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某一日,他无意中得知瑞朝惜为当朝惜月郡主,并将此事说与了其父听。岂知其父一听大喜,立时修书一封退了原本答应的婚事,用同样的方法命陆白再去寻回瑞朝惜。
此时瑞朝惜一语道破,陆白羞得无地自容,他自知瑞朝惜对他的情意不假,奈何他只爱江山不爱美人,宁愿得到绝世刀法而不愿坐拥美人。如今瑞朝惜是万万不愿与其和好如初,他的绝世刀法亦无法修习之,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瑞朝惜见他羞愧万分,冷声道:“坐得直行得端又何怕人调查?过往的事我不想再追究,此后你我便是陌路人。你别妄想打若轩的主意,我是一朝郡主,何惧你小小沙龙帮?”
第14章 第十四章
书房呆久了便有几分烦闷,白若轩打算出去散散心。
来到湖边,悄然而立。
湖风阵阵,吹起竹青色的衣摆。她望着湖面出神,久久站立,不曾动过一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凌厉的掌风自身后袭来,白若轩侧身一闪,避开了。见到向她出掌的人,不禁发出一声冷笑。
“你笑什么?”陆白恶狠狠地看着白若轩,大有再出一掌的架势。
“我笑你。”白若轩负手而立,淡淡道:“我看你是江湖人士,难道不懂偷袭是不道义的行为?”
“哼,道义二字可以对江湖上的任何一个人,却不是对你。”陆白面露不屑,道:“小白脸,我劝你还是尽快离开惜儿,否则,我陆白一定会杀了你!”
提到瑞朝惜,白若轩眉宇间闪过一丝哀伤,不过很快便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她看着陆白,同样面露不屑,道:“若是我不离开呢?”
“你那是找死!”陆白愤愤道。
白若轩道:“我八抬大轿迎娶郡主过门,名正言顺,要我离开,怕是很难。”
陆白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举掌就朝白若轩脸上招呼。他很生气,尽管瑞朝惜不让他找白若轩的麻烦,可是,看见白若轩站在湖边,他便升起了将之推入湖中的心思。如今,他只想杀了白若轩。
他的掌风很凌厉,且招招攻向白若轩要害,大有置其于死地的意思。白若轩这段时间本就心情不好,憋在心里的气无处宣泄,如今情敌找上门来,她便将所有的不快均发泄在陆白身上。所以,她同样招招不留情面。
有人打架,自然有人看热闹。
很快,湖边来往的人便围成了一个大圈,将正打得不可开交的白若轩与陆白围在了中心。看到高潮部分,还有人鼓掌喝彩,那场面,就像圈内的二人在卖艺讨生活。
白若轩偏头躲过陆白狠狠地一击,趁陆白还未转身之际一脚踢在其右腿之上,跟着手掌挥出,手背重重击在其肩头,手腕一转,抓住其手臂别在身后,使之跪倒在地,道:“武功稀松平常,空有一副蛮力,莽夫!”
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打架输了不好意思,陆白一张脸涨得通红,扭头瞪着白若轩,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时,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一个皮肤白皙的华服公子翩然而至。
在白若轩的惊讶下,陆白被华服公子甩了一巴掌。然后,她被华服公子拖走。
月色朦胧,白若轩被带到了一处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她的书房,她最近经常呆的书房。
瑞朝惜关上门,靠在门框上,低头看着地面,久久不语。
这样的瑞朝惜,白若轩很少见到,自以为方才与陆白打斗激怒了她,亦选择闭口不语。
如此,屋内突然安静了下来。事实上,由湖边到郡马府,她们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瑞朝惜牵着她的手,一声不吭的把她带到了书房,如今到了书房,瑞朝惜还是不说话,她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她与陆白打架是不争的事实。
那日,瑞朝惜与陆白挑明了说,其后陆白果然不再来寻,她也乐得清静。可是,方才有人来郡马府告诉她白若轩跟人在湖边打架,去到后,见与之打架的人是陆白,不禁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甩了陆白一记耳光。
一开始,瑞朝惜打算将她与陆白的那段感情埋葬,最好就是谁也不告诉。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受陆白的要挟,答应他出游的邀约。如今纸包不住火,她打算将一切都告诉白若轩。由湖边到郡马府的路程中,她一直都在想该如何开口。可是有些话始终是难以启齿的,到了书房,她仍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才静默不语。
抬眼看着白若轩,发现她瘦了不少,不禁走上前,扯了扯她的衣袖,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搬到郡马府后,她与白若轩独处的机会可谓是屈指可数,即使是碰面,白若轩也总会借故遁走。她不知道原因,却也能感觉得到白若轩在故意疏远她,这让她很不是滋味。
此刻,她直视白若轩的眼睛,道:“你最近好像很忙。”
衣袖被揪住,再对上瑞朝惜关切的眼神,白若轩心念一动。转念一想,又是一阵凄凉。她扶瑞朝惜坐下,道:“半月后便是秋试,我不想家人失望,定当竭尽全力准备才是。”
瑞朝惜点点头,道:“功名固然重要,但身子更是重中之重。你日日挑灯夜读,就不怕伤了身子?”
“谢郡主关心,我理会得。郡主带我来这里,有何事?”白若轩站在瑞朝惜身前,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脸上则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
瑞朝惜咬着下唇,好半晌才道:“我想告诉你我与陆白的事情。”
白若轩闻言,以为瑞朝惜要谈协议一事,想到将要与之分离,全身犹如堕入冰窖。她虽躲着瑞朝惜,但觉得能够与之同一屋檐下也是莫大的幸福,至少能够感觉到她的存在,嗅到她的气息。可是,如今这些都已是奢侈了么?
“郡主不必再说,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白若轩压下心中的酸楚,不想听到瑞朝惜亲口提出合离,抢先一步道:“那日你们在巷尾,我都见到了。”
瑞朝惜愕然道:“你躲着我就是因为那天的事情?”
白若轩心中凄然,强颜欢笑道:“还请郡主不要怪罪,我并不是有意偷听。想来郡主当初定下的协议也是为了陆少侠吧?”此话一出,她的心犹如被一块巨石砸中,闷痛非常。
瑞朝惜听她这样说,心里不禁涌上一股酸意。一瞬间的事情,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会在与陆白相处的时候想起白若轩了。她已经在这半年的相处中习惯了白若轩的温柔体贴,习惯了白若轩在她身边哄她开心。陆白已是过去式,她不知不觉中已经喜欢上了这个看似盈弱的白家二公子。
白若轩见她沉默不语,心里也十分酸楚,想上前去安慰,终是止住了脚步。她握紧拳头,转身望着窗外花园里的佛见笑。那是一盆淡红色的菊花,是瑞朝惜送给她的。送花给她的那天,瑞朝惜穿着一袭藕色的衣衫,笑得很好看,比花好看。
半晌后,一个温热的物体由背后抱住了她,低头见到环着腰间的手,顿了顿,终是不自禁地伸手将之握紧。
瑞朝惜搂紧白若轩,哽咽道:“陆白是我生命中的过客,他已不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她认清了方向,决定听从内心的声音。
对啊,方才郡主不是打了陆白一巴掌么?那么,是真的已经是过去式了。可是,顾虑不止这些。她紧了紧瑞朝惜的手,而后缓缓地放开。转身正视着她,柔声道:“你确定喜欢我?”
瑞朝惜含泪点了点头。
白若轩忽地放声大笑,接着变成了苦笑,再后来已是凄然落泪。她多么想告诉瑞朝惜我也喜欢你,也想和你白头到老。可是,她不能!
她闭着眼,待情绪稳定后,说道:“郡主,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想照顾你一辈子,但是我不能如此自私。”
“为什么?”瑞朝惜头一遭见白若轩落泪,不知道如何是好,唯有拉着她的手。
白若轩凄然一笑,问道:“当真想知道为什么?”
“告诉我!”瑞朝惜坚定道。
“你会后悔的。”白若轩深呼一口气,握着瑞朝惜的手探入怀中,嘴角扯出一丝淡淡地苦笑。
瑞朝惜瞪大瞳孔,神色愕然地看着白若轩。
白若轩不敢去看瑞朝惜的神情,闭眼道:“郡主想得一点也没错,所以郡主该知道如何抉择才是。我注定孤独终老,并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终身的七尺男儿。”说完她跪倒在地,低头道:“若轩自会还郡主一个自由身,还请郡主不要将此事公之于众,事关白府上下几十条性命,若轩不想成为千古罪人。”
瑞王府,红烛红玉正在帮瑞朝惜沐浴。
红烛道:“郡主,我们已经在王府住了半个月,明日郡马便会去考场参加秋试。”
红玉道:“郡马文武双全,实是难得。我觉得陆白比之郡马差得太多……”她们并不知道郡主已经一口拒绝了陆白,选择了她口中这个文武双全的郡马。
红烛道:“红烛也觉得郡马好。郡马一直对郡主千依百顺,照顾有加。”
瑞朝惜闭眼不答,任两位丫鬟在一旁议论白若轩。这些天来,书房的一幕时常会在她的脑海里浮现,白若轩跪地请求她不要公之于众,凄然流下的眼泪,都是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她当时心乱如麻,带着红烛和红玉就回了瑞王府,至今已有半月。
居住在瑞王府的时日里她没有见任何人,包括王妃与瑞王。白若轩也没有来找过她。瑞朝惜更衣后,倒在床上兀自出神,忽地红玉推门而入,叫道:“不好了郡主!”
瑞朝惜撑着脑袋,问道:“何事?”
红玉哽咽道:“王爷将你半月不归郡马府的事情告诉了白老爷。白老爷传郡马回府,正在家法处置。”
“快更衣,备马车!”瑞朝惜心一咯噔,猛地爬了起来。白仲如何管教儿子,她很清楚。
红玉连忙跑出去准备马车,红烛服侍她更衣。
白府内甚是安静,偏厅之中传出阵阵哭声。
白若羽皱眉扶着哭泣不止的母亲,心里何止是担忧?她心里焦急,时不时望向门口,心道:‘为何郡主还未到?’
“王爷亲自过府指责你的不是,你作何解释?”白仲屏退了所有的下人,亲自教训儿子,夏玉兰与白若羽已消不了他内心的熊熊烈火。
瑞王疼爱瑞朝惜全雍都的人都知道,他亲自上门告了白若轩一状,气得白仲满脸通红。
白若轩心里本来就备受煎熬,如今身上的疼已经不算什么了。趴在凳子上,将头埋在臂弯,咬牙忍着痛楚,对白仲的教训充耳不闻,心里想的是瑞朝惜这半个月过得好不好。
瑞朝惜赶到之时夏玉兰已经泣不成声,白若羽则是暗自抹泪。见白若轩趴在凳子上一动不动,雪白的裤子上则是血迹斑斑,不禁就要掉下泪来。再见到始作俑者手里碗口粗的长棍,不禁心一寒,冷声道:“白大人!你想打死本郡主的夫君是不是?”
郡主突然光临,已是意料之外的事情。瑞王明明说白若轩欺负了郡主,以至于郡主半月没回过郡马府。既然如此,为何此时郡主却前来阻止他教训不孝子?转念一想,许是小两口吵架斗嘴才会如此。白仲一张老脸此时也不大好看,见白若轩身上触目的血渍,暗自后悔下手太重。
瑞朝惜走上前去扶白若轩,被绿竹与夏玉兰抢先一步。
夏玉兰眼角还挂着泪,歉意道:“郡主先行回房歇息,轩儿让绿竹照顾就是。”
聪明如瑞朝惜,既然白若轩告诉了她实情,一猜便知道了夏玉兰不让她照顾白若轩的原因。她也不执意跟去,待到绿竹出了房门后才进去探望。
两次挨打,都是为了瑞朝惜。回想起来,白若轩嘴角不自禁挂着笑意。她趴在床上,知道瑞朝惜来了,佯作睡着不予理睬。
白仲打了白若轩几十大板,关心她的人都心疼地要死,瑞朝惜自然也在其列。见白若轩已经睡着,思及其被打的原因心里更是不好受,跪坐在榻前,兀自垂泪。
听到抽泣声,白若轩心里一酸,眼泪也顺着脸颊流了出来。她不想瑞朝惜见着她哭,也顾不得是在装睡,将头扭向了一边,这一动身自然暴露了装睡的事实。
“白若轩,你就这般不想见到我么?”
白若轩暗自抹去泪珠,半晌,狠心道:“你既已知道实情,便不该再来找我。陆白对你一往情深,你该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