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出手机,才发现有一条未接提示。中国移动最近推出的服务还真是很闹心,提示你关机期间有未接,又不说明具体是谁。林时看得心一动,然后赶紧回复了条短信。10086回复也快,林时这刚点了发送,信息就回来了。林时看清楚号码,手一抖,手机“啪”掉到了桌子上。前面同学不满地回头瞪她一眼,她也没知觉,只捧着手机傻乐,也顾不得教授在讲台上面越讲越嗨,一溜儿小跑出了教室。
指尖落在通话键上,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这才敢按下。那头也没让她等太久,才响了两声,就接起来了。
“喂?”
对方这语气里的询问语气,一下子耗尽了林时的勇气,这会儿竟不知道怎么搭话。
听见她这边长久的沉默,徐芷宁知道这孩子又怂了。叹了声气,只好自己开口:“没上课么?”
“没有,”林时随口接了,又摇摇头,“有课有课,我今天刚回来就一天课,一天课!”
“下课了么?”
“没呢,不对不对,你先说,我都跑出来了,这会儿回去不是欠揍么?”
“等下把你的地址给我发一下,”徐芷宁摇摇头,说正经事,“回头给你寄东西。”
“东西?”林时一喜,“我也有东西要送你,不过……”
“是之前姥姥给的,”徐芷宁打断她,“你先拿着,等什么时候有合适的人,再送出去,别坏了老人家心意。”
“你拿着就是。”林时声音闷闷的,有点后悔打了这电话。
“林时。”
徐芷宁只是这样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林时鼻子就酸了:“姥姥给你的时候,又不是当我的面,她给你这东西,也不是为了今天你再来给我的,你早说,你早说要还回来什么的,那我是不是也把你给的,都给你还回去?”
“那个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不都一样伤人心么?”
“……”徐芷宁沉默半晌,“别哭,听话。”
“是我想哭么?”林时吸吸鼻子,委屈得不行,“还不是你招的?不要就丢了呗,你又不是没做过,既然都不想要了,你还来招我干嘛?”
“是是是,是我不对,你先别哭,别哭。”徐芷宁觉得头都大了。
于是这个时隔半个月电话,就在林时的眼泪鼻涕里头挂断了。徐芷宁声音还是温柔的不行,这让林时想到就心酸。两个人就在电话里扯了些没用的话,等到学生们涌出教室,嘈杂声才把林时唤醒。
“你先吃饭去吧,有时间再聊。”徐芷宁这么说着,仿佛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林时没再回话,徐芷宁这样子伤了她的心,她堵着气没去回应,却发现电话已经挂断了,想说什么也晚了。
“给,”班长脸上没什么好奇,递过一张纸巾,“别站在风口,容易迷了眼睛。”
“谢谢,”林时没接那纸巾,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我有。”
班长也不在意,随意的揉成一团塞进衣兜里:“进去吧,那几个表格挺麻烦,估计得填一会儿,你着急吃饭么?”
林时摇摇头,她现在鼻音太重,嗓子也是哑哑的,不想开口。
班长看她这样子,别过脸去闷笑:“你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四年都不能变个样儿?”
这话一说得林时一头雾水,瞪大了眼睛有些迷茫。
“也对,你是不记得我了对吧?”班长也不介意,“咱们俩做过一天室友你记不记得?”
这么一说,林时还真记起来了!她不是没住过学校宿舍,就北方大学的条件而言,她们学校算是不错。标准四人间,独立卫生间,热水冷水无限量供应,不限电不限网,还有空调饮水机。这么好的条件,林时咋只住了一天呢?原因很简单——上床下桌。林时从小没住过上铺,她第一天来还装成没事人似的。洗完澡就颤抖着胳膊腿儿上去了,这上去不要紧,半夜这一翻身半个身子都悬空了。她也算是半个运动员的体质,在即将掉下去的时候,伸手拽住了护栏,借了一把力,有惊无险地以帅气拉风的站立姿势落地。
大半夜这个声响可是不小,其余的三个人也被吓得不轻,揉着眼睛把灯开了,就看见林时揉着胳膊捂着脚,疼得要打滚了。可是一见其他三个人都醒了,又强撑着:“我不要紧,你们睡吧。”
笑话!这一米八的高度摔下来怎么可能没事?右手肌肉拉伤,左脚后跟骨裂。不过,这是正在军训的林时撑不住了,被送去医院才检查出来的结果。那之后,张娴就给林时在外面找了房子住。行李都是她找人收拾了,林时出了院就直接住到了新地方,自此与三个只有“一夜情”的室友再无特殊交集。林时的人际沟通能力有严重缺陷,旁人眼里这就是一个成天瘫着一张脸的自闭症,跟同学关系倒是不至于很僵,但也只停留在知道名字的程度,至于其他,还真就没了。所以这会儿班长熟络地挽着她手臂,拉着她去食堂吃饭,她还觉得挺新鲜。而且,这感觉似乎也不错。
虽然看起来像是智商欠费的样子,但是应该是个很温柔的姑娘吧。林时看着津津有味地吃着烤肉拌饭的班长,有些不厚道地想。
☆、第 79 章
大四已经没有期末考试,教授把论文题目布置下去,学生自行查资料,在小组内合作完成。班长跟林时的关系突然亲近起来,也借这个契机,林时跟班里的同学关系也缓和了许多。在距离毕业只有半年的时候,林时开始像个真正的大学生一样:带着保温杯泡图书馆,连夜赶作业。
期末作业都交上的那天,组里的几个人一合计,干脆吃饭唱歌庆祝去。林时不忍坏了好气氛,就在一旁闷不做声地喝酒。班长看她一眼,也不劝阻。林时那天满脸的眼泪,她还记得一清二楚,大半个月过去,她以为情况缓和一点了,看来是想错了。
“林少,桃子,你们也来唱啊!”同学热情地招呼两个人,忘了介绍,班长大名陶宜冉,一来二去,就变成“桃子”了。
“你们玩儿吧,我……”
“来了,就等你们让麦克呢!”
林时还没拒绝完,就被桃子拽起身,直接捏着她的手腕去接那麦克。林时没办法,摇摇头接过来。
“你来点?”
这时候才装成一副民主的样子是不是有点晚?林时腹诽,嘴上却没说出来,抿了嘴唇摇摇头。
“乖!”班长被她这样子萌了一下,伸出手揉揉她的头发,莞尔一笑,也不在意,既然放着自己来,那她还真不客气了,随便点。
“别乱换顺序啊,给你们留着呢!先把那首唱了!”见她要换歌,同学有些不乐意,在旁边起哄。
“别胡闹!”桃子嗔怪她们,却听不出责怪的意思,反而扬了扬眉毛征求林时的意见。林时一看歌名,脑门上落下一滴汗,再看旁边同学那副看好戏的模样,玩心也起了,挑了下眉毛,谁怕谁?
于是欠揍一起,就有人兴奋地吹了口哨。原因无他,同学给点的是范玮琪与张韶涵的《如果的事》。比起周围的同学,两个当事人反倒是更冷静一些。
班长桃子是典型的北京女孩儿,还是美女,直爽率性,对谁都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难得不惹人讨厌。这点从林时身上就可以验证了,毕竟,两个人从三年多没说过几句话,现在变成了对方的绯闻对象,肯定不是空穴来风。两个人同进同出这么多天,旁人多想一点也是情理之中。
尤其是,林时下午刚剪了头发。剪掉了已经过肩的长发,现在又变成了男孩子一样的,短短的刘海,露出耳朵眉毛,精气神十足的短发,左耳闪亮的钻石耳钉。她五官本来就过于英气,这样一来,几乎就等于在脸上写了“我是拉拉”这四个字。
桃子也不避嫌,本来是捏着林时的手腕,这会儿为了配合观众情绪,更是牵了林时的手,半依偎在她怀里。于是本来准备闹通宵的同学们,识趣地给了两个人充分的自由活动时间,允许她们唱完就退场。
林时喝的有点多,脚步有点虚浮。桃子在她身边挽着她,也是为了防止这少爷不留神栽个大跟头,毁了这张如花似玉的一张脸。
“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林时不动声色地撤出手,神色有些尴尬。
桃子也不介意,将手搓了几下,觉得暖了一些才缩回自己口袋:“你不打算跟姐姐倾诉一下么?”
“不用,”林时觉得自己拒绝的太干脆了,有些过意不去,“没什么好讲的,不耽误你时间。”
“就当满足我的八卦心理好了,以后再说,可是要时间收费了。”
桃子笑起来的时候,左脸颊有一个大酒窝。十二月底,夜晚的北京街头,身侧就是与她关系不大的繁华都市,有个女孩冲她这么一笑,林时无端地觉得身子都暖了,不自觉地也回了一个笑:“走吧,去我那儿坐坐。”
说要谈心,林时还真是一点都不浪费资源。刚才只顾着喝酒,这会儿身子都冻透了,一回去就钻进卧室。
“自己玩会儿电脑,吃零食,我洗完澡做夜宵。”林时丢下这句就自己进了浴室,什么都比不过□□的洗个热水澡惬意。
桃子自是不会在意她这无耻行径,说来也奇怪,两个人真正熟起来也就是这个月的事儿,但是迅速建立起来的革~命姬情还真是固若金汤。两个人的想法不谋而合,做事行径也大同小异。只不过,桃子更圆滑一些,比起这个,林时就木讷多了。桃子听说了林时跟导师闹翻的事儿,不禁摇头骂她:“你还真是块朽木,宁折不弯。”
“谁说的?我本来就是弯的!”
桃子被噎了,白了一眼笑得一脸得意的林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
不待桃子回忆完这一个月的狗血,林时就擦着头发出来了:“你也去洗一下手,有没有想吃的?”
“煮个面吧,”桃子这时候也觉得饿惨了,“多加个蛋!”
照林时的性子,肯定不能简单的鸡蛋面就算了。她冰箱里头食材充足,取了个香菇切丝,瘦肉切丝,丢到锅里炒香了,加排骨汤,汤开了,抓把面条放进去。
“好香!”桃子压根想不到林时有这样的手艺,只敷衍地夸赞了一句,就是一通风卷残云。
林时惊讶她吃得如此快,还能保持不难看的吃相,自己也拿了筷子开始吃。
“溏心蛋!”
林时有些得意地听见桃子的惊呼,却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只低着头闷笑。
“多好的姑娘,怎么没有对象呢?”桃子吃饱了,嘴也甜起来,满嘴跑火车地给林时赞美,“等我改天把我小闺蜜介绍你认识!”
看这诚意满满的嘴脸,林时回了个热情的白眼。多亏了她这一折腾,不然,林时今晚还真是难熬。吃饱喝足之后,身子暖了。林时正洗着碗,瞥了一眼倚着门框安静地站在一旁的桃子。
“她以前也这样,在一边,默不作声看我做家务。”
话匣子一打开,林时便安心把自己放在一个求助者的位置。两个人入戏很快,良好的专业素养和为期一年的实习经历功不可没。桃子拿出笔记本草拟了咨询细则,以及保密条约,林时也没觉得丝毫不妥。
桃子写到一半,才意识到不太对劲,抬起头来跟林时对视。林时懵了一下,又突然顿悟。两个人苦大仇深地看了彼此一眼,异口同声地骂了一句:“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