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裘 作者:千世千景【完结】(7)

2019-04-01  作者|标签:千世千景 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传奇

玉山听她言语间大有轻生厌世的意思,也猛然变了脸色,急忙道:

“你快休说这些话,究竟什么事,我替你作主!”

凭月沉浸在莫名的感慨里,又径自缓缓说:

“这府上是个一等一的炎凉所在,金银堆里多得是腌臜龌龊。您若有机会,还该从这刀山火海中跳出去,外面虽不比此处,却也有一番自在。”

她言罢,再不开口,无论玉山问她何种问题,都一概只是流泪摇头。

玉山心急如焚,却不又敢再多生是非,只得让她好好歇息,并差人陪伴。转念一想,到底意气难平,便去找素来与她交好的婢女打听因果,不料人正走在半路上,就听说凭月投井,已是回天乏术。

而凭月所言果然不差——

府上从来是人走茶凉,她生前待人善良温柔,死后却与他人别无二致,因她并无家眷,拿Cao席随意裹了便要弃到乱葬岗去。玉山心如刀绞,实在看不过,偷偷拿贴身的白玉扇坠抵了口薄棺,又托人在她坟前种一株柳树,以便将来拜祭认寻。

他此时念及过往,不禁又自胸中泛起一股针扎似的痛楚。暗道这世上薄情至此,偏偏要错信错付。

玉山见那纸钱烧尽了,用小刀拨弄了几下纸灰,默然看着那灰烬冷去,黯淡,粉碎在无尽秋风里。他忽地仰头向青冥浩荡,秋月中天,觉得这浩浩天地不过是一口深井。他在坐井观天,而那千秋如故的日月,在看着自己。

凭月死时,他曾懵懵懂懂地以为,那是凭月的不幸。但他如今冷眼看世,倒落了个清楚明白,这不幸,实然并非是谁的过错,也并非是命数轮回——

那不过是滔天欲望下的一片碎板,一朵浪花,一颗泡沫。

而那巨浪将裹挟世人,将他们冲刷至下一个滩头。

“公子,夜已深了,露冷风寒,趁早回去罢!”

玉山听闻那赶车人的呼喊,徐徐回首,自前尘如海里脱身。

他收起一腔子心绪,将那包袱叠进怀中,缓缓步出了山岗。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碎碎念:这是新版千金裘,与旧版除了名字以外毫无关系,请看过旧版第一回的看官老爷从头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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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三回

自打七月以来,京中人士茶余饭后间便多了一项谈资:

今日那斥国公府的王大公子,可有去锦园送珍珠?

“有的有的。”

来来往往皆这样笃定回答。

但到了七月下旬,这传言却渐渐变了味。众人原先不过有意瞧个热闹,要看这王大公子与玉山的笑话。但随着秋意渐浓,身上的衣服渐厚,都纷纷惶恐起来,不禁揣测那王大公子是不是天上降红雨般真动了痴情。如此一来,端的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王进原先的那些相好听了,都觉有几分现世报的意味;而那些还做着“王大n_ain_ai”白日梦的,要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却都绝了希望,郁郁寡欢。于是,但凡是个人,遇见那王进都要向他求证一番,刨根问底,喋喋不休,搅得他心烦意乱,不在话下。

如今且说七月二十三日那天,那王大公子因着好友秦澍之邀,往那升平坊众芳楼聚会。而这众芳楼,实在是京中繁华地里一所不平凡的去处。那众芳楼只卖酒,但身处其中,却可以唤来锦园的乐伎,吃到裴馆的珍馐,甚至见到对面纤云阁中倾城倾国的花魁娘子。世人都说,那酒楼的门是非京中豪客不能进的,只因不懂享受,不知消遣的人,实在无法理解诸般穷心尽力的缘由。

众芳楼的老板姓吴,人称吴二娘,三十开外年纪,却依旧风姿绰约。她此时正穿着一件靛蓝罗裙,耳边挂一双赤金耳环,斜斜倚着门框。她见着那远处夜色中一匹高头大马绝尘而来,忽然笑出了声。

那笑声好像银铃,

“王公子,我还当你是醉在锦园,忘了我众芳楼哩!”

王进正飞身下马,听得那话,苦笑起来。他近来一段时间都懒于出门,无非就是为着处处都要笑他与玉山的事情。不止那些平日好友,就连街边贩夫走卒,凡是认识他的,都要问上一句锦园的究竟。如此一来,纵然那王大公子的脸皮水火不侵,也不禁觉出有些招架不住。他暗自将那某个不知姓名,多嘴多舌的东西咒了千百回却无奈无法。

但究竟说到底凭他王大公子的家世,便是真如永禄所言,绑了那玉山进府也不算甚么大事。但一来他自矜身份,不甘做这样龌龊下三滥的事情,二来他与那琵琶伎暗地里较着劲,发誓要对面服软,绑了人便与认输同样。于是,只好每日将那珍珠往玉山面前一放,接着平白受气,又要伺机找出些弱点,拿着些把柄,好叫他服服帖帖。他此时心中早已将那打趣的话背得滚瓜烂熟,于是听她挤兑也不着恼,只笑道:

“我倒奇了,原来这满京城只这些谈资?”

那吴二娘闻言,摸着耳环,复又娇笑起来:

“王公子说的是甚么话,我们不过是好奇,凭您这通身的气派,竟摆不平一个琵琶乐伎。究竟是他玉山眼高于顶,还是您手段未尽?”

王进被她三言两语噎成了哑巴,只好道:

“秦润之秦公子在二楼订了雅间,劳烦带路。”

那吴二娘听罢,掩着嘴闷闷的笑,自门内唤来个穿绿罗衫的娇俏姑娘,打发她将那王大公子带至二楼的“浮萍”雅间。那叫翠晴的姑娘对王进深深行了一礼,脚步如飞,袅袅娜娜的领他上楼。只见那楼梯两旁挂着厚厚的团花锦帐,自边缘垂下珠穗流苏。栏杆是上好的雕花柏木,涂着簇新的金粉,在琉璃灯盏的映照下发出丝绒般的光芒。那姑娘的绣鞋转过楼梯,便领王进到了一处宽阔平台,台四周挂满了金银丝刺绣的山水罗帐,东南角花几上一瓶紫红兰花开得正媚。

那姑娘的素手一指,灯火中肌肤莹莹如玉,道:

“王公子,就是那了!”

王进听罢,走过平台,推开那雕花房门,一股子白檀香气便扑面而来。

房中上首坐着太常丞秦孟之子秦澍,表字润之。那秦澍弱冠年纪,生得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穿一袭淡金色刻花蜀锦袍,佩錾银蹀躞,头发拿玉簪绾了,露出宽阔天庭。他甫一见了王进,便笑着,热络地拉起那王大公子的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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