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何尝不是?”向恂和宛茗相视一笑,“一路爱得如此艰难,我只觉得此生不够情长,何来心思寻新人?”
“恩。”宛茗轻声应着,在向恂肩头安静下来。
窗外的朝阳已经展露光芒,一个晴好的天气,暖和而惬意。
三军整装,留守的将士跪送向径向衍。向径和向衍踏上马车,启程回京。
先前被向径从战场上救下的五兄弟中的老五看着扶苏禾上马车的向径,问了问一旁的大哥,“苏姑娘怎么能和太子殿下,公主殿下同乘一车?”
“苏姑娘是殿下认定的太子妃,当然应该伴在殿下身侧。”
老五惊讶不已,“竟有这种事?”
“殿下和苏姑娘早就是一段佳话,是五弟你孤陋寡闻了。”
“那先前的太子妃,呼里公主呢?”
“两国交战打成这样,放不放呼里锦扬都还在协商,呼里公主又下落不明,只当没联姻和亲这回事罢。皇家的事,咱还是少议论。”
车轮滚滚,少有的闲适心情,让苏禾按奈不住内心的欢喜,掀开幕帘去瞧车外道旁的余雪,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明亮。
向径漾开宠溺笑容,“京城的雪景也美,等回去,我陪你一道逛逛。”
“我还没去过京城的梅山,只听说冬日里的满山梅花,开得惊艳不俗。”苏禾边说边笑,开心的神情溢于言表,仿佛已经看到了那般美景。
向径眉眼弯弯,“那我们进城回宫之前先去一趟梅山,看过满山娇艳再回也不迟。”
“啧啧”,向衍在一旁看不下去了,“皇兄,你对皇嫂如此讨好,就不怕母后伤心,父皇吃醋?”
向径不窘不乱,坦然反问道,“冷眼旁观比潇洒,身处其境方共鸣。衍儿,我问你,如果是呼里公主想去,你又当如何?”
“这……”向衍笑着想了想,“我会带上父皇母后一块儿去!”
向径无奈地笑了,“是,没有谁比你更讨巧。”
“太子殿下”,呼里筠在一旁轻声开口,“今时不同往日,您就不必再以公主相称。”
“叫筠儿的话”,向径的眼睛朝向衍的方向看过去,忍着笑意,“某人怕是会不乐意……”
苏禾听了,挽上向径的手臂,看着向径,似笑非笑地问道,“嗯?你想叫什么?”
“呵呵,皇兄所说的某人可是皇嫂?”向衍一副坐看好戏的模样,“皇兄你这是明知故犯呀,皇嫂吃醋啦!”
“禾儿……”向径本想打趣向衍,一看苏禾都不站在自己这边,这下根本占不到理了。
“不过,继续用呼里筠这个名字只怕是不方便了”,向衍煞有介事地看向呼里筠,“筠儿,如果要更名改姓,你能接受吗?”
呼里筠无言沉默,向径在心里为这么直白问出口的向衍捏了把汗。这样的问题,呼里筠回答‘能’也害羞,回答‘不能’又违心,让呼里筠如何应对呢?
向径朝着向衍使了眼色,“衍儿,自古出嫁从‘夫’,姓氏本来就会随之而改,你以后可要对小筠好点!不许欺负人家!”
呼里筠脸色微红,向衍愣愣地笑着点头,“那是自然!”
回京的脚步不似出征,轻快适意许多。
向恂离京数月,下午便处理些积压的政事。今年虽有战况,但国库充盈,朝政平稳,百姓和顺,向恂颁布了圣旨,朝廷及地方官员皆有赏赐,武官将士的封赏犹显圣恩,众望所归。
宛茗则抽空微服去了一趟洪大将军府,一听说皇后娘娘驾到,洪世昌出来迎接的时候就知道,宛茗并非奔着他而来,于是寒暄几句过后,洪世昌就不在宛茗身边晃荡了。
花园里,枯树萌新芽,春意蔓延得不知不觉。慕清停下脚步,已然知晓宛茗的来意,便直接开门见山,“皇后娘娘,民女斗胆接近皇上,亦不畏惧任何后果,要关要罚,民女皆无怨言。”
宛茗笑了,随和的神态与这般严肃的话题格格不入,“慕清姑娘,你认识皇上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似乎也已经了解了她的脾性,吃软不吃硬,比起刀山火海,她更敌不过柔情似水。”
慕清泛起苦笑,“若是如此简单,皇后娘娘如何能专享独宠二十载?皇上身边的每个女人势必都会拿出千万柔情来对待和服侍,一一施以恩泽,皇上便也不是如今天下所传颂的帝王了。”
“那么慕清姑娘又怎么有信心去改变她呢?”宛茗看向慕清,脸上是波澜不惊的笑意,“谁不愿身处女儿乡,遍尝风流滋味?但她有她的原则,只守一人心,再多红颜佳粉都非她所求,你又何必为难于她,也为难自己。”
慕清一时语塞,既然知道不易,向恂也拒绝得明显,慕清怎么还是坚持?难道真觉得自己有与众不同的本事,能掳掠君心?
“本宫明白,很多人并不会因为某些事情是不应该的而不去尝试,尤其是感情,身不由己”,宛茗一语中的,说到慕清心里,“慕清姑娘年轻貌美,不尝试就放弃显然会不甘愿,本宫当年也是如此,否则不会弃家国而随她征战江山。”
“皇后娘娘为皇上的付出,天下皆知,民女自叹不如……”
“慕清姑娘,聪明人何须装糊涂?”宛茗苦口婆心,却并非危言耸听,“皇上若是一个可以分一城半隅给你的人,本宫今日完全可以不必来见你,但她能给你的,只能是一座冷宫一个空房……你,何苦作践自己?”
慕清抬头看了看宛茗,又低下头去,“皇后娘娘,您能理解吗?民女甚至不求能见着皇上一面,仅仅是这份喜欢她的心情,已经让我觉得幸福和满足。”
宛茗微微吃惊,心里的把握又去了几分,渐渐理解了为什么向恂会无计可施,也感受到向恂为守一心的坚持。慕清的这份真情,连宛茗听了,都有些许动容。
“皇后娘娘,感情是很自私的”,慕清释然地笑起来,“我明知不会有结果,但还是向皇上坦白心意,因为我想着皇上即便不会接受,或许也会在某个时刻记起我,那么就不会那么快地忘记我。注定是过客,却也不同于芸芸众生了罢。”
宛茗无言,这样的“心机”,让人无从苛责,只是感慨一腔深情付诸流水。
“所以,娘娘不必再劝,民女已经知道自己的位置,皇上和娘娘有着旁人扰不乱的情意和生活,民女不会再自不量力。”
但向恂和宛茗是不是扰乱了慕清的人生呢?宛茗默然而无法回答。
☆、第68章 不枉此心为一人
回京军队决定进城之前先在梅山停留,向径快马加急前往京城通传,免得臣民在城中久候。收到消息的向恂将此事广而告之,于是出现了成千上万的将士家属跟随着圣驾凤鸾在梅山脚下等待游子归来的壮景。红梅娇艳,团圆和乐,相拥相守才是美满。
百姓们除了迎接自家的英雄,还纷纷去见太子向径,祈求向径身子康健,福源不断。而在看到向径牵在身边的苏禾之后,百姓们和和美美,有情终老的祝福声环绕在了向径和苏禾身边。
苏禾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要躲,被向径搂住腰身之后,哪也去不了。
“以后可能都会这样受到天下臣民的注视,不要逃,也逃不了。但是有我在,禾儿,不要怕。”
苏禾松了口气,回握着向径的手,“我没想过逃开,以后都不会从你身边逃开。不管发生什么,不管需要做什么,我只为和你在一起。”
向径低头看着苏禾,笑得一脸孩子气,“看来想要掳获美人心,应该早用假死的策略……”
不等向径说完,苏禾就掐了掐向径的手,“不准乱说话!”
向径苏禾的形影不离看在眼里,宛茗和向恂意味深长地抱了抱向衍,“衍儿长大了,也有自己在乎,并为之努力争取的人了。”
向衍靠在宛茗肩头,眨着眼睛看着身旁的向恂,笑道,“父皇,您当初将母后带回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向恂展颜,看向宛茗,正好对上宛茗看过来的眼睛,宛茗也是好奇地想要知道的模样。向恂满是无奈地笑了,“开心得想要跳起来!做梦笑醒,看着你母后睡在枕边,幸福到舍不得闭眼睛!”
宛茗宠溺地皱了眉头,没想到向恂会在女儿面前这么诚实地说了出来,多少有些害羞。
向衍“咯咯”笑出声,“父皇,儿臣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情,一颗心乐得飘飘然,却又踏实而满足。”
向恂摸着向衍的头,欣慰道,“背井离乡而来,好好照顾人家。”
两个孩子的奇遇,向恂和宛茗感慨之余,唯有祝福。为真情而义无反顾,即便年少鲁莽,曾经那样一路走来的向恂和宛茗也不会以保护之名阻挠她们的相守之心。
庆祝的宫宴持续一个时辰左右就结束了,离家的人归心似箭,什么功名利禄都是其次。向恂深深了解,就不曾留下文臣武将多做寒暄。
向衍不曾出席宫宴,一是路途漫漫已疲倦,二来陪陪重新回到泾国皇宫的呼里筠。待在自己的宫殿,向衍轻松自在。仅仅是面对向衍,呼里筠也能肆无忌惮地坐下来静会神。有那么一盏茶的时间,向衍躺在软塌上,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坐在圆桌旁的呼里筠。看呼里筠时而拨一下耳畔的碎发,时而垂眉发呆,向衍笑着开口。
“累了就过来躺会吧,没人会进来。”
呼里筠回头看了看向衍,娇嗔着拒绝,“你以为都像你啊,那么随心所欲……”
向衍挑眉,虽然被说了,可是心情灿烂。起身去牵呼里筠,向衍带着呼里筠就往床边走,“在家里还不能随心所欲,那要到哪里才可以?”
让呼里筠在床边坐下,向衍俯身就去脱呼里筠的鞋。
“向衍……”呼里筠惊呼出声,但是敌不过向衍一个认真的眼神。
拿开呼里筠伸过来阻拦的手,向衍利索地脱下了呼里筠的鞋子,将呼里筠的腿放到床上,锦被盖在呼里筠腰间,向衍的这一系列动作都毫无商量的余地。
“哪这么啰嗦呢?呼里筠,你要是再在我面前这样扭扭捏捏,我……”
“床上好冷……”呼里筠将被子往身上扯了扯,无辜地看着向衍笑。
向衍接下去要说的话也忘了,脸上全是无奈,似乎很不情愿地蹬了鞋子往床上躺,可是抱住呼里筠的动作轻柔而温暖,“手这么冰也不会坐得离炉子近一点吗?呼里筠,你有这么傻吗?”
呼里筠微皱眉,看向眉心更揪紧的向衍,“到底是我啰嗦,还是你话多?”
“我……”
不等向衍抱怨完,呼里筠在向衍唇上蜻蜓点水,“你总要给我时间习惯,习惯这样被呵护。你觉得理所应当,但是向衍你知不知道,这一切对我来说是受宠若惊的。”
向衍睁着眼睛想了想,憋出一句傻得冒泡泡的话,“被我唠叨会受宠若惊?”
果不其然,呼里筠窝在向衍肩头笑得花枝乱颤,“是,绝对会受惊。”
“哎,好了好了”,向衍拿呼里筠没有一点办法,“暖和一点没有?”
“好多了……”
说完这句之后,不多久,向衍耳畔就听见了呼里筠均匀的呼吸声,不知不觉就睡熟了。向衍亲了亲呼里筠额头,“让你硬撑,这会急着见周公了吧!”
看着呼里筠恬睡的模样,向衍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呼里筠的情形,也是这样的睡脸,一惊醒就是花容失色。向衍轻轻笑了起来,还真是多亏了那时候的误打误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