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白若轩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由榻上爬起来。见到瑞朝惜还是昨晚的打扮,忙叫醒了她。
瑞朝惜揉了揉双眼,眨巴眨巴眼望着白若轩,显然是还未清醒。
白若轩跪在榻前,道:“郡主,快褪了衣衫!”
“流氓!”瑞朝惜猛地睁开了眼,拉过被子裹住自己,大声叫道。她还未完全清醒,此时白若轩叫她脱衣服,她以为白若轩色心大起,意图不轨。
“哎呦我的郡主,你误会了。”白若轩撑着下颚靠在床沿,道:“你想想啊,洞房后的人还会衣衫完整么?”说完褪下了自己的外袍,钻进了被窝。昨天晚上睡在榻上,她腰酸背痛。
瑞朝惜一张脸顿时涨得粉红,在白若轩的注视下慢条斯理褪到只剩下里衣,将头缩进被窝,只留一对黑漆漆的眸子在外,瞪着白若轩。
白若轩顿觉有趣,笑道:“郡主害起羞来当真是秀色可餐哪!”
“放肆!”瑞朝惜板着脸道:“若你再出言不逊,本郡主……”
“女婢们过来服侍郡主与郡马洗漱更衣。”
门外响起的声音打断了瑞朝惜还欲教训白若轩的话。两人对视一眼,白若轩当机立断,用刀在手臂上划了一刀,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快!弄点血在方巾之上。”
第8章 第八章
瑞朝惜正兀自害羞,忽见白若轩用刀在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大惊。而后听她要让血滴到方巾上,随即明其用意。落红一事搞定后,她帮白若轩包扎伤口,不解道:“为何割手臂?”她想,用刀在手指上割一下就行了,犯不着在胳膊上动刀子。
白若轩毫不在乎手上的伤,捞起衣袖任郡主包扎,笑道:“我爹很精明,割手臂衣袖能够遮挡,他就不会兀自猜疑。”
瑞朝惜点头,想了想,也觉言之有理。若伤在明眼之处,母亲见着怕是也会胡思乱想。抬眼,便见到白若轩裸露在外的手臂,白皙水嫩,手臂细长。她微微侧头,暗自琢磨一个男子如此细皮嫩肉的原因未果,不禁问道:“为何你的手臂如此细滑白嫩?”
白若轩一惊,迅速收回手臂,放下衣袖,摸着鼻子笑道:“我自小喜欢呆在家中,想来是少见阳光的缘故。”怕瑞朝惜再追问,忙唤了门外等候的仆人进来,忖道:“好险,若是给她发现我是女子,便大事不妙了。保险起见,日后还是少些与她肢体接触为妙。”
丫鬟们端着洗漱用品与衣衫陆续进入房内,领头的是瑞朝惜的贴身丫鬟红烛。她见屋里衣衫胡乱地摆在地上,又见缩在被子里的郡主脸颊泛红,会心一笑,抿嘴道:“奴婢来服侍郡主洗漱更衣。”
眼见下人们抿嘴忍笑,白若轩自然明白其原因,唯有十分配合地露出微笑。洗漱后,便要更衣,她与绿竹对视一眼,道:“你们全都下去,绿竹服侍我便可。”
瑞王担心女儿来到白府会受委屈,送了一大批仆人过来,这些仆人,如今自然兼顾服侍白若轩。可是,白若轩不可能让外人来服侍她。绿竹知道她不愿别人服侍的原因,主动上前帮她着装。
不想,瑞朝惜道:“你们都下去吧,本郡主服侍郡马更衣。”
事实上,瑞朝惜这样说并没有别的意思。她深知人前与白若轩是恩爱夫妻这一点,如此,便要做好人前工作,这样才不会引起母亲大人的怀疑。更何况,王妃是个极其守旧之人,在她的脑海里出嫁自是要从夫的,三从四德必须恰到好处。
瑞朝惜对这些东西意见颇多,但为了讨母亲开心,她还是愿意做做样子的。她觉得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就得三从四德三贞九烈实在是太不公平。同为世间人,只不过是性别差异,为何地位悬殊如此之大?她不喜欢这样。
一众下人见一对新人如此恩爱,心里也是十分羡慕。人家新婚燕尔你侬我侬,她们也识趣地不打扰,纷纷退了出去。
此时,屋内便剩下左右为难的绿竹,她不知道该听她家公子的还是该听郡主的。
白若轩见她如此,摆摆手,道:“你也出去吧。”聪明如她,自是明白郡主是做给别人看的,如此,她也只好配合。
绿竹退下后,白若轩识趣地自己穿好了衣衫。她才不会傻到等郡主来给她穿衣,同样,亦不相信养尊处优的郡主会服侍她更衣。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她犯了难,她不会束发。
瑞朝惜见她握着梳子紧皱眉头,猜到了七八分。她对这个十分配合的挂名郡马很满意,觉得应该奖励奖励,于是走过去拿过她手中的梳子,道:“我帮你。”
白若轩欣然接受,不过,她对瑞朝惜束发的手法之熟悉有些不解。半晌,问道:“郡主怎会梳男子的发髻?”
瑞朝惜手微微一顿,闭口不答。白若轩这一发问,让她想起了陆白。她是为了帮陆白束发,特意跟红玉学的,思及陆白挥刀欲杀她的一幕,不禁神色凄然。
“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话了?”见她神色凄楚,不知怎地,白若轩心里也有些郁闷。
“没有,该去请安了。”瑞朝惜迅速收回心神,替她戴上头巾,如是说道。
成亲大半个月,大家都相处融洽,且相安无事。如瑞朝惜所说的一样,人前她们是新婚燕尔的恩爱夫妻,人后她们的关系便是合作伙伴。
半月下来,白若轩对挂名夫妻一事逐步适应,习惯以后反而有一种乐在其中的感觉。她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心只道身份不被拆穿便是不幸中的大幸。
半月的相处之中,白若轩发现了瑞朝惜的一些小毛病。郡主会时常走神,偶尔也会叹气,叹气的时候眉宇之间总会有一抹淡淡的忧伤。凡此种种,令她颇为不解,一个养尊处优的郡主又有何烦心事呢?每每见到瑞朝惜叹气,她都会有些不忍心,她不知道原因,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也就不再执意去找答案。
反正,她觉得郡主该开心一些,是以打定主意要逗她开心。于是乎,瑞朝惜不开心的时候她总会想方设法地逗她开心,实在不想说话的时候,她也会静静坐在一旁陪伴着。
在白府,瑞朝惜过得很平静,偶尔想起陆白,亦会黯然神伤一会子。白若轩如她所讲的那般待她,从不逾越礼数,从不碰她。
闲暇时分,她开始留意挂名夫君的一举一动。知道了白若轩白天总不在家,就算回家吃饭也会在饭后窝在书房,晚上睡觉也很自觉地睡在榻上。这些做的刚刚好,一切都如她所想的那般。可是,为何总会觉得心里闷闷的,空空的?
与白若轩相遇相识是在去年深冬,算起来,也差不多半年了。相遇的时候,白若轩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却因心情不好扬言要杀她。在王府养伤的时日里,她亦会想起白若轩,多数时候是看着那瓶不留疤的药瓶才会如此。如今她是白若轩明媒正娶的妻子,却是不符其实。
“郡主,快来,给你看样东西。”
正思绪迭起,白若轩的声音忽然冒出来,吓了瑞朝惜一大跳。
“做什么?”看着从窗边探进来的脑袋,瑞朝惜真想找块石头敲上一敲,以此泄愤。她心情不好,不想动。
“你出来就知道了。”白若轩笑得灿烂,牙齿很白,嘴角弧度刚刚好。她就是发现瑞朝惜坐在那里发呆,才要想方设法闹闹场子。
瑞朝惜微微皱眉,想要拒绝,可见到白若轩那无害的笑容,硬不下心肠。犹豫片刻,终是选择妥协,起身朝门外走去。
屋外阳光正好,三月的天气,不冷不热,恰到好处。
白若轩一袭月白衣袍,站在屋檐下,看着瑞朝惜缓步走来。
瑞朝惜今天同样穿了套月白色的衣衫,花纹较为素雅,看起来有些单薄。她走近,瞪着白若轩,皱眉道:“东西呢?”
“你猜。”白若轩双手背在身后,笑道:“你猜在哪只手,猜对了今晚带你出去赏月。”
“真无聊。”瑞朝惜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却在下一秒探头往白若轩身后看,“什么东西啊,鬼鬼祟祟。”
白若轩身手敏捷,迅速躲开,双手依然背在身后,摇头道:“不许耍赖,猜对了才可以去赏月。”
瑞朝惜放弃偷窥计谋,抿了抿嘴唇,半晌,指着白若轩右臂,意思再明白不过。
“你确定?”白若轩挑挑眉,眼里满满都是笑意,看起来有点不怀好意。
“确定。快伸出手来,罗里吧嗦。”
“呐,空的哟。”白若轩伸出右手,果然空空如也。见瑞朝惜就要发作,连忙伸出左手,摊开手掌,道:“方才溜去赌坊,得了此物,估摸着你会喜欢,特地拿来给你的。”
瑞朝惜不接白若轩手中的骰子,不解道:“我不赌博,亦对赌博毫无兴趣,为何要喜欢骰子?”
“此物另有蹊跷。”白若轩凑近,神秘兮兮的道:“无论你怎么掷,皆为六点。怎么样,是不是很稀奇?”
瑞朝惜轻嗤,满脸不以为意,道:“郡马倒是孤陋寡闻,老千的骰子,自然有古怪。这样的玩意,我曾见过的。”
白若轩依旧微笑,变戏法似的由身后拿出一件物事,道:“方才骗你的。骰子是真的,我亲手制的,本想送给郡主,看来郡主是不会要的了。不过嘛,没关系,好玩的东西在这里。”说着举起手中物事,将骰子往怀里揣。
瑞朝惜一把抢过骰子,道:“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去的道理?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倒也可以把玩。”说着指了指白若轩手中的东西,“这个我知道,空竹。”
“哎呀,郡主果然聪明。”
“少拍马屁。我幼时见过的,母亲不允许,便未曾玩过。”
“哦,原来如此。这样吧,我教你玩。”白若轩喜欢玩空竹,小时候喜欢,长大了同样喜欢。她喜欢听空竹发出的声音,喜欢让空竹在她的控制下急速旋转。
而瑞朝惜,她对许多新鲜事物都很好奇,所以白若轩提出这样的建议,她并没有拒绝,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庭院幽幽,花香阵阵。
经过很多次亲手实践失败后,瑞朝惜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空竹在白若轩手中那么听话,到了她手里就状况百出。
白若轩告诉她如何掌控便负手站在一旁,默默观战。她表面上一本正经,事实上憋笑了很久。看着不愿意请教,独自与空竹较劲儿的郡主大人,她很想笑。不过,她怕郡主责罚,不敢笑。
瑞朝惜的表情很认真,大有不搞定空竹不罢休的气势。从小到大,她就不曾服过输。她想,绝对不能因为区区空竹而毁了她的一世英名。
正恼火间,一双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微微一怔,扭头,正好看见白若轩带笑的眼睛。白若轩比她高出半个头,此时高出的半个头停在她的左耳处,呼吸温热,不急不缓。
被人从后面搂住,瑞朝惜脸颊有些泛红。她想挣脱,却听白若轩道:“冒犯了,郡主。”说着手掌微微用力,轻轻一抖,空竹便听话的转了起来。
终于转起来的空竹,成功吸引了瑞朝惜的注意力,她看着空竹在她与白若轩的共同控制下急速旋转,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努力了这么久,终于还是转起来了,虽然有人帮忙,但她仍然开心。
白若轩手把手教学,边动作边讲要领,语气缓缓,耐心认真。看到瑞朝惜如花的笑颜,不禁微微一笑。她想,成功哄得郡主高兴,实乃功劳一件。
第9章 第九章
晚间吃饭的时候,白若轩告知父母要带瑞朝惜外出,惹得瑞朝惜频频侧目。她想问为什么输了还能外出赏月,碍于公婆在场,就此打住。
白府家教一直很严,尤其是对独子白若轩,这一点由白若轩经常会受到家法伺候便看得出。如此一来,白仲是有规定门禁的。白若轩交代了,晚上便有人给她留门,若是不交代,回不了家,恐怕又会遭到家法伺候。于是乎,白若轩很明智地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