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被勾起回忆的还有向径和苏禾,披着月光站在花园池边,看着水面上的月影,即便朝夕相处的时光指日可待,这一刻的分离还是让向径觉得不舍。
“当初,我就是在这拦下你的”,向径倚着石栏,笑容灿烂,“今晚,我也好想不放你走。”
苏禾脸色红了红,“不行,我可不能再去公主寝宫,那儿有主了!”
“东宫正妃还缺呢,不会让你去衍儿那里的……”
苏禾走近去捏向径的鼻子,“没正形儿,我不答应!”
“金丝红轿,凤冠霞帔,迎亲彩驾,喜堂三拜,哪个都不会缺”,向径环住了苏禾的腰,低头看着苏禾的眼睛,“但是,能说服我今天放你回去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爹。”
苏禾柔和了目光,看着向径。向径轻轻地触着苏禾的额头,着实苦恼,“禾儿,我该如何向你爹交待?”
“当朝太子娶了他堕入风尘的女儿,我爹若是清醒,一定会烧香祭祖,叩谢圣恩……”
“恩?”向径不满道,“禾儿,不许拿此事开玩笑。”
“那我说了,你不同意怎么办?”
“只要不是离开我,怎样都行。”
向径接话接得快,苏禾不禁在心里感慨向径是被自己吓怕了,更是放柔了语气,“并非刻意隐瞒,只是在我爹病好之前,我们就先不告诉他,好不好?反正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他不同意也不会改变这个事实,免得加重他的病情,索性……先斩后奏吧!”
说完,苏禾抬头看着向径,要听听向径的意见。向径弯了眉眼,“禾儿,原来你也有如此叛逆的一面。”
“那我爹要是把我带走……”
“不怕他带走”,向径将苏禾牢牢地圈在手臂里,“你在哪,我的天下就在哪儿。大不了让你爹带着整个江山浪迹天涯,我也正好看看四海民生……”
“就你贫嘴!”苏禾抬起下颚咬住了向径的下唇,水灵灵的眼睛不敢和向径对视就退开了。
向径的眼眸中溢满深情,不由苏禾退离,倾身低头就擒住了苏禾的红唇,收紧搂在苏禾腰间的手,将这个亲吻演绎得更加亲密而缠绵。时光酿造了这段儿女情长,岁月绵绵,也将在这一生情长中获得永恒,不枉此心为一人。
☆、第69章 扰不乱的鸳鸯池
早春的清晨,寝宫外头传来几声鸟鸣,天色已经透出光亮。
宛茗先起身穿好了中衣,再伸手去拉向恂起床,“晚上贪看那半刻书,这会儿就没精神,自己的身体都不爱惜,大臣们还错怪我照顾得不好呢!”
“起了起了,不能让皇后娘娘一大早就想起那不白之冤,是不是?”醒了醒神,向恂坐在床边穿靴,宛茗站到向恂身后,为向恂梳头。
“你如果再不懂得爱惜自己,我也赞成给你选一宫妃嫔。反正我的脾气都被你磨没了,正好换个人来磨一磨你……”
向恂一听,觉得不对劲。握着宛茗的手,将人牵到眼前,仰头看着,“宛儿,你也没睡醒么?说得什么胡话?”
宛茗抿了抿嘴,从向恂掌心拿回自己的手,“你就姑且当我是认真的,考虑看看,两个人照顾你,总比我一个人更周到,我也没那么辛苦……”
“径儿和衍儿都带大了,哪来的辛苦?”
“你不知道吗?有时候你比两个孩子更淘气。”宛茗一边沾湿擦脸的丝帕,一边说着,浑然没去看向恂渐渐不自然的脸色。
向恂一头雾水,“宛儿,为什么我们要谈论这个我们之前根本都不会去想,并且认为毫不可能的事情?”
“我只是觉得,也不全然是坏事。”
“我……”向恂看了看宛茗平静的双眸,一股无名之火“腾”地升起,向恂自己系了衣袍甩袖走了,“一大早这叫什么事儿!”
下了早朝,没见向恂回宫和宛茗在一块儿。连午膳都是向径苏禾,向衍呼里筠陪着宛茗吃的,而向恂居然带上洪世昌和洪欣跑去狩猎了,真是奇怪。别说向径和向衍,苏禾,呼里筠都瞧出几分不对劲。
“麦穗,皇上一般会因为什么生皇后娘娘的气?”苏禾一直认为向恂和宛茗的恩爱是平常,两人互不理睬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能让父皇生气的”,向衍也帮着一起想,“母后偏心我们,冷落父皇的时候,可现在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少了,几乎不可能。要么就是父皇母后因为什么事意见不合,争执不下,这倒是常有,两人都不是轻易服软的性子。”
“但是最近,有这样的争论点吗?”
呼里筠一问,向衍又沉默了。明明应该小别胜新婚,如果是因为慕清,怎么刚回来的头两天又什么事都没有呢?向径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算了,禾儿,我们还要出宫去见你爹呢,先走吧,父皇母后不会有事的。”
“皇兄你就不怕父皇和母后一直别扭着,拖延了你和皇嫂的婚事么?”
向径牵着苏禾头也不回,“禾儿迟早是我向径的人,不差那么一时半会儿。”
洪世昌和洪欣都不在府里,向伶俐问过苏掌柜今日的状况,向径就和苏禾一块儿陪苏掌柜在花园里坐下。苏掌柜的病情日渐好转,又记得麦穗,所以对向径并不感到陌生,反而很是亲昵,一如当初那么满意。
“麦穗瘦了,禾儿,麦穗瘦喽,多给她做点好吃的补补,记得啊!”
苏禾看看向径,又笑着看向苏掌柜,“爹,她胃口小,做得再好吃,她也吃得少,不长肉。”
“那也得做”,苏掌柜笑着拍了拍苏禾的手,“麦穗吃你做的面就吃得很香啊,咱家禾儿要是正儿八经地下厨烧几个家常菜,保准麦穗三天多长四两肉!”
向径咧开嘴笑得开怀,“禾儿的手艺确实好,有她在,我必定天天胃口大开。但是……”
向径略微收敛了笑意,看着苏掌柜,“您能答应,将禾儿交给我吗?”
向径话音一落,愣住的不是苏掌柜,而是苏禾。因为向径的真诚,更因为向径对苏掌柜的尊重。
“我不会把她从您身边抢走,只会像您这样疼爱她,将她视作唯一,让她加倍幸福。”
“麦穗啊,不是我答不答应的问题”,苏掌柜紧紧地握住了向径的手,“是你不能不理禾儿,不要禾儿……你不在她身边的那些日子,她就没怎么笑过,总是织着那麦穗草,织完了又看着发呆,我心疼啊……”
“爹,您说这些做什么?”苏禾脸上染了郝色,羞地立马去打断苏掌柜。
向径傻呵呵地笑,“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只有想起你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是有思想,有灵魂的存在。”
“那只要你们在一起,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苏掌柜将向径和苏禾的手牵在一起,“早这样多好,要是早这样,我的外孙都能满地跑了!”
苏掌柜憨憨地笑着,向径就陪着苏掌柜乐呵。轻轻松松得到许可,向径的心情哪会不好?只有苏禾,羞得将向径瞪了又瞪,虽然也是徒劳。
百无聊赖,向衍和呼里筠在花园亭中坐着,两杯清茶,三碟糕点,呼里筠捧了书看着,向衍则曲肘搁在石桌上趴着,闭目养神,懒洋洋的闲适。
“向衍,书上这句是什么意思?”
呼里筠的汉话水平,日常交流绰绰有余,做学问就稍显不足。阳光晒在身上,向衍没睁开眼睛,“念来听听。”
“业有不精,德有不成者,非天质之卑,则心不专耳……”
“意思浅显,筠儿你自己能领悟的。”
向衍还有空卖关子,呼里筠不罢休,“那,天下事以难而废者十之一,以惰而废者十之九呢?”
这下听出不对劲,向衍抬头看向呼里筠,“筠儿,你未免太会学以致用了,你这才智进步神速,我算是怕了你。”
“谁让你无精打采的?”呼里筠用书卷敲了敲向衍的手背,“日子安逸了,人也跟着颓废,那怎么能行呢?生龙活虎的向衍哪去了?”
向衍左手托着下巴,看着呼里筠笑,“如果不养精蓄锐,哪有力气生龙活虎?”
呼里筠一愣,伸手就去捏向衍的脸,“你呀你……”
“启禀公主殿下,周骏周将军求见。”婢女在屏风外通传,向衍握住呼里筠的手,停止了嬉笑。
“本宫知道了,让周将军在书房稍等片刻。”
“周骏这会儿过来,不知有什么事?”向衍将脸颊贴在呼里筠掌心,“筠儿,我过去看看,你想先回房,还是再坐一会?”
指尖在向衍脸上摩挲,呼里筠笑着答道,“我就在这儿等你,走来走去反而容易被人撞见。”
“委屈你了”,向衍侧头亲了亲呼里筠的手心,“周骏不是一个啰嗦的人,我去去就来。”
向衍走远了,呼里筠的目光依旧追随,喃喃自语,“在喜欢的人面前,再怎么不善言辞也不会沉默不语的,因为多说一句,便能多相处一刻。啰嗦,也是要看对谁的。”
“公主,近日春暖花开,可有意愿牵着马儿出宫踏青,驰骋一番?”
周骏刚说完,向衍就摇头,“不去,不想去,在宫里晒晒太阳已经很惬意了,不愿出宫。”
这话出自向衍,周骏就觉得很奇怪了,“公主,眼下宫外正是好玩的时节,久居深宫,不腻也烦,你可还记得这是你常挂在嘴边的话?”
“此一时,彼一时”,虽然还是这座向衍从小长到大的宫殿,但因为呼里筠,这儿已然有了不一样的风景。向衍不方便解释,或许解释了,周骏也不一定能理解,“边塞待了那么久,觉得还是皇宫好,我果然还是娇气不能吃苦的主。周骏,你约皇兄去吧,皇兄兴许正想出宫玩玩……”
“我进宫的时候碰见太子殿下了”,周骏叹了气,“殿下如今有太子妃陪着,我这个做臣子的,可不会那么不懂眼色。”
“反正,我也不想去”,说好去去就回的,呼里筠还等着自己呢,向衍实在是没心思,“周骏,你这样的少年英雄还怕没人陪吗?春意盎然的景致里,多去结识才貌佳人,说不定能够觅得良缘,喜结连理。好啦,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莫见怪……”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周骏脸上没了笑容,拉住了转身要走的向衍,“公主……”
向衍以为周骏还不死心,继续推脱道,“改天我让皇兄腾出时间,我们再一块儿出宫郊游,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呀!”
“我只怕总是不急不忙的,最终会错过了。”
“春天初至,万象更新才刚刚开始,哪会这么容易错过?”
向衍想要从周骏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不料一对上周骏的眼睛,整个人都被带到了周骏面前。忽然之间的四目相对,向衍错愕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骏凝神,似乎也在积聚着气力,显得有些紧张。在向衍再次想要挣脱前,周骏缓缓开口,“公主,我原本打算等太子大婚过后就向皇上提亲,你,当真不知我的心意?”
“我……”向衍实在是语塞,“周骏,你,你喜欢我吗?”
周骏泛起苦笑,却是认认真真,“是,公主,我喜欢你,整整十二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