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一路星夜兼程赶回长安,唐棠那一身白衣还未来得及换上官袍。冠发也有一些凌乱,脸色憔悴,比起往日深红官服一派端庄的样子,昳丽的容貌看起来有几分脆弱,让人生怜。
皇帝晃了神,不知想到了什么,面容有几分纠结。转身走上白玉阶,在青玉案前龙椅坐下,沉吟道:“也罢,此人如此不识抬举,朕也不勉强,唐棠,你这半旬也辛苦了,便回去休息几日吧。”
唐棠明明看到皇帝方才的失神,奈何皇帝心中只有后宫那位男后,却不会瞧他人一眼。能得皇帝那一份青睐重用,唐棠就已是满足了,即使皇帝明明知道,他追随皇帝是为了什么。
可是最近皇帝对他越发奇怪,不知为何,唐棠感觉皇帝似乎有话要说,却每每忍住。有什么话皇帝说不出口?唐棠想不明白。
唐棠点了头,正欲跪安。
眼前一名小太监匆匆闯入,趴伏在殿前,哭叫道:“皇上,出事了!皇后娘娘中毒了!”
“什么!”
说到皇后,皇帝即刻慌了,也不追究小太监的无礼之过,站起急道:“到底怎么了!”
那小太监哭道:“是!方才娘娘用了些新进的葡萄,不过片刻,便吐血晕了过去,奴才惶恐,请了太医过去,便来禀告皇上!”
皇帝二话不说走了下来,“摆架椒房殿!”
唐棠看着,跟了上去,“皇上莫急,微臣随你去看看。”
皇帝好像才注意到唐棠还在一般,似乎松了一口气,握起唐棠的手,“也好,那走吧。”
跪着的小太监突然看了一眼二人交握的手,眼里闪过一丝寒光,稍瞬既逝。
椒房殿是为皇后傅瑾的住所,原本外臣不得进入,但皇帝也没想太多,就带着唐棠过去了。在外间等了小半个时辰,皇帝才从内殿出来。
殿下跪着几名伺候用膳的宫女,一应的蓝白宫装,瑟瑟发抖。
皇帝在上首坐下,往日的温和全数消散,“是谁下的毒?”
一句话惊得那几名宫女抖的更厉害了,哭着磕头,抖着嗓子求饶,“奴婢冤枉,不是奴婢做的……”
都说是冤枉,皇帝定然是不信的。
唤来慎刑司嬷嬷来掌嘴,将人按住,正要掌嘴时,其中一名看起来地位高一点的大宫女突然叫了起来。
“皇上!奴婢知道是谁下的毒了!”
皇帝挥手使人退下,面沉如水,“你说!”
那名大宫女犹豫片刻,为难道:“只因那人位高权重,请皇上恕奴婢无罪,奴婢才敢说出那人。”
皇帝冷淡一笑,“你且说来。”
那大宫女沿着下唇,欲言又止,频频望向唐棠。
正在唐棠莫名之时,那大宫女竟然指着唐棠道:“是唐大人!奴婢亲眼所见,正是唐大人投毒!”
“放肆!”
皇帝岂会相信自己重用的大臣会毒杀自己深爱的皇后?
“是真的!奴婢亲眼所见!”
唐棠实在是冤枉,自己刚刚才回来,连金鳞殿还未出,如何在皇后用的水果上投毒?
突然眼前想起一个画面,在金鳞殿前,自己曾停留半刻,恰逢遇上了几名宫女,还有一人,不小心撞上了他,那宫女好像,还提着食盒……
记忆与眼前重合,唐棠猛然惊醒,那撞了他的女子,不就是殿中这个跪着指控自己的宫女吗!唐棠这一刻方知,自己被下套了!但这后宫只有皇后一人……
难道真的是皇后给他下套!皇后为何要如此?
那宫女已经将在金鳞殿前遇见唐棠的事说了出来,眼见皇帝原本坚信唐棠的目光逐渐变成怀疑。
唐棠跪下解释:“皇上,微臣追随您七年,性情如何皇上怎会不晓得?微臣绝对没有做过此事!”
皇帝犹豫了,那宫女又加了一把火。
“皇上明鉴!唐棠一向不喜娘娘,屡次对娘娘不敬,这些皇上您未可知,皆是娘娘自己忍下来了……”
唐棠简直要炸了,我是不喜傅瑾,可我未曾对他不敬!这是傅瑾的大宫女,莫非真是傅瑾要除我?
那宫女接着道:“皇上,娘娘早就看出,这唐棠对您心怀不轨!此次,定是这厮想取代娘娘,才下的狠手啊!”
“住口!”
这一声却是皇帝亲口所出,他看了看唐棠,有几分尴尬,但眼中的怀疑却是赤裸裸的暴露在唐棠眼前。
没有什么比这更锥心刺骨了,不,唐棠没想到,好戏还在后头。
太医提着药箱从后殿出来,回禀道:“回禀皇上,娘娘已无大碍,只需好好调养,不出三日便能醒来。”
皇帝这才放心,但那太医又接着道:“微臣已将娘娘所中之毒验出,乃是苗疆奇毒春日醉,此毒服下后人便会陷入沉睡,不出三月,在睡梦中死去。幸而娘娘最近服用过天心雪莲丹,护住心脉,才没有深入五脏六腑。”
“春日醉?”皇帝震惊不已,望了望唐棠,不可置信。
“当真是你?”
长安城中几人有春日醉之毒?唯有唐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