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分恼怒间,忽然听到林中传来苏玉青的声音,怒喝道:“杜远的性命何须你留?快些滚出来与老子大战三百回合!出来啊!躲什么躲?我知道你怕了我,哈哈哈……”
抛开一贯高傲的形象,杜远放声怒吼,可是不管他怎么吼,怎么骂,林中依旧安静,再也没有了声音。
举起火把,讯时四周,蛊虫果然退了。他的属下见蛊虫退尽,心中狂喜,撒腿就跑。杜远怒气攻心,见一众人不要命的往前冲,冷笑道:“想跑?哼哼,背叛杜某的一个也别想走!”
黑夜中,剑光闪动。顷刻间,一行十几人纷纷死于杜远的剑下。斜剑指地,剑锋上的鲜血缓缓地流在草丛之中,一阵风吹过,吹落了叶子上的血液,跌落在地,融在土里。
杜远举步下山,黑夜山路难行,好不容易才下得山来。抬眼望去,瞳孔不由自主地逐渐放大,似是见到世间最恐怖的事情,心道:‘吾命休矣!’
武当山脚下灯火通明,他的五千精兵尽数跪在两旁,身后站的是身着黑衣,面罩黑巾的南楚暗卫。他的正前方,堵住他去路的正是三大门派之掌门,独孤净与一众武林正派人士。四周还围了不少武当山脚下的村民,看客。
此等场面让杜远打了个寒颤,心道:‘此地不宜久留!’转身欲走,却见苏玉青含笑立在身后不远处。
此时四面受敌,当真是插翅难逃,知道今晚是在劫难逃,杜远还剑入鞘,笑道:“怎么?苏楼主摆这么大的排场,是想杀了杜某?”
苏玉青微微一笑,道:“既然有自知之明,何须多问?”
杜远拍了拍脑门儿,朗声道:“好!你我都是武林中人,想要杀我,理应遵从江湖规矩,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苏楼主该不会仗势欺人吧?”
他知道此时身在南楚,势单力薄,公然挑衅定然会死于武当山下。若与苏玉青单打独斗,胜算自然多了几分。想着眼下回到昆仑最为要紧,他日再寻机会报仇总比死在此处好上许多。
苏玉青哪儿能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她咯咯一笑,竟也不反对,道:“便如杜掌门所言,一决胜负。”
此言一出,除了楚紫遥外,在场之人无一不为她捏了一把冷汗。杜远是何许人也?岂是凭苏玉青一己之力便能打倒的?
杜远先发制人,长剑出鞘,剑指苏玉青面门。苏玉青并不接招,顺势往后掠去,软鞭由上至下劈落,杜远斜身躲过,长剑横销,苏玉青飞身跃起,一脚踏在杜远肩头,跃至其身后,举掌拍他后脑勺。杜远大惊,矮身躲过,长剑脱手,剑柄直击苏玉青小腹。
苏玉青脚尖轻点,跃起身来将一柄长剑踩在脚底,一发力,踢飞的长剑朝杜远袭去。杜远感觉一股强大的气场笼罩住各大要穴,不禁心里发凉,忖道:‘她的内力竟远胜于我?为何?为何会如此?她明明小我一倍不止!’
高手过招,伤人只在一瞬,杜远一愣神,躲避不及,长剑划过右臂,顿时血流如注。
“好!”在场众人激动万分,齐声欢呼。
胜负已分,各种言语顿时铺天盖地袭来,杜远深知这一次输给了苏玉青,他日在江湖上已无立足之地。他捂着受伤的手臂,兀自出神,半晌,他忽然哈哈大笑,朗声道:“苏玉青,你还是不是人?居然杀了天机老道!”
一语激起千层浪,在场之人听闻天机道人已死,均面露疑惑之色,质问声一句接一句地冲口而出。
元宏道长压住一众人的质疑声,问道:“苏贤侄,令师当真已不在人世?”
苏玉青如此轻易打败杜远,并不是她武功高过杜远多少,实乃杜远在武当山上熬了几日,精力早已不足,腹内空空如也更是雪上加霜。加之实是不明白苏玉青何以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这才败北。
若杜远在精力旺盛,元气大足之下输给了苏玉青,她一定也讨不到好,哪有此时的轻松自然?
楚紫遥冷冷地一扫四周,眼神足以冰冻那些冒出来的质疑声。她缓缓地走到杜远跟前,冷冷地看着他,说道:“杜掌门,久仰大名,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天山云掌,如何?”
杜远提及天机道人的死,苏玉青心里自然不好受,她已无心恋战,便没有阻止楚紫遥,说了句小心,退了回去。
杜远不出百招输给了苏玉青,自然心有不甘,他凝神思量为何苏玉青的内力在短时间内能够如此雄厚,抬眼在人群中一扫,并没有见到天机道人的身影,再结合以前的诸多事情仔细一琢磨便猜到了几成。正所谓输人不输阵,他想在气势上胜上一筹,是以言语相激,信口开河。
果然,他的目的达到了。
苏玉青听他提及天机道人后脸色苍白,已经没有心情再与他打下去。事实上,二人相约比武,即使没有受伤,输了一招半式也算输,但是杜远心里不服气,他是惊叹苏玉青武功精进之迅速时晃神才躲避不及。此时楚紫遥提出要试试他的天山云掌,正中其下怀。
杜远脱掉外袍,磨拳擦掌道:“我赢了,是不是放我走?”
楚紫遥道:“你输了我亦放你走。”她想见识杜远的天山云掌,完全是因为他曾用此掌法伤了苏玉青。
杜远自然不会如此轻易相信,但他已经毫无退路,心道:‘妈的!无论输赢都放老子走,绝对有阴谋。’他想在人群中寻求帮助,奈何他的人已经全部被制服,如此境况唯有豁出去了。他心一横,双手握拳,一手负在身后,一手举掌攻向楚紫遥。
楚紫遥站在原地并不动作,待感觉到杜远掌风袭来,侧身一闪,伸手抓向其负在背后的胳膊。
杜远大惊,连忙躲避。
原来,他攻向楚紫遥的一掌乃是虚招,身后的手掌积蓄内力打算一击即中,不想被楚紫遥识破,直接攻向他积蓄内力的手掌。他无法避过楚紫遥来势汹汹的一招,灵机一动,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开了,跟着双脚一用力,翻身跃了起来。
杜远这一招实乃无赖打法,躲的狼狈至极,翻身跃起的姿势倒是有模有样,收了个好尾。他丝毫不给楚紫遥机会,一手击向楚紫遥百会穴,一手抓向其背心穴,这一招好生狠辣,击中不死即伤。
楚紫遥万万没料到一派宗师竟然会用此种下三滥的打法躲避,感觉背后劲风来袭,伸脚侧身后旋踢,卸去了杜远的后招。杜远偏头躲过,抓住楚紫遥右腿不放,楚紫遥将内力倾注于右脚企图挣脱。
岂知杜远臂力惊人,双手犹如铁箍一般圈住她的右腿。她双手一翻,屈指弹向杜远一对招子。杜远为了护住眼睛只好放手,叫道:“看招!”跟着使出天山云掌直袭楚紫遥面门。
杜远的天山云掌招式繁多,内劲十足。楚紫遥只觉眼前有无数手掌四面八方朝自己袭来,辨不清真假,她凝神确定掌风最为凌厉之处,举掌格挡。
“小心!”伴随着苏玉青的一声惊呼,杜远哈哈大笑,绕到其身后,一掌拍在其肩头。
楚紫遥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杜远使出一招声东击西,先是拍出一掌凌厉至极的天山云掌,趁楚紫遥一心应对之际绕到其身后,举掌实打。
杜远大笑三声,道:“你不是要见识我的天山云掌么?滋味如何?”
苏玉青担心楚紫遥的伤势,上前扶住她。
楚紫遥抬起头,眼神冷如寒冰,跟着踏起迷踪步,行至杜远身前,抓起其右臂,猛一运力,震断了其右臂筋脉,而后一拂衣袖,淡淡道:“你可以走了。”
楚紫遥这一招动作之迅速实是匪夷所思,杜远右臂传来钻心刺骨的痛,知道楚紫遥有意羞辱,硬生生地忍住没有叫出声来。他面如死灰,右臂软哒哒的垂在一旁,尝试多次,再没抬起来过。
杜远狠狠的瞪着楚紫遥,眼里闪过恨意,杀意,慢慢转变成了伤痛,片刻后,他狂笑出声,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包围圈。
习武之人断了一条手臂便等同于废人,他一生追求权力地位,如今大事未成却成了个废人,怎叫他不心痛?
四周围的人基本都是看热闹的,杜远走后,人群渐渐散去。
楚菀低声道:“殿下,襄王的精兵如何处置?”
楚紫遥抬眼,目光淡淡,道:“杀!”见苏玉青眉头紧皱,解释道:“他们是北魏精兵,不是普通百姓,放了他们必定是放虎归山留后患。别想太多,我们回去吧。”
杜远心灰意冷,缓慢地走出城镇。抬眼望去,四周漆黑一片,他有些累,也不顾地下多脏,靠在一颗大树上,闭眼休息。
突然,马蹄声起,漆黑的空间立时被火把点亮。
杜远虽断了右臂,但内力武功均在,不用睁眼便已知晓来了多少人。等了好一阵,不见来人远走,知道是冲自己而来,睁开眼,便见到十几骑人马,领头的是个翩翩美少年。
“杜远,你的死期到了!”领头的美少年正是刘旭。他见杜远伤了楚紫遥,想上前去关心,却被苏玉青抢先一步。他羡慕又妒忌,有气无处撒,见杜远孤身一人离开,便带人追出来,想要杀了他。
刘旭大手一挥,一群人立即下马,将杜远团团围住,拳打脚踢。
杜远无心抵抗,护住脑袋默默承受。他早就知道楚紫遥不会放过他,她们早就想杀他,哪有输赢都放他走的道理?可他还是想错了,楚紫遥确实是放了他走,此刻想取他性命的人是刘旭。
拳头如冰雹般敲击着杜远身体的各个部位,很痛。事实上,肉体的痛算不上什么,内心悲凉且刺痛的感觉才是刻骨铭心的。他拳头越收越紧,心道:‘我杜远虽坏事做尽,但从来都是高高在上,想不到临死之前也体会了一把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滋味。’
刘旭吩咐属下将杜远摆在大路之上,想要用马蹄踩死他。
“刘兄弟,蹄下留情哪!”李辰良快马而至,右手还牵了一批上等马。
刘旭不悦道:“我要杀他,关你何事?”他知道李辰良是三公主的驸马,本不该得罪的,但他已经将苏玉青的事情打听得一清二楚,知道眼前这个人与苏玉青是青梅竹马,他恨苏玉青,自然也就恨上了李辰良。
李辰良笑道:“嘿嘿,今天这事儿我偏偏要管了。”
他将杜远抛到牵来的一匹马上,说道:“杜掌门,快回昆仑去吧,我们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你一定会喜欢的。”语罢长鞭一挥,骏马嘶鸣,如一支箭羽一般疾驰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突破
眼睁睁看着骏马驮着杜远离开,刘旭顿时火冒三丈,剑眉一竖,怒道:“李辰良,你与我作对,就不怕我杀了你?”
李辰良对刘旭的喝斥充耳不闻,笑道:“哎呦,我可无心与镇国大将军的儿子作对,放杜远走是殿下的意思,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刘大公子该不会自认是未来的长驸马,所以就胆大包天,忤逆殿下吧?”
“你……”刘旭伸手指着李辰良,竟无言以对。既是楚紫遥的意思,他并没有反驳的理由,纵使有一千一万个理由,亦不会反驳。他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深呼一口气,道:“杜远胆敢伤了殿下,我只是想杀了他替殿下报仇。既然殿下有意放他走,我自然不会阻拦。”说完不屑地扫了李辰良一眼,带着一行人扬长而去。
刘旭一走,立时安静下来。宽广的道路上,此时只剩下一匹骏马和李辰良。
李辰良抬头,仰望着月明星稀的天空,并无要走的意思。他松开缰绳,赶走骏马,双手环胸倚在树上,懒洋洋地道:“人都走了,躲什么躲,出来吧!”
几片叶子飘落下来,只一眨眼的功夫,李辰良旁边已经多了一位姿色不俗的女子。
苏玉青也倚在大树上,眼神一直停留在刘旭一行人消失的方向,淡淡地道:“那个刘旭好像不简单。”
夜很黑,看不清苏玉青的表情。
李辰良与苏玉青相识多年,很清楚她的为人,亦很了解她的秉性。在苏玉青的语气中,李辰良听到了一丝担忧,他笑了笑,幸灾乐祸道:“嗯,确实不简单。他是你的头号情敌,你可千万要小心哟。告诉你吧,刘旭,镇国大将军之长子,琴棋书画皆精,舞刀弄枪也不在话下。他打娘胎便与殿下订了亲,痴恋殿下的程度不是你能够想象得到的。论武功,你远远胜于他,论文才你可不及他。益阳是他从小混到大的地方,什么都比你熟,此去帝都并不轻松,你可要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