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过半,芙蓉帐内有着一阵阵醉人的芬芳。
瑞朝惜面朝里,背对着白若轩,咬着嘴唇,眼泪已经将崭新的枕头打湿了一大片。
白若轩抱着她,在她耳边柔声道:“郡主,我答应你,我会努力地活着,不会放弃一丝一毫生存下去的机会。”
瑞朝惜转过身,泪眼婆娑地看着她,道:“我还有许多事没有为你做,你一定要好好活着。若你轻易放弃,那便是对不起我。”
白若轩笑了笑,道:“是了,我不会对不起你,所以我一定会好好地活着。”
瑞朝惜这才破涕为笑,道:“你呀,真是讨厌。”
白若轩道:“不哭了?”
瑞朝惜道:“我才没哭。”
白若轩笑道:“没有?”
瑞朝惜握紧拳头,一拳打在她肩头,咬着嘴唇不说话。
白若轩突然紧紧地搂着她,柔声道:“时候还早,莫要浪费了大好的时光。”说着脑袋已经缩进了被窝,嘴唇已然含住瑞朝惜胸前的柔软,吸吮着,轻轻地揉着。瑞朝惜有些时候真的拿白若轩没有办法,这样的时刻,她只有配合。此时,她一手捧着白若轩的脸颊,一手托着自己胸前的柔软,主动将之送去白若轩的口中,然后透过微微掀开的被褥看着她,嘴角荡开幸福的笑意。她喜欢白若轩这样对她,舒服的同时,她亦感受到了白若轩对她的珍视,就似捧在手心,揉进心里。
在山庄住下的第三天,瑞朝惜留下一纸书信,躲过塞北孤雁,带着白若轩离开了红枫山庄,马不停蹄地赶往西南。
她们首先到达的是湘西。而这里有着她们的旧仇人,湘西霸刀门。她们其实并不想来湘西,毕竟霸刀门的人十分讨厌。可是,她们那日在游宗堂口中得到了消息,杀人狂魔最近在湘西连续杀了二十八人,且都是用的一柄形状怪异的长刀。所以,湘西她们是非来不可。
客栈位于城市的中心地带,价位自然不低。瑞朝惜睡不着,坐在桌旁瞪着跳动的烛火,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白若轩把玩着在市集买来的泥娃娃,突然递到瑞朝惜眼前,晃着泥娃娃,压低声音道:“诶,这位姑娘,星月朗朗,可否赏脸一同出去走走?”
瑞朝惜被她逗乐了,夺过她手中的泥娃娃,含笑道:“念在你态度诚恳,这便走吧。”
白若轩笑了笑,道:“反正没有杀人狂魔的消息,倒不如四处逛逛,说不定有收获的。”
瑞朝惜点头道:“有道理。”
白若轩道:“杀人狂魔一般二更后行动,我们深夜在外晃荡,说不定有机会碰到他。”
瑞朝惜道:“有道理。”
白若轩道:“我就知道你是这样想的。”
瑞朝惜嫣然道:“你就这么了解我?”
白若轩道:“你的所有表情都写在脸上,我看得出来。”
瑞朝惜拉着她的手,道:“若轩,谢谢你。”
白若轩道:“傻话。走吧,找不到杀人狂魔也可以赏赏月。”
瑞朝惜道:“你倒是有闲心。”
白若轩道:“日子总还是要过的,既然要过,为何不好好地过?”
瑞朝惜撇嘴道:“你总是有你的理由,不过,这话倒也真的有道理。”
白若轩笑道:“既然如此有理,那便走吧。”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深夜的街道显得分外冷清,尤其是在深秋的夜晚。风不大,却很冷。
门口挂着的灯笼,是夜晚的一道风景。
白若轩她们并没有真的在街上走,她们并肩站在一间很高的屋顶,迎风而立,仰望着朗朗星空。
瑞朝惜轻轻拉过白若轩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目光还是定在深秋的圆月之上。此刻她的心是平静的,没有想太多的事情,只想着牵着白若轩的手,与她一起赏赏月,在屋顶吹着有些凉的秋风。
白若轩看着她的侧脸,一股暖意在心头蔓延开来,似湖心的涟漪,慢慢荡开,无边无际。
突然,东边传来嘶吼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特别突兀。
若是一般人在深更半夜听到这样的惨叫声一定吓得要死,可是,瑞朝惜眼里却燃烧着兴奋的光芒。她看了白若轩一眼,嫣然道:“看来出来散步没有错。”
话音方落,纵身而起,几个起落已经在几丈开外。
白若轩笑着摇了摇头,背着手轻松跟上。
头顶是皎洁的月,足下是整齐排列的青瓦。她们脚步轻盈,在月下急行,寻着发出声音的方位而去。
近了,有愤怒的呵斥声,掺杂着稚嫩孩童的叫喊声。
白若轩率先跃入院内,但见花草残枝散落一地,地上四处溅着鲜血,一群人手握兵刃,团团成圈,呵斥怒骂。
走近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她拨开人群,看着场中的姑娘与孩童,开口道:“玲珑,沐风,你们怎么在这里?”
玉玲珑手中长剑上还有未干的鲜血,她抬头看着白若轩,咬着嘴唇,眼眶内闪着泪光,道:“白大哥,他们不识好歹,冤枉好人!”
玉沐风连忙拉着白若轩的衣袖,大声道:“白哥哥,我们救了他们,他们却把我们当坏人围了起来,还说要杀了我们。”
白若轩拍了拍他的脑袋,道:“别怕,万事讲求一个理字。”她一扫人群,抱拳道:“在下是他们的兄长,不知各位为何将他们禁锢在此?”
看起来领头的人满脸怒容,大声道:“他们杀了我女儿!”
“我们没有!”玉沐风瞪着那人,仰着脖子道:“我们是跟踪凶手来到此地,如果不是你们碍手碍脚,凶手就不会跑了!”
领头的人道:“胡说!我亲眼看见她杀了我女儿!”
玉玲珑咬牙顿足道:“你女儿已经中了金蚕蛊,若我不杀她,她会死得更惨。更何况,是她自己叫我动手的。”
听到金蚕蛊三个字,本来喧闹的院子瞬间鸦雀无声,那领头的人突然跪倒在地,双手不住地捶打着胸膛,哭喊道:“儿呐,我苦命的儿呐!”
白若轩皱了皱眉,道:“玲珑,你们怎么跟养蛊的人结怨了?”
玉玲珑道:“最近城里死了不少人,我们一路追查,前几天才知道是金蚕蛊搞的鬼。好不容易才追到这里,却被这些不识好歹的人给阻了去路,给那人逃跑了。”
突然,领头那人不住地朝玉玲珑磕头,边磕便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姑奶奶抓到那放蛊之人,替我苦命的女儿报仇。”
转变实在太快,玉玲珑杵在那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白若轩扶起那人,问道:“你们知道蛊毒?”
那人哭丧着脸,点头道:“这段时间城里有很多人突然七窍流血而死,一开始还以为是他们得了什么怪病,后来听一位道长说来,才知道是中了蛊毒。”他说着又哭了起来,想来是想到女儿惨死,悲从中来。
白若轩沉默半晌,道:“既然中了蛊毒,不可土葬,只能火葬。”
瑞朝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玉玲珑身边,她扫了人群一眼,开口道:“诸位放心,我们一定找出养蛊人,还你们一个太平日子。”
客栈内,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人身上,暖暖的。
昨夜回到客栈已经很晚,玉沐风在途中便已开始打瞌睡,到了客栈,也不管床是谁的,倒头就睡。玉玲珑受了委屈,心里不好受,瑞朝惜好言安慰了一阵,她倒也开始昏昏欲睡。于是乎,白若轩是趴在桌子上睡的,玉玲珑与瑞朝惜则是打地铺,床便被玉沐风四仰八叉地霸占了。
早点端入房中,用餐期间谁也没有说话。待碗筷一放,白若轩便准备弄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看着玉玲珑,道:“我猜啊,你们姐弟三人定是偷偷溜出来的,嫣然呢?”
提到玉嫣然,玉玲珑与玉沐风同时垂着头,默不作声。白若轩已然知道事情不简单,皱了皱眉,道:“若是你们相信我,便不要瞒着我。”
玉玲珑抬起头,眼眶内如昨晚被人冤枉时一般,闪着泪光。她突然起身就要跪倒,却被瑞朝惜拉了起来。没跪成,她眼泪簌簌而落,哽咽道:“白大哥,嫂嫂,嫣然与小道长被那养蛊人抓走了。”
玉沐风也哇一声哭了出来,扑在白若轩怀里,抽泣道:“白哥哥,你快救救二姐,她一定很危险。”
白若轩眉头紧蹙,半晌,开口道:“你们太过顽皮,私自跑来这种地方,吃亏多了才会知道江湖险恶。”她摸出手帕给玉沐风擦眼泪,道:“我还以为你们不知天高地厚去招惹养蛊人,原来是嫣然被养蛊人抓了去,也难怪你们半夜三更都要出来追查。事已至此,哭着没用,只有找到养蛊人,逼他交出嫣然。”
说这话时她心里很没底,只因养蛊人整日与蛇虫鼠蚁打交道,性格定然怪异至极。她担心养蛊人丧心病狂,会拿玉嫣然来练蛊。
玉玲珑咬着下唇不说话,心里难受的同时自然是后悔。月余前她们三姐弟私自跑出玉家,再私自跑出西北,在路上听说西南出了个杀人狂魔,商议之下便决定南下来长长见识。谁曾知江湖阅历浅,着了养蛊人的道。如今妹妹生死未卜,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待两人情绪稳定,瑞朝惜问道:“玲珑,你方才说的小道长是怎么回事?”
玉玲珑道:“是我们途中结识的一位高人,不过他为了救嫣然,也被养蛊人一同抓了去。”
瑞朝惜问这个问题,白若轩立刻醒悟过来,方才她没法留意,如今想来却是十分有这个可能。她正了正身子,问道:“既然你们一路同行,可知道那小道长的名字?”
玉沐风从白若轩怀里抬起头,瞪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道:“清修,他说他叫清修。”
玉玲珑点头道:“是这个名字。”
瑞朝惜与白若轩对望一眼,纷纷明了,难怪清修一直没有消息,原来是落入了养蛊人手中。她沉吟半晌,道:“你们是怎么遇到养蛊人的?”
玉玲珑道:“差不多一月前,我们和小道长便到了这里。有一日我们正在吃晚饭,旁边桌突然有人倒下,口吐白沫,像发羊癫疯一样。清修道长觉得事有蹊跷,便上前查探,却说是中了蛊毒。此后城中陆陆续续死了许多人,清修道长心中不平,誓要找出施蛊人,几番追查,终于让我们逮到了那施蛊人,可是我们没法制住他的蛊,清修道长与嫣然为了保护我和沐风,相继闯入他的蛊阵内,此后便没了消息。不日前我们打探到城中又死了人,猜想是那养蛊人出来害人,便处处留意。昨夜终于找到了他,却被他给逃了。”
白若轩道:“那养蛊人可有透露他是何门何派?”
玉玲珑摇了摇头,垂头不语。
白若轩道:“养蛊是一定会放蛊出来害人的,否则蛊便会噬主,我们耐心等待,他定然还会出来的。”
瑞朝惜道:“听说苗人执着于练蛊,不知是真是假?”
白若轩道:“是真。我曾见过中了蛊的人,那放蛊的人便是苗人。西南多苗人,多半是他们搞的鬼。”
瑞朝惜垂着眼帘,沉默半晌,道:“我曾听师父说湘西有个九里洞,听说洞主便是苗人,洞内人皆是用毒高手,不知是否也练蛊?”
白若轩道:“是与不是,去看看便一切明了。”
玉沐风展颜道:“是了,我们去那里看看便知。说不定就是他们抓了二姐和清修小道士。”
白若轩一拳捶在他脑门儿上,正色道:“你们不能去,在客栈好好呆着。”
玉玲珑道:“不行,我们一定要去。嫣然一个人在一边,定然十分害怕。”说着眼眶一红,险些掉下泪来。
瑞朝惜微微叹息,道:“让他们去吧。如今城内人心惶惶,也不见得安全。让他们还在身边,反而放心些。”
白若轩站起身来,在房内踱步,停在步子后看着窗外整齐排列的房屋,点头道:“那便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