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实终于坦白了用意,向恂却难以相信事情会如单实所说的那般简单,“你要当王,有兵有权,再找几个谋臣,何须用上我,劳师动众,白白借出兵力助我复国,不是多添一个敌人?”
“你有所不知”,单实负手站立,一切心中有数,“要说兵权,我大哥比我厉害,我要名正言顺,绝无后顾之忧地登上王位,我那优秀的大哥就要犯点不可饶恕的错误才会成为我的机会,就算没有,也要凭空捏造,这样,我大哥手里所掌握的兵权才会被收回,甚至有可能直接落入我的手里,这难道不比强攻硬取更加完美?一旦我成功,泾国就是我硅国的友谊之邦,你又能重掌朝政,何乐而不为?而且向恂,你没有第二个选择,别忘了,你娘还在我手里,我本不想做得这么绝情!”
向恂的眼眸骤然缩紧,单实后发制人的这一招着实让向恂苦于应付。真真假假难辨,向恂不会知道,仅一个时辰的功夫,城中已经掀起轩然大波,天罗地网,就等向恂就范。
“公主,不好了,不好了!”小舞急急忙忙地跑来,一阵慌乱。
宛茗连连阻止,毕竟她现在是以向恂的身份留在东宫,但关门时一瞥,东宫门外的侍卫不知何时已经撤离,印证了小舞带来的坏消息。
“公主,城中到处张贴了追缉令,说要捉拿驸马!”
“谁下的命令?罪名是什么?”没头没尾的状况让宛茗满腹疑惑。
“勾结外敌,起兵谋反”,小舞只是把听到的说了出来,心里也是不相信,“驸马这两天都没有出宫,怎么可能谋反?是不是丞相大人……”
就算向恂和秦将军有计划有行动,宛茗不可能不知道,偏偏是向恂难以立即回宫的时候,事情绝不简单。
“小舞,马上去找左丞相问个清楚,我要出宫!”
“皇儿,你哪都不准去!”
熟悉的威严嗓音,宛茗吃惊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原帝,小舞已经跪地俯首,“奴婢参见皇上。”
“给朕跪着!身为公主的贴身侍女,疏忽职守,没有朕的命令,不得起来!”
正值原帝气头上,小舞先遭了殃,“是,奴婢遵旨。”
“父皇……”宛茗还在事态之外,本能地要为没做错任何事的小舞求情。
原帝看着一身男儿打扮的宛茗,气得眼睛都瞪圆了,“皇儿,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马上跟朕回宫!”
宛茗开始明白过来,只是仍然不知道原因,“父皇,您下令抓驸马?为何?”
“皇儿,区区一介叛徒,她不配当你的驸马,你也不要再想着她了!”
宛茗挣开原帝的手,“父皇,我已经在信上说了……”
“朕知道,但是向恂只是在利用你,朕不能任由你被她给骗了!”原帝扬起两封信,一封是宛茗的笔迹,另一封却是宛茗陌生的,“皇儿,朕同时收到这两封信,向恂勾结硅国大王子,借兵复国,证据确凿,势必与我朝为敌,你还要如何与她白首偕老?!”
“父皇,这封信是伪造的”,宛茗根本连看都不用看,“向恂从没有做过,如果她要和硅国联合,早在陆州一战时就可以趁乱起兵,何须等到这时?”
“皇儿,非要看到向恂带兵攻打进城,你才能死心吗?朕不能容许你这般执迷不悟,朕这就让你看清向恂的真面目!任爱卿!”
原帝动了怒,随着原帝一声叫到,任柏水出现在门口,不管宛茗多么不情愿,原帝是铁了心,“带公主上城楼,好生照看!”
任柏水拱手,“公主……”
宛茗生出烦躁之意,无法退步,“父皇!”
原帝的忍耐到了极限,一甩袖子抓起宛茗的手腕,“朕这就带你去看看向恂的所作所为!”
无尾坡之行无惊无险,但是向恂最终是难以脱身。向母所在马车的缰绳到了向恂手里,可向恂的自由又多了一重限制。
“恂儿……”明宁欲言又止,单实随行在侧,想要详细商量对策也难,“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要去接宛茗,我要带她一起走!”
向恂坚定无疑,明宁和洪世昌还未表态,在一旁听见的单实先泼了冷水,“知道你有谋反之心,就算那原朝公主愿意跟着你,她的皇帝老爹也不会同意,而且,你觉得你的将士会如何看待她?泾国皇后?未免想得太美!”
向恂不屑于单实争辩,事实上也没有这个必要。不出半个时辰的功夫,向恂便亲眼看到了城中的局面。所有的店铺都关了,街上只有一队又一队,密集巡逻的原朝士兵,不言而明的紧张气氛笼罩了全城。满头雾水的向恂在走出去之前,被人拉进了巷子里。
“秦将军?”向恂往后看了一队穿起盔甲,站在秦将军身后的人马,“你们?”
“太子,眼下是不得不反,原朝皇帝下令出动了军营所有兵力,只为抓到你。太子,将士们都愿意跟着你,不管有多大的可能,我们都愿意试试,大不了就是命一条!太子,反吧!”
“在那边!”城楼上的任柏水将蛛丝马迹看得清楚,领命的士兵立即摇动旗帜指挥方向。
宛茗定了定神,即便不愿意,还是无法阻止向恂慢慢地走了出来,而向恂的身后,无所畏惧地站出一排排井然有序的军队。得令的原军举着长矛聚集并走近,两军很快对峙,向恂的目光却始终看向城楼之上的宛茗,拽住马车缰绳的手越握越紧,几乎勒出了血痕。
“向恂……”宛茗的肩膀被原帝按住,目不转睛之时,眼角渐渐湿润,为这毫无预兆的别离。
“宛茗,宛茗……”
向恂朝前走了两步,洪世昌立即拉住了向恂的手臂,“兄弟,你不能!别说你带不走弟妹,就是让弟妹跟着你,你让她如何面对你的将士?历史上唐朝杨贵妃自挂马嵬坡,为避免那样的悲剧,兄弟你必须忍痛割爱!”
“啊!!!”
向恂双手握拳,仰天长啸,从身上取下姻缘石,用尽全部的力气,朝着城楼之上扔了出去。在一片护驾的喊声中,宛茗推开了身前来挡的兵盾,准确无误地将姻缘石握在了手心,摊开凝望的瞬间,宛茗的泪滴落在了泥褐色的纹路上。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继续往下写,我原有生子的安排会放在番外。如果没有番外,我会在后面说明,我先把结尾料理清楚。
第76章 清风明月叙相思
以退为进的一战,向恂由洪世昌护着撤离,没有正面迎战。暂时安顿下来之后,向恂也只是守在向母床前,失神得吓人。向恂默许了单实在泾军中的出入,实为无奈之举。
“向恂,你已经向原朝正式宣战,断绝了关系,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你可以带走你娘。但是我还不能完全相信你,所以你娘体内有我硅国独创的寒楞草毒,平日里丝毫无碍,可解药需三天一服,持续三个月不断药,方能解除毒素,否则将毒发身亡,而且极其痛苦。你娘能否平安无事,就看你了。”
“恂儿,恂儿……”
忽然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向恂才略微回神,看到是向母醒了,连忙让人去叫明宁,“母后,您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向母躺着摇了头,紧紧地抓着向恂的手,“恂儿,你的手怎么攥得如此用力?你的脸色也不好……”
向恂闻言松了松手掌,又怕被向母看见掌心还没来得及清洗就干涸的血痕,急忙将掌心朝下,覆在了向母手上,“母后,孩儿没事。”
“恂儿,这儿是哪里?”向母越来越清醒,皱起眉头看了看房间里的摆设,觉得陌生,“你怎么会在我身边?我明明记得……蒋川!恂儿,蒋川他……”
“母后”,向恂哽着一口气出声打断,“这里是平州,您昏睡了很久,先吃点东西,其他事,孩儿慢慢告诉您。”
“平州……”向母不松开向恂,“恂儿,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明明有人闯进了竹屋!”
“叩叩。”
敲门声响起,向恂暂时摆脱了向母的追问,却在看清明宁身后的秦将军之后,知道庆幸得过于早了。
“臣秦明参加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秦明将军,这……”向母不敢确定地问着明宁和向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向恂轻不可闻地叹了气,将事情原委留给明宁和秦将军去说明和解释。
入夜了,平州城墙各处燃起火把,每一个泾国士兵都不敢大意,平州和邻近的瞿州是向恂起兵复国的基本,弹丸之地,虽小,却拥有绝对的主权。
向恂飞身跃上屋檐,在最高处坐了下来,看着一轮弯月,像极了宛茗浅笑时的眉眼,干净的美丽。向恂的目光顺着天空往下,凝望着远方,手里摩挲着一方丝巾,心就像夜色满布的星空,沉闷,虽有点点星光,却照不亮一个方向。
“来人,将这些端出去,本宫没有胃口!”
挤着满屋子的公公和婢女让宛茗心烦意乱,整个东宫成了严密的金丝笼,宛茗自城楼之上被带回,就再难脱身。原帝甚至亲自守着宛茗,与丞相左巍商讨一些事情才走开一会,此时返回至东宫,正是宛茗闹脾气的时候。
“皇儿,你真要为了那个向恂伤害自己?!”原帝倒竖了眉毛,指着门口从上午一直跪到现在的小舞,“这个宫女,你是不想要了吗?你再绝食的话,朕可以马上命人将她拖出去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