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牧看着柳纤长的身子,在不远的地方坐在枝条上,两条细长洁白的腿就在空中d_àng着,他穿着一身的绿衣,长袖的j_iao领,刚刚过膝盖的宽大的短裤。
柳周身都是绿色的光,也许他的衣服是白色的,只是被光照的像绿色一样。遥牧分不清了。他只能看见那个远远年长于他的木灵,抱着那个比他大一岁的叶灵,那个一脸平淡的童稚,长歌。歌声悠扬而又悲伤,像是一条流淌过万年的溪水,看着人世的沉浮起落,默默的咽下了落到溪水里的落花,默默的沉下了砂石,绕过了焦岩。
已流淌数年,还要继续流淌下去,任人世纠葛,也只管自在清静。潇洒的蛮不讲理,落寞的喑哑无言。
柳身上绿色的光华完全盖过了浮舟身上白色的光,他停下了歌,望向远方的视线落在了浮舟身上。
白光在变强。
浮舟的脚破碎成了白色的光点。
脚踝。
小腿。
膝盖。
柳低头,双臂圈住了那个小孩子,两片唇落在了浮舟的额头上。
浮舟的眼圈开始发红,眉头皱在一起,嘴也撅着。
柳抬起头,浮舟的眼泪流了出来。
大腿开始消散。
浮舟搂紧了柳的脖子,痛哭起来,柳又开始唱歌。
哭声伴着歌声。
白光盖过了绿光。
浮舟的背消散了一半。
一滴泪划过了柳的下巴。
浮舟消散殆尽。
白色的光点随着风飘散,才飞到半路,便已归于黯淡。
柳化成绿色的萤火,不知消失于何处。
歌声仿佛还在继续。
悠扬,悲伤,而又宁静。
遥牧呆呆的看着这一切。
仿佛是天地的低语。
作者有话要说: 越来越懒了,自己画了一个封面,然而不会上传,就跟尴尬。净土不净了,不知道该不该再找一个地方,不过,也不存在什么真正的净土吧,所以,想了想,还是凑合用吧。
这一篇是大改了,过几天可能会继续。
☆、新叶旧约·遥牧篇(三)
谷雨过后,立夏将近,满树的繁华落尽,树脚下破碎的花瓣彻底的消逝,树上也渐渐从白的看不见叶子,变成了残破的花蕊挂在满树的绿叶上,而后,只剩下满树的叶子,轰轰烈烈开过的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浮舟似乎看见了自己的结局,那样轰轰烈烈的存在,最后都会归于平静。
立夏,男男女女穿着各色的衣服走在路上,地方不大,所以也不用完全都用j_iao通工具代步,有上下班路过的,有接送孩子上放学的,有自己去上学的,有会面恋人的。总之,柳脚下,有着这座小县城里绝大部分人的生活。
遥牧的法力越来越强,渐渐的可以独自脱离自己的那一枝,暂时的溜到较远的地方去,暂时也不过是十几分钟,较远也不过是柳木树荫所能覆盖到的地方。
一个小孩子每天上放学都要路过这里,她不同于其他的小孩子,她似是比别人多了一份纯真,一份干净,能看见柳木上绿色的光点,能看见所有有魂之处的光。她每天都一脸惊喜的看着那发出绿色荧光的柳木,也不管惊喜了多少年,看过了多少遍。
遥牧观察了树下经过的人许久,似乎是发现了这个小女孩可以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于是,他在小女孩站在树下等人的时候,熟练的飞下了树,落在了小女孩的肩头。
“哎呀,你怎么下来了啊?”
“你能看见我?”
“当然能啊,一团绿色的光,我和我的朋友们说过,她们都看不见你们,都不相信我说的话。”
“你看见的我都是绿色的光吗?”
“是啊,一团绿色的光,整棵大树的树冠都是绿色的光,别的树就没有,有也是在树干上,还特别的淡。”
“我和其他的光有什么不同吗?”
“你和大树上的对比,就暗了许多啊。”
“我怎么会比他们暗呢!我可是最早苏醒过来的叶子啊!”
“你们会苏醒?”
“是啊,每年的ch.un天,叶子都会抽芽,我们就是在那个时候苏醒的,苏醒的越早,能力也就越强,我可是今年最早苏醒的叶子呢!”
“树上还有多少和你和你一样的叶子啊?”
“好多呢!二三百个!”
“可是你们到了秋天都是会落的。”
“都会落吗?你看见过?你能活到秋天?”
“我当然能活到秋天了!一到秋天,树上的叶子就会变黄,还会刮特别冷的秋风,把叶子刮的到处都是,满地黄色的叶子,就会有人把叶子扫起来收走。而且那个时候,漫天都飞着黄色的光团,光团到了地上就会一点点减弱,没过几天就会彻底消失,变成一片普通的叶子。”
“没有叶子可以留下吗?”
“有一些啊,但是那些发生黄光的叶子就一直在树上挂着,用不了多久光芒也会消失的。”
“真的没有留下来的吗?”
“有一个,好几年了,我就见过一个,一团黄色的光,越来越弱,但是一直都在,他熬过了 秋天和冬天,之前一直在那棵树上,现在已经被不见了。”
“可欣,回家了!”
“不说了,妈妈叫我了,拜拜!”
小女孩告别了光团,跑向了自己的妈妈。
遥牧回想着她的话,已经几年了,只有那一个光团度过了秋冬,其他的早已死去。叶子的生命,似乎注定了只有一年不到的时间。他有些失落,他自以为可以和柳一样,度过许久的时光。可是那似乎就是柳说的道,不可违抗的天命,没有谁,能够逆天而行。
他灰扑扑的回到树上,看着身边叽叽喳喳不知说些什么的叶灵,他们看起来那么开心,似乎不知道,自己没有多久可以活了,自己的生命,已经过去一小半了,可是他们还是站在那棵树枝上,笑谈着身边这些毫无意义的小事。
他突然觉得叶灵的一切都很可悲,身边的叶灵是那么的让他轻蔑。
“生命那么短暂,我不能向他们一样毫无意义的活着,我是这棵树上最强大的叶灵,我不能这样浑浑噩噩的度过这不到一年的生命。”
小满,万物开始生长,绿色裹挟了天地,小女孩依旧每天自己去上学,偶尔会有人来接她回家。遥牧有注意到另外两个人,他们是一男一女,每天的中午和傍晚就站在柳木下,有时靠着树,有时抱在一起。他们有时哭,但更多的时候是笑着的。
那个男孩子给女孩讲,这个树活了大概多少年,从什么时候起存在,他们聊着那个时候的一些历史,也聊他们正经历的事。他们幻想着未来,也纠结于现在。遥牧就听着他们说未来的故事,努力的学习,高考,未来去一个大学,然后一起度过四年,一起去工作,结婚,度过一生。
听起来,他们的生命好像不止是一年,他们似乎能活过很久很久的时间。
芒种。
r.ì子越来越热了,盛夏已至。
遥牧看着小孩子在柳的脚下追逐嬉戏着,看一群老人搬着小板凳坐在树下乘凉,偶尔也下下棋,打打牌。他也看着年龄不大的男女,在树下相约,拥抱在一起。
黄昏,两个老人在下棋,身边一群人在围着看。他们有的人黑发白发相间,有的已经完全变成了白发,皱纹布满脸部,皮肤松弛黯淡。下棋的人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走,看棋的人心急,拿起一方的棋子指示着。突然间,一个老人直直的倒下去,身体不停的发抖。本来安静和谐的地方瞬间喧哗起来。
“看什么看!赶紧打120!”
“他儿子呢?谁有他儿子手机号?”
“我有!正打着呢!还没接!”
不一会儿,倒下的那个人被几个从救护车上下来的人抬走了,人们没有心情继续下棋,都收拾了带来的为数不多的东西,回到了各自的家中。
几r.ì后,那几个人又回到这里下棋,一个人问起那r.ì犯病了的人的状况,身边的人摇着头回答道:“没了,到医院没救过来。”
遥牧看着树下的几个人,突然意识到,万物终有一死,不止是他们叶子,还有人类,所有活着的东西都终将凋零,这是谁也逃脱不了的命运。
而死亡似乎也不过如此,他曾经从未见过那个人,某一天,他突然出现了,不久,他死去了,他们再也见不到了,一如最初一样,只不过是不见而已。而这世界上的生命那么多,见不到那一个人,还会见到其他的人,就像是简简单单的相遇与离别。
不过尔尔罢了。
就像遥牧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死期,也知道了自己的死亡之后,还会有其他的生命出现,死亡那么平常。
“死亡本就是生命的一部分啊。”
夏至,一大排汽车绑着红色的花球的丝带,飞过柳树,遥牧和一众的叶灵都十分好奇的凑过看。隔着很远,他们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喜气。车里的人都开心的很,最前面的一辆车里,司机穿着笔挺的西装,副驾驶上坐着一个穿着白色落地纱裙的女人。
他们面色含笑,奔赴一场盛宴。
小暑,一对恋人站在柳树下,女孩子不顾一切的打了男孩子一巴掌,两人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