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那药剂的用途?”
“熙凤。”尤二姐斜睃她,含舔起她敏感的耳垂,细细的,轻轻的,又在某一处着力,宛如要将它嚼化。
王熙凤抵挡不来,杏脸微红,低低叫了两声。
“跟我走。好不好?”尤二姐的手在王熙凤精致的轮廓上描摹,俄而划到了她的唇边,按在了她的下唇上。
“在玩儿我么?”她凤目微斜,不知所谓地问道,“是不是今天一整天都在玩儿我?”
尤二姐的手僵住。
终于能断送所有与她相关的念想了罢?
这一试,不是尤二姐执迷不悟,而是她想让自己彻彻底底地死心。
瞧,药是好药,其用不一。
“对。我厌恶极了你们这些安富尊荣的人。”尤二姐的口声毅然,“面上应酬的你们,流水行云,无不博个快意,真能拿出几两情义来?还别提,你一个女儿身,我哪能一误再误?”
“尤倾,你是否忘了……”王熙凤抬起那涂了上品蔻丹的玉指,用力地捉住尤二姐的手腕,怒道,“你是我的人!”
“……忘了岂不好?”
王熙凤那铁铮铮的杀气威光横飞,僵了许久又觉意趣全无,她缩回了手,神色黯然。
“你会与那贾琏成亲,对不对?”
“是。”到了紧要处,王熙凤出乎意料的平静,她的笑是那般俊邪肆意,她意义未明地说道,“我猜到了。你都知道了。”她对她爷爷所说的话,是她最初的打算,也是要二十四分把握不让王公根问她和尤二姐的关系。那装腔,缘于情爱,谬中之谬。所以,她笑了。
王熙凤切当精微的表述,令尤二姐如雷震耳。心想,她是着意要她放弃这段感情。那在王熙凤的眼中,最重要的是什么?既然心意已决,又为何在子时登门发作,出尔反尔。尤二姐的急忿怨痛堵得心慌,她又一笑,事已至此,也没必要歇斯底里争个究竟了。她道,“熙凤啊,我是再不想见你了。”
这话一经说出,王熙凤的情绪才又有了波澜。
尤二姐不去看她,欣欣然拿起小灰锹拨熟炭,一下一下,火星时而奋起,时而奄奄一息,恍若那藕断了,丝还连。
王熙凤意欲忽略掉尤二姐的那句话,她勉强笑道,“夜深了。我能否在这留宿?”声音已是低哑,近乎哽咽。
“来哄动我巴结我试试。”
王熙凤双眼通红,道,“尤倾!我从不曾吃亏落后,我这样受你奚落还绷你的场面,你难道洞悉不了我的真心?”
“只此一晚。”尤二姐不是会恶脸相向的人,“我去和平儿说,让她先回去。”
这样的尤二姐,明明是错待不得的。
王熙凤默默地爬上尤二姐的床,侧身躺下,眼睛角里没有梢着尤二姐,她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想赋予二姐儿更多层面,她会武功是其一。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反差。XD我一直认为一个外表柔弱的人她往往更有韧性,更有出人意料的潜力。所以用癞头和尚当了一条引线。保有原有的一些性格的同时也颠覆一把才够味。这是我家尤倾~
她们这一晚,总得不简单点。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PS:在前面的第4章里的“尤二姐身形一晃,那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使得贾琏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尤二姐已经跌坐在了地上,小脸红扑扑的,眼梢一挑,她楚楚可怜地喊疼”,这里其实是伏笔。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可不是一个在五大三粗的男人的挟制下的弱女子能轻易做出来的——好拗口。
第13章 太计较
王熙凤这一病不轻,出气大入气小。尤二姐为她端来了梨汁,用小汤匙喂了她几口后搁下了那粗碗,再以罗帕擦拭了她的嘴角,然后替她整理好了衾枕。王熙凤气色略缓。
少时,尤二姐和中衣躺在王熙凤的右手边,那玉骨珊珊,光艳润泽。王熙凤姿态墟呵,凝眸顾盼,一通痴气。
“你手冷,我暂替你握着。”尤二姐淡淡地说。
王熙凤只伸手一拉那粗制的织物,眨眼间,尤二姐的里衣尽往下一松。
“别再碰我。”她一字一顿道。
湖色春纱兜肚的细绳儿却断了。
“王熙凤。”
“尤倾。”王熙凤将头埋在尤二姐的粉颈间,一边拨提她胸前的嫣红,一边道,“我娘亲死得早,我父亲常年在外。在这世上,最疼我的人,是我爷爷。”说来,人的性情面目各有不同,谅王熙凤再大定力,她推心置腹时的饮不择泉正是她局促得堪爱堪怜之处。
“……”尤二姐瞧料了几分,暗暗冷笑。
王熙凤又道,“我要回报他。哪怕是要耗尽光阴为他编织一个梦境。” 她讥讽地说,“当今的皇帝昏庸无能,而那四大郡王,除了北静王可取之外,南安王,东平王,西宁王,全部都是大草包,他们搜刮民脂民膏,无恶不作,更别提下级那帮乌帽猩袍唯利是图的蠢材了。这个国家迟早要灭亡,又谈何家事?然而,我爷爷未必能看到这么远,他要我以后握住权柄,操持贾家,由此再控制史家、薛家,努力做到让王家屹立不倒。五十步百步的事,有多大区别?我只是不想违背他定下的既成格局,伤了他的心。也是在顺水推舟施展自我才干罢了。那群夫权主义者,大男子主义者基本上将女人当作是花鸟、玩物,我不甘心,很不甘心。”
“这是一种执念。”
“这么说没错。”王熙凤道,“挡我者死。”
“那你接近我,便是别有目的。你不也视我为花鸟、玩物?”尤二姐的话钉进了王熙凤的心上。
王熙凤方寸大乱,芒刺在背,低声道,“大行不顾细谨。”
尤二姐眉敛湘烟,一双美目黑白分明,在王熙凤的脸上转了几回,一声不言。
王熙凤心切不安,只觉寒毛遍体,烈焰焚心。
沉寂间,尤二姐忆起那次逞欢,她视它为洞房花烛,奉它为拯救,与最高理想。不想,那其中掺杂了诸多东西,它不纯粹,与心中追求的相去甚远。尤二姐耿耿于怀,她要的是完美,那才可以阻掉现实的不堪,这是她惟一的固执所在。她的心肠一硬,道,“你招惹了我,生事事生,彰显果报,王熙凤,你再不会好过。”
王熙凤情怀怅触,道,“是,尤倾。我把自己垫进去了。只望你不生气,任何事我们再商量。”
“还说好听话。别人不理解我的心还可恕,你不行。”尤二姐道,“你有几分真话,几分疯话,我自了然。”
王熙凤被剥痛疮,五脏快为她的言语所揉碎,转而信誓旦旦道,“你听着,我不会让那贾琏碰我的身子。”
“这与我何干?”
尤二姐的面上不起半点涟漪,横波斜睨,偏又神采回风,四体慵抬,袅袅娜娜。
王熙凤的话越说越呆,“尤倾,明日你我去花枝巷看宅院。好不好?”
尤二姐想到无依的尤老娘尤三姐,眉间的阴影更重。
“我会安置好你们的。”这次是温言细语,又那么的不容置疑,足以让人的心随之萌动。
“你是为了心安。”尤二姐不屑作出感激涕零的样子,那抹微笑淡到无痕,“我不可能再着你的道。”
王熙凤无言以对,她的手指在被上打圈,碰到褶皱便一一揩平。
“睡吧。”尤二姐心下一沉,全然没兴致再继续谈话。
“尤倾,你是真正的铁石心肠。”
尤二姐冷冷一笑,提醒道,“睡也没睡得几时了。”
“你口下超生,休再激我!”
“无论怎样的闲话都能勾出旧怨。”尤二姐道,“无从偏袒。”
“你当真要绝情至此?”
“我劝你,自家见亮早早收篷。”尤二姐翻身面向王熙凤,杏眼微启,古井无波,道,“你要再不知进退,不得落场,休怪我翻脸无情。”
“你怎能这样?你明知我弄巧成拙系恋于你,不会真用你当挡箭牌,你退让一分,尽我一个面子又如何?”王熙凤再忍不了气了,一指挑起她的领缘,手钻入了她薄薄的里衣内。
尤二姐道,“我再说一遍,别碰我。你没资格碰我。”
“你是我的女人。尤倾,你爱上的人是我,这不会变。”王熙凤顽固地说,她的手顺着那和缓的线条游移,包裹了尤二姐胸上的茱萸。
“再纠缠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尤二姐把心冷淡了,道,“你不是值得的那个人。”
王熙凤并不答言。她抖搂着坐起,覆上尤二姐的身,一腔闷气无从排解,她扯下尤二姐的底衣,手贯在她腿间的花心香露,犯玉侵香不放开。
“你湿了。”她道,“尤倾。来,紧缚住我的手指。”王熙凤的神情,像是在告别。
尤二姐心灰意懒,想起之前种种,还有王熙凤如今的话,两人是难成鸳侣了,若为她委曲苟且,心事不宁日夜不安,即是无休无了,于谁都是妨碍,所以也犯不着用承诺或柔情蜜意绑架彼此的心。尤二姐的酸热之心远去矣。飘风疾雨般,她擒王熙凤的腕,卷拦朝外,快中稳狠,反侧关节,连贯有力,须臾间,王熙凤狠狠地跌扑在床沿,被尤二姐死死地压制。
这迅猛的动作使得王熙凤反应不过来,她惊讶得微微张口,失张失智大有曲气,红上脸来,无能为力。
“我是你的女人,但我不会因你兴动为你享用,永远别妄想每个人都按你的想法走。”尤二姐坐在她的背上,掌指正封抓其面颊,脚跟推其下颚,迫使王熙凤狼狈不堪地抬头。
王熙凤那长如瀑的青丝披散,任尤二姐踩碾。
“……”王熙凤喘着气,她的双手屈辱地被负在肩背上,疼痛难忍,而她的那双凤眸凌厉不减,她称道,“好身手。”
尤二姐发力向上端拽王熙凤的手肘,道,“王熙凤,向我赔不是。”
“哈。”王熙凤自出世以来,从没有受过气,她由尤二姐相强,双目直视前方,瘦削双翘难耐地扭了几下。
尤二姐和她较上了劲,蹬踹她的腿部,质问,“服是不服?”
王熙凤喘成一处,两颧红赤,她越想越悲,话中有话,“为什么不能善始善终?”
“一针有错,积缕难成,我只问你,服不服?”尤二姐俨然不顾初衷,只要她示弱。她冲她的腰眼殴了一拳。
“嘶。”王熙凤倒抽一口凉气,纵毫发悚然,也不肯求饶。
“王熙凤。”尤二姐提扯她的双臂,又锁点她的筋骨,沉声道,“王熙凤,除了你,我什么都不和这个人间计较!”世上百态生,万般形,她只在乎她一人。于是她计较。太计较!
王熙凤的冷汗浸湿了衾枕碗大的一片,那蝉翼轻纱贴在她的肌肤上,里外通明,她昏惨惨地颤抖,心上扑扑的跳个不住。
“服不服?回答我。”
王熙凤仍是不妥协,用尽平生之力挣扎。
尤二姐不放过她,那英风锐气,足可辟易十人,“说话。”
那一个舌头不由王熙凤作主,结结截截地痛吟。王熙凤深锁眉头,凄惋起来。
尤二姐终是松了手,一脚缴转王熙凤的腿,道,“滚下我的床。”
王熙凤摔在地上,尤二姐依心随手甩了床上的被子给她。
王熙凤受那折磨,拥塞之气反倒松动,她脱力地抚那砌花边,苦笑道,“尤倾,你道别的法子又比我的好到哪去?”
尤二姐回脸朝里,置若罔闻。
“对不起。”王熙凤道,“是我负了你。”
如愿以偿地听到了这话,宣告了某一种结束。尤二姐觉得眼前似明似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