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道声音远远传来:“回家绣绣花还可以,这打架嘛,你们还欠些火候。别挣扎了,还是速速跟我们回去见堂主吧!”
声音低沉,难听,辨不清从何处传来。
声音一停,又传来几声肆意的笑声,有人低声道:“是史长老!”
张单本就不讲几个弱质女流放在眼里,只是见她们生得漂亮,想要逗上一逗。此时援兵赶到,他笑得很是得意,朗声道:“姑娘们,现在可不是绣花的时候,依我看哪,你们还是别逞强了。既然我们堂主好意相邀,不要扫了他的兴致才是!”
楚紫遥一直没有说话,她依稀知道这些人是为什么而来,却还是不敢相信这么快就走漏了风声。转念一想,刚开始就遇上了强敌,日后相要一帆风顺怕是不可能了。她师承天机道长,练武十余载,还未曾实战过。如今有人主动找她麻烦,且是些蛮横无理之人,这让一向淡然的她有些恼怒,想要出手教训他们。她微微抬眼,见到张单笑得猥琐,不禁心生厌恶,忖道:‘倒不如拿他们来练练手。’
心念电转已做了决定。她环视四周,淡淡道:“还有哪些江湖朋友,何必遮遮掩掩,都一并出来吧。”
她说话时运起了混元神功,声音并不大,却还是清清楚楚地传入了众人的耳朵里,让人有一种被笼罩的压迫感。
话音刚落,唰唰唰几声响,山林里三个方向迅速窜出二十余道身影,待人影近,均是些劲装结束的男子。
领头的是一个身着蓝色锦袍的中年人,他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像是多年未见过阳光,浑身透着诡异。
“请我们去贵堂,有何指教?”楚紫遥声音冷冷,打量着四周,打量着来人,开始盘算如何脱险。她从来没有跟人打过架,学的武功亦没有真正意义上运用过,不确定能否脱困,心里不禁有些发堵。
蓝袍人虽脸色惨白,脸上却是棱角分明,目光阴鸷。他朝楚紫遥的方向看了看,正色道:“姑娘去就知道了,我等只负责请几位一聚,并无伤害几位的意思。若几位不跟我们走,我们便交不了差,哼,那便只有不客气了。”
一个未知的地方透着太多的不确定因素,楚紫遥并不打算去,且十八年来没有人敢如此威胁于她,她神色一凝,冷声道:“如此,请吧。”
话音未落,软剑已然出鞘,身形一闪,已到了蓝袍人身前。软禁倏地刺出,白光一闪,剑气如虹,剑锋直逼蓝袍人胸前要害。蓝袍人急忙后退,同时抽出腰间长剑,横剑格挡,随即迎了上去。
顷刻间,兵刃交加声响起,双方斗在一处。刀光剑影,交错辉映,兵刃撞击发出刺耳的响声,越打越快,观战之人见状,纷纷怔住了。
冬梅和张单斗在一起,夏竹,春兰,秋菊背靠背迎敌,众人一拥而上,拉开了刀剑之间的较量。
一时间,呵斥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楚紫遥剑法精妙,身形轻盈,与蓝袍人缠斗占尽了上风。她凝绝软剑在手,使出凝绝剑法,剑如风,骤如雨下。忽地一纵七八丈高,俯身向下,挥剑如狂风,剑指蓝袍人头颅。
蓝袍人大叫不好,身形微移,狼狈躲开。
楚紫遥一招落空,罗迪便是提剑一挑,蓝袍人躲避不及,被割去了衣袍一角。
缠斗过半,蓝袍人有些慌,心道:‘再打下去,怕是再也接不住她的一招半式,此人剑法变幻奇特,武功绝不在堂主之下!’
知道单打独斗必定败北,于是一边挥剑抵挡,一边大喊其他人过来帮忙。
楚紫遥冷笑一声,趁着空档,软剑刺在了蓝袍人腰身。
众人听到长老号令,纷纷转向围攻楚紫遥,只留下几人与夏竹三人缠斗。夏竹几人大急,暂时却也脱不开身,只有狠下杀手,想要尽快脱离,上前保护楚紫遥。
二十余人提剑朝楚紫遥奔去,几乎同一时间,楚紫遥使出一招雁落孤坟,削掉了蓝袍人的右手臂。血飞臂落,鲜血溅到洁白无瑕的袖口之上,楚紫遥皱了皱眉头。
“史大哥!”“史长老!”
张单和其余人见状,惊呼出声。
史长老抱着血流不止的膀子,痛得在地上来回翻滚,惨呼声听起来十分凄厉。
众人见他如此,气愤异常,尽数一拥而上,不要命地朝楚紫遥扑去!
楚紫遥提剑迎上,又斗了些时辰,渐渐落了下风,有些招架不住了。纵使她武艺非凡,剑术精湛,可双拳始终难敌四手。方才与蓝袍人缠斗已然费了些体力,此时二十余人轮流围攻,车轮战让她有些力乏,渐觉体力不支。她身形有些不稳,却也知道是在杀敌,立时凝神强打起精神。她从未亲手杀过人,方才削掉蓝袍人的手臂,心里有些内疚,对其余人也就留了几分情,没有再下重手。
可是,一时仁慈,害了她。
她不下重手,并不代表对手也肯放过她。眼见对方攻势越来越猛,她体力渐渐被耗去,再如此,必定精力衰竭。
众人也感觉到了楚紫遥攻势在减弱,此时不上更待何时?他们面露兴奋,精神大振,攻势渐猛。楚紫遥一疏忽,手臂便中了一剑。
梅兰竹菊眼见楚紫遥身形飘忽,脚步不稳,也不再理抽身离开会受伤,纷纷提剑上前解围。
冬梅人到剑至,挥剑直入,使出了楚紫遥亲授的剑法,顿时见血封喉,跟着挑开与楚紫遥缠斗的几人,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张单见冬梅接连杀了他几个兄弟,大叫出声:“好你个小姑娘,出手如此狠辣,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大掌一挥,喝道:“给我上!留活口!”
冬梅把楚紫遥交给春兰,肃然道:“快过沼泽地,我们解决了这些人再来寻你们,快走!”
夏竹见楚紫遥伤口处发黑,显然是中了毒,立时封她几处大穴,喂她吃下几颗药丸,对春兰道:“赶紧走!”
秋菊看了她们一眼,道:“走吧,稍后我们会赶上来的。”
春兰生怕楚紫遥出什么事,不敢耽搁片刻,道:“小姐,我们先过沼泽地。”
楚紫遥中了喂毒的剑,全身无力,头有些发昏。隐约中听见春兰叫她过沼泽地,稀里糊涂地答应着,转身欲走,忽觉劲风来袭,后背微凉。
春兰眼见张单手握长剑飞身刺向楚紫遥后背,心中骇然,条件发射地提剑挡开。
张单一击不中,转身再上,一连与春兰斗了十几招。春兰武功本就不如张单,一时招架不住,啊一声,右臂受伤,宝剑脱手,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张单一刻不停留,提剑向楚紫遥刺去。
楚紫遥被剑气笼罩,头脑发昏,一时竟动惮不得,忖道:‘难道真会丧命于此?’
春兰跌坐在地,眼睁睁看着张单挥剑刺向楚紫遥,背脊冷汗直冒。她想要起身上前护主,却使不上半分力气,转念想道:‘若公主出事,我就自刎,反正皇上怪罪下来,我们护主不力,也活不成了。’
张单剑法极快,眼见就要刺中楚紫遥后心。
突然,一道红影如闪电般闪过。只听叮当一声,张单手中长剑跌落在地,人则被踢开几丈开外。几乎同一时间,春兰昏倒了。
红影扶住楚紫遥的腰肢,定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看着一干人等,嫣然道:“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儿欺负几个弱女子,真是丢尽了明啸天的脸!回去告诉明啸天,人我带走了。若是明啸天问是谁,就说是苏玉青。”
女子声音非常好听,那些人从不曾听过如此美妙地声音,可那道声音却没有温度,很冷,很冷,冷得让人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随即,乒砰一声响,浓烟四起,眼前一片迷雾,辨不清前路,众人不敢乱动。待到浓雾散去时,却哪里还有人影?
空荡荡的一片空地,竹林依旧是竹林,山林依旧是山林,沼泽地上的石柱子不见了,四周出奇地安静。
作者有话要说:
☆、师姐
竹林深处,翠竹葱葱,一条青石板路直通一座小竹屋。竹屋面朝幽幽竹林,背倚青山,四周围着篱笆,小院内花草树木盎然,生机勃勃。
楚紫遥猛地惊醒,睁大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她做噩梦了,梦到了母亲,梦到了她的妹妹。
适应了一会儿,她开始打量身处的地方。
这是一个竹屋,屋内除了几张竹编的椅子,一张竹子做的桌子,就没有其他事物。她想起身,却使不上力气。
“你最好不要动,否则伤口就要裂开了。”一道略带笑意的声音传入楚紫遥耳中,语速比一般人快了一点,却婉转动听,如夏日里的微风,听起来十分舒适。这样的声音无可挑剔,是她有生以来听过最好听的声音。
“真的不动了,竟然这般听话。”声音再次响起,听起来像是喃喃自语。
楚紫遥很想看看声音如此好听的人长什么模样,双手撑着床板欲起,左臂的刺痛感却迅速蔓延全身,使得她闷哼了一声,倒在了床上。
这时,细微的脚步声响起,随后她便看到了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待看清来人面貌时,楚紫遥不禁愣住了。女子很美,美得读万卷书的她一时间找不到任何词汇来形容。她躺在床上,侧头瞪着眼,看到的是女子一袭红衣如血,皮肤白皙,细眉明眸,一头乌黑的青丝直直垂下,巧笑嫣然。
女子突然俯身看着楚紫遥,气息扑打在她的脸上,夹带着一阵酒味。
楚紫遥一直以为喝酒的人身上都会有一阵酒臭味儿,而且还是她特别讨厌,特别不愿意闻的味道。可是,眼前女子身上的气味却是不同的。她从未闻过如此好闻的酒香,不禁有些醉了。能散发出这样让人沉醉的气息,许是喝了琼浆玉液,掺的是仙凤花汁,醉了一世芬芳,迷了万花折腰。
“你这样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我很漂亮?”女子站直身子,嫣然一笑。
被道穿心事,楚紫遥不禁语塞,半晌,开口道:“姑娘是……?”
“同门一场,师妹居然不知道我是谁,好生令人伤心。”她眉头微蹙,眼里暗淡无光,眸中含泪欲落,像是真的要哭出来一般。
楚紫遥不明所以,有些无措,以她的察言观色的经验,猜出了女子伤心的模样是装出来的。纵使如此,却还是生出了些许怜惜之意,这种感觉很奇怪。
同门?她皱了皱眉,脑里开始搜寻女子的信息。忽然,她想起天机道长曾经说过的话,问道:“不知姑娘是云雾山哪一位师姐?”
女子眉头一挑,扶楚紫遥坐起,将一颗药丸递到她嘴边,压低声音,冷冷地道:“想知道?喏,你吃了它,我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刚才还轻声笑语,如今却冷言冷语,情绪变化之快,实在让人难猜难测。
楚紫遥摸不清她在想什么,心想:“既然她救了我,断然不会再加害于我。”思及此处,毫不犹豫的拿起药丸,吞了下去,“姑娘现在可以说了吧?这是何处?”
女子果然情绪变幻无常,这时又笑了,笑得花枝招展,露出了整齐雪白的牙齿,还有浅浅的梨涡。她定睛看着楚紫遥,眼角笑意尽显,半晌,挑眉道:“你这么听我的话,就不怕我给你吃的是□□?”
楚紫遥沉吟片刻,见她不回答自己的问题,有些无奈。
初入江湖,一时疏忽被歹人所伤。
此时风平浪静,应该是眼前的女子救了她脱困,思及此处,笃定道:“姑娘断然不会加害于我。”
女子眉头又是一挑,轻笑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就如此肯定我不会加害于你?你要知道,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姑娘若是要害我,在我昏迷之际便可杀了我。”楚紫遥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
起风了,屋内可以清晰地听到风吹动绿竹沙沙的响声。
突然安静下来,楚紫遥有些不习惯。
她还不习惯与一个陌生人如此靠近,女子久久不答话,她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问道:“姑娘可曾见过跟我一道的四位女子?”
女子右手摸着下颚,想了想,道:“我记不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