集的地方,轻轻的撞了一下那个浅粉色的光团。
花树上,一朵生命力最强的花魂害羞的躲在了花树魂的身后。一袭浅粉色长裙的女子忽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把那些叶子都下了一大跳。柳缓缓的走上前来,给花树魂道了个歉,又顺手揪住了呆在前面的遥牧,带着一众的叶魂回到了柳木上。
遥牧便如此知道了,这世上不只是有这一种树木,有这一种木魂,天地间大的很,有许多他没有见过的事物,他知道的,不过是这方寸之间。
浮舟虚弱的倚在树枝上,看着那个远离了叶灵群体的小家伙。一群叶灵凑在一起,就算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做的,凑在一起看起来也就没有那么孤单和落寞。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时候,绿色的光芒是很平淡的,而当有一件想要完成的事时,光芒是会变强的。
一群叶灵聚在一起,谁也不比谁更耀眼,谁也不与谁争辉,他们就那么聚着,各自发出自己幽幽的荧光,形成了一大团的绿色,占据了树冠最中心的部分,看起来那么的温暖。
而不远处,遥牧自己坐在了他生长出的那棵枝干上,光芒忽强忽弱,像是独立于整体,一颗跳动的心脏。和众多聚集在一起的光比,那么微弱,渺小的可以忽视,可单独看每一处的亮度时,却亮的让人无法离开眼睛。
可无论如何,那都是绿色的,象征了新鲜的生命,他早已枯黄,现在只能靠在树枝上,等待着和当年的同伴一样,那幸福的消亡。
消亡。
何时?
谷雨过后的几天,浮舟幻化出了人形,一个细瘦弱小的男孩子团成一团,有气无力的躺在树枝上。他浑身上下散发着若隐若现白色的光芒,望着虚空。很久不出现的柳回来了,坐在他身边,一把抱过他,放在自己的腿上,像凡人抱着自己的小孩子,哄孩子睡觉一样。
浮舟的头枕在柳的肩上,柳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背,轻轻的晃着。
柳施了个法,隔绝了许多的叶灵,除了遥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