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矛盾,一旦向恂理解,并且通过对宛茗的信任来化解,那么也将不再成为一个问题。
伍月请来的陈大夫看过蒋川的伤势,换了药和纱布,蒋川立即觉得伤口处凉凉的,不再有剧烈的痛感,也能落地走上几步。不过蒋川的注意力全然不在于此,已经不止一次询问过府里的人。
“伍小姐还未回府吗?”
没有人知道,蒋川的心里就更加着急。陈大夫刚离开房间,蒋川好似听到了细碎的说话声,连忙到门边一看,果然是伍月。
“伍小姐,怎么样了?将信交给太子了吗?”
“我也想,但是……”伍月一低头,蒋川的心就不安地剧烈跳动起来,“但是我没能进宫,被宫外的侍卫拦住了,信,也被他们拿去了,他们应该会转交给太子……”
“怎么可能?”蒋川撑住桌沿,近乎于喃喃自语。
不等伍月说什么,蒋川立刻冲出了房间,伤口崩裂出血也顾不上,只是摇摇晃晃地一味往前跑。任柏水从走廊的另一头过来,静立着看着蒋川着急奔走的背景,似笑非笑。离任柏水非常近的伍月,无法看透任柏水在想什么,将会做些什么。
空无一人的街道只有蒋川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运气用上轻功,却不知道为何,总是会力不从心地跌落地面。拖着受伤的腿,即便尽全力,赶到蒋川要去的地方仍然不是一时半会的事,而且或许是因为伤口再次裂开的缘故,蒋川的腿竟然愈加疼痛,豆大的汗珠开始从蒋川额头上滑落。
另一边的任柏水悠然自得,和精力渐渐耗尽的蒋川截然不同,两盏茶的功夫过去,任柏水才慢吞吞又胜券在握地下了命令。
不久之后,蒋川走过的地方,阴森森的夜色中响起了犬吠声,一路找到了竹林深处燃起灯烛的小屋。
蒋川瘫倒在地,几乎是爬进了屋里,即使发现了四周的不对劲,蒋川也站不起来了。
“夫人,别管我了,您快走吧,快!”
竹屋的门被踹开,一串褐色的佛珠掉落在地,四散滚动,菩萨像前的香烛灭了。
一直紧皱眉头的向恂,胸口就像压了千斤重,脚下一动,好像往前跑着,快要窒息的瞬间突然惊醒,向恂看着床顶,连连呼气。
“怎么了?怎么满头大汗?”宛茗被向恂的动静弄醒了,抬起身子看着向恂,抚上向恂的额头,“做恶梦了吗?”
“恩”,向恂连声音都是虚的,“也许吧,过于真实了。”
“最近事情太多,没有好好休息才会如此,别太放在心上,再睡会吧。”
向恂点点头,拥着宛茗,心渐渐静下来,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恂儿,公主……”
“站住,就算你是驸马的师傅,也不能擅闯!”
“是师傅!”听见明宁声音的向恂迅速地起身,披上了外袍去开门,宛茗紧跟着起来,不管怎么样,明宁语气中的慌张是宛茗和向恂难以忽视的。
“师傅,发生什么事了?让您这般失了分寸……”
“恂儿”,明宁悔恨的眼神预示了一切,“竹屋出事了!”
向恂诧异得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退了两步,反应过来就要冲出房间。宛茗紧紧地抓住了向恂,“冷静一点,听大师说完。”
“师傅……”向恂站住了,抬头看着明宁,寄托了一点点的希望。
明宁没有看向恂,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向恂,“恂儿,今早有人托一个孩子到军营将这个交给我,这时候,恐怕你就是去了,也迟了。”
向恂屏住呼吸,拿过了那张纸,看清的瞬间,无法置信地睁大的眼睛。
——欲救其母,明日未时,城东无尾坡。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啊!”向恂红了眼睛,用力地握紧了拳头,“蒋川呢?蒋川为什么没有陪在身边?!有蒋川在,不可能会……不可能的!”
宛茗扶着向恂的肩膀,无声地看向明宁,直觉告诉宛茗,明宁还有未说出口的隐情,或者说是,噩耗。
“恂儿,你不要责怪蒋川,蒋川他,尽力了……”
向恂含着泪抬头,看了欲言又止的明宁,“师傅,什么意思?”
“天亮之后,外出农作的村民发现了一路的血迹,跟着找过去,找到竹屋,然后报了官,所以……”
“我不要听这些!”向恂踉跄地走向明宁,瞪大了眼睛要听一个事实,“师傅,蒋川他到底怎么了?!”
宛茗看见这样的向恂,曲起食指抵唇,喉间已经哽咽。
“恂儿”,明宁的语调也变了,“村民发现蒋川的时候,蒋川已经毒发身亡了,腿上有伤口,还有毒蛇的咬痕……”
眼泪落下,向恂双腿一软,坐到了地上,痴痴地反问,“所以呢,蒋川是被毒蛇咬一口就会死的人吗?怎么可能,难道叫我相信这个滑稽可笑的事?还不如告诉我这些都是一场梦,都是一场梦而已!蒋川好好地在那,母后也好好的,没有人出事,没有任何人出事!”
“向恂”,宛茗跪坐在地,圈住了向恂的脖子,抱着向恂,“不要这样……”
“所有人都离我而去,那我还剩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失去!”
宛茗坚持地抱住向恂,不再说任何话,只是两个人紧紧地在一起,让向恂大哭出声,让向恂发泄,悲伤没有办法转移或者化解,只能渐渐淡去,而此刻,是悲伤在向恂心里割下的最深最痛的伤口。
向向没有做错任何事,反而是一直在一味地承受,尽管有宛茗在一旁分担,尽管向询和宛茗的感情是这段政治联姻中最美妙的一笔,仍然无法改变向,向几乎沦为任人欺凌的命运。曾经的退让是为了保全,存了希望,以为真的退一步,会海阔天空。可是当向询所剩不多的在意仍然渐渐被剥夺,失去的痛,将会是向询蓬勃的力量,甚至于一无所有之后,置之死地的反击。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生子,调查一下,多少人反对?多少人赞同?
第75章 被迫为王错失宛
向恂被禁足于东宫的十日之限,今日是最后一天。向母的存在既然是一个秘密,那么营救行动理应避人耳目,即便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宛茗却容不得向恂有闪失,用同样的伪装法送向恂出宫。觉察出气氛不对而赶来宫中的洪欣晚了一步,东宫里只剩扮成向恂的宛茗。
竹林横尸一案让人议论纷纷,公主出面的风声一泄露,更加重了人们的疑惑和猜测。知晓j□j的人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向恂,包括洪世昌,早就执意跟着明宁,去找到了向恂。
虽然明知事情已经无法改变,明宁还是亲自去了一趟竹屋,现状之残酷,向恂通过明宁的双眼得到确认,泯灭了向恂最后的念想,也使得无尾坡之约势在必行。
百米之外,向恂,明宁,洪世昌已经看到了不同寻常的守卫,清一色的褐色武装,区别于原泾服饰。再往前,向恂身后的明宁和洪世昌就已经被拦住了。如此情形,向恂这一方不能动手,只能听从对方要求,独自前往。
五步开外,向恂也被拦下,一排武士和一架马车,是向恂乍一眼所看到的全部。为首的人下令拉开马车布帘的同时,转过身面对了向恂,意料之外,但却是熟悉的人。
“单实!”向恂移动一步便被死死地拦住,瞪大眼睛盯紧了前方的人,还有马车里昏迷的向母,“你想做什么?”
单实拍掌笑着,从武士身后走近向恂,“这个问题问得好,我就喜欢直接的人。向恂,盛滨城郊一战,我说过会数倍奉还,你们有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就是我千里迢迢跑到泾地的目的。”
“为了报复我,所以和任柏水勾结,单实,你也不过如此”,向恂的目光不离马车中的向母,对于单实的出现,尽量沉着应对,“要报仇,我随时奉陪,采取这种手段,你又怎么能称得上是君子?”
“向恂,你不要满口仁义道德,简直是虚伪!”单实走近马车,满意地从向恂脸上看到了紧张的神情,“对你最重要的一个人在我手上,按我说的去做,才是眼前最要紧的事,你说呢?”
向恂咬牙,但不能完全否认单实的话。而单实明显会比任柏水将局势弄得更加糟糕和不可预测。
“单实,你到底想怎样?”
“我要让你认清事实,让你知道良禽择木而栖”,单实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让手下的人交到向恂手里,“这张纸,任柏水那里有一张一样的,不过现在,恐怕已经转交给原朝皇帝过目了。意图谋反的罪名,向恂,你今天有来无回,已经没有退路了!”
单实给向恂看的,是向恂和硅国大王子往来的书信,信中提到硅国助向恂反原复国,向恂则帮硅国大王子开拓封地,献出临海两城,以让大王子顺利登上王位。以假乱真的诬告盖上了向恂的驸马印,如果真的像单实所说的那样,向恂的辩解在原帝面前将会比白纸更加苍白无力。
“这是假的!”
“没错,但只要有更多的人相信,这就会变成真的。”
向恂沉默,眼中的敌意渐深,仅剩的一点耐心无言地逼问着单实的意图。
“向恂,我可以不跟任柏水联手,但我要你帮我。事已至此,你也将没有退路,不如就此反了原朝,我单实按照信上所说借兵给你,相反的,我要借你之力成为硅国的王。你要是同意,这就跟我走,对于你娘,我不绑不缚,足见我的诚意,你做出正确的决定,你娘也会安然无恙地陪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