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暮没什么表情:“想吓唬我的话你说的不够生动,你还是直接说说原因吧。”苏梅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芝绮殿之前住的是前朝的妃子——凤钰芝。”
云暮皱眉:“凤钰芝?”苏梅一脸严肃:“是的,她当初进宫时十分得宠,先帝特地修建了一所宫殿给她,取名叫芝绮殿。后来她被其他的妃子陷害,失了宠染上了重病,先帝可怜她去看了她一次,结果那天晚上就被人扔进了井里!”
原来是怨气集结在井边久久不肯离去。说不定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云暮心想。
叹了口气,云暮转移了话题。
她并非不想帮助凤钰芝,只是无能为力。
她进宫两年了,原本被剃掉的头发现在已经及腰了。当初进宫时自己一心想活的出人头地,站在所有人的顶端。但那股子的稚气和一头热血随着在宫里的日子渐渐加深而变得淡薄,甚至已经消失。
她不在乎什么时候出去,她的爹爹早已死去,娘亲也不需要她供养。这辈子就可能一生呆在皇宫里了。但仅仅两年是不够改变一个人的,心里深处的执着是不会改变的,只是需要时机。
苏梅皱眉道:“你在里面看见了什么?”云暮迟疑了一会道:“什么……也没”苏梅嘟哝了几声“无趣”便走开了。
没有心思继续呆在这里,云暮匆擦干身子后便端着木盆离开了。她刚一挑帘 便看见了一个本不会来这里的人——司簿女官。
尚服姑姑和二十四司虽然都来这里洗,但一般都是深夜的时候来。云暮探头往澡堂里看看,已经只有两三个人了,看来是自己迟了。
她转头回来时,司簿已经来到她跟前了。她只穿了一件单衣。
云暮侧身让她通过,等她经过的时候,她迟疑了会最后还是低头喊道:“司簿姑姑”司簿瞥了她一眼:“沐浴时不用行礼了。”说完挑开帘子进去了。云暮注意到她十指白皙修长。
背过身暗自心跳了几下,云暮走了几步才惊觉自己此时只穿了内衣裤。意识到自己衣冠不整,云暮在木盆里翻了几下没有找到里衣,匆忙套上外衣出去了。
将衣服放在外面的大木桶里,云暮朝里面问道:“英淑你在澡堂看见了司簿女官吗?”英淑从窗户里探出半个头:“司簿女官?没有,我呆了一会便走了,那时候你还和苏梅姐谈话呢。”
云暮顺手关上门,将衣服一一脱下,只剩一个内衣。
英淑坐在床上奇怪道:“怎么了?”云暮无奈道:“没什么,只是有些尴尬而已。”英淑不在意道:“没什么的,我们尚服宫的规矩比起其他宫来说已经轻松很多了。”
“在轻松也要给我守规矩”从门口传来一个女声。两人望去,英淑一笑:“阳槿姐你怎么穿成这样,莫不是那个情郎的?”阳槿体形娇小,里面穿了一件袄子,外面披着一件宽大的外衣。
阳槿红了脸道:“死丫头要你多嘴,姐姐我喜欢穿怎样!再多嘴我就记你名字了,让你也去那边蹲三天。”英淑嬉笑道:“好姐姐是我的错,你再不去查夜,上面又要怪你了。”“就知道和我贫。”阳槿笑着瞪了眼她关门离开了。
英淑笑着回头正想和云暮说什么就看见她已经躺下来了。英淑起身吹灭蜡烛,顿时一片黑暗,一阵窸窸窣窣声之后,英淑睡着了。
云暮闭上眼睛沉沉睡去。原本以为离开那里问题就解决了,但那声音再次响起了,久久的徘徊在自己耳边,梦里的那个女人走的也更近了。
第二天清晨,云暮偷偷溜到了芝绮殿。因为昨晚的声音,她脸色更为疲惫了。
和晚上的景象不同,白天的芝绮殿少了丝恐怖,多了丝荒芜。看着满地杂草,云暮不禁想起那位妃子住在这里改是多么凄凉。
她站在门口了朝里面望了望,里面被一片破败的大门挡住了视线。云暮收回视线,再次看向了那口井。
她慢慢的走到井边往下面看去,井里散发出腐朽的味道。
没有什么特别的,云暮有些失望的看看四周,在阳光下的芝绮殿也不过是一个衰败的宫殿而已。
云暮失望的走出芝绮殿,没走几步一抬头便看见迎面而来的司簿女官。
司簿显然也看见她了,云暮侧身站在一边希望她不会注意到自己。
可是事违人愿,司簿偏偏在她面前停下来了。“你从芝绮殿出来?”司簿冷冰冰的看着她。云暮头上冒出了冷汗,说是的话一定会被责备的,云暮想了会道:“没有,我从前面来的。”司簿不急不缓道:“现在还不需要你上工,你来这里干什么?”
云暮道:“来这里散散心”司簿皱眉:“散心?你很闲啊”云暮摇摇头:“其实我是被女鬼缠上了。”司簿嗤之以鼻。云暮继续道:“所以想进去看看。”司簿道:“这里是禁地,你走吧”
云暮想起一个月后宫中宴会应该有神婆,但请神婆必须是六宫或者二十四司。
她想了想,装作神神叨叨的说:“这芝绮殿有鬼。”“胡说什么,谁传的谣言!”司簿冷冷道。云暮急忙拉住她的衣袖道:“不是谣言,我这几天睡觉总梦见芝绮殿,还梦见芝绮殿的那个妃子向我走来。”
司簿道:“你与她无冤无仇,她何必找你。”云暮道:“我也不知,不如司簿姑姑陪我进去看看吧。”司簿皱眉:“不想受罚就跟我走。”
云暮还想说什么但看见司簿冷冷的样子只好闭嘴老实的在她后面。
和司簿来到尚服宫的大厅内,司簿拿着毛笔在一个本子上签字。云暮趁机看了眼本子,上面写着:路绵彩。
跟着路绵彩走了会,路绵彩侧过脸道:“回去吧,再让我发现决不轻饶。”云暮应了几声连忙回去了。
回去之后,她看见英淑抱着衣服往外走。她喊住英淑问她做什么去。英淑道:“长宫女让我们拿绸缎给她瞧瞧。”云暮皱眉:“这绸缎怎好给她看,按规矩可是只有二十四司才能看的。 ”她抱过绸缎往回走,道:“不要听她的废话。”英淑跟上来担忧的看着她:“我是怕她再害你。”
云暮安慰她:“不用担心,我会小心点的。”将绸缎放在台子上,云暮道:“等姑姑们给了尺寸来我们在将绸缎放到工作房里。”英淑往外面看了眼,无奈道:“她过来了怎么办?”云暮叹气,道:“把门锁起来吧,不想见她。”
过了会,长宫女来敲门了。“云暮,云暮!”她喊了几声,没人理她。
江颜用力拍打着房门,大声道:“云暮,英淑,云暮,云暮!”
这时不远处一个房间里穿来一个骂声:“喊什么!不知道我们要休息吗?”喊的人是个有点权势的大小姐,以为能当宫女会神气点,结果后悔了却不能出去了。
江颜自知得罪不起,狠狠踹了下房门转身离开了。
躲在房间里到英淑松了口气,低声道:“以后怎么办啊?”云暮道:“在看吧,避免和她接触好了。”
英淑无奈的笑了一下:“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云暮瞪了她一眼:“说什么呢,我如今二九年华,还不老呢。”
英淑噘嘴:“这就是为什么司簿女官只比你大两岁就是司簿了。”
原来她比我大两岁。云暮心道。
作者有话要说:
☆、幼稚的她
这天晚上,哭声依然在耳边回响,一声比一声大。云暮捂住耳朵想不听,但声音仿佛穿透了耳膜一样在耳边炸裂开来。
和前几次一样,她仍然没有睡好,精神萎靡不振。
梳妆的时候,英淑叫着指着云暮的脸喊道:“云暮姐你有黑眼圈了!”云暮对着镜子看了会,无奈道:“是啊。”
英淑又说了她几句,便坐在桌前仔细梳妆打扮。云暮见她一改变往常的慌张,不急不躁的坐着梳妆,奇怪道:“你怎么不急了?”英淑笑道:“今天司簿女官来检查绸缎呢,早上不用出工了。”云暮“哦”了声。怎么一回来之后就有这么多见着她的日子,云暮有些郁闷,平时从不见他们来的。
郁闷归郁闷,云暮还是仔细收拾了一下,免得路绵彩发难。
到了午时,路绵彩在江颜的带领下来了。江颜首先来到了云暮的住处。
云暮坐在台阶上,见了他们两人行礼问好。江颜道:“绸缎呢?可拿的出来?”英淑进屋抱了绸缎过来。江颜冷笑:“现在到拿出来了,我昨日要时还不给,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计量吗?”
路绵彩摸摸绸缎道:“是好料子。”江颜谄媚:“是啊,听说是分给二十四司多余的一块。”路绵彩望向云暮,口气平淡:“用心剪裁,虽然是做给小主的,但如果有了差错,你们好自为之。”
云暮低头道:“是,只是尺寸还没有下来。”路绵彩盯着她:“你是说我们办事效率慢吗?”“不,岂敢。”云暮低声说。
路绵彩目光在她身上来回几下,中等身材,淡黄色的外衣衬得她肤色雪白,头饰也十分衬她的打扮。她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只能看见长长的远山黛。她脸色不太好,眉心略微皱起,倒有种西子捧心的感觉。
路绵彩见她用心打扮了一番,想起她刚才说的话,有点不知所以然。如果想要讨好她,何必出口带刺?如果不想讨好她,没有必要刻意打扮。
她没有在看向云暮,望着江颜道:“去下一个。”云暮道:“绸缎让我抱进去吧。”说着伸手接过绸缎。路绵彩转身时往后瞥了一眼,只一眼她便又转回来了。
江颜不明所以,轻声喊道:“司簿姑姑?”
路绵彩看着云暮,冷声道:,你就是这个样子去制作衣服?”云暮脸色苍白,似乎生了病一样。英淑吓了一跳,拉着云暮的手道:“云暮姐早上还好好的呢,怎么现在就这样了。”路绵彩厉声道:“你这样子根本不能做工。江颜,换个来,小主如果穿上不合适的衣服,我们尚服宫以后怎么在其他五宫面前抬得起头!”江颜慌忙道:“是是,可是已经没了多余的人了。”
云暮淡淡道:“我会这样,司簿姑姑不是知道吗?”路绵彩冷笑一声:“那我就看看。”说着一拉她的领子大步往前走。云暮被她拽着,手上的绸缎掉了一地。
英淑捡起来绸缎,在后面急急忙忙的喊道:“慢点慢点,司簿姑姑我们陪你去。”江颜也跟了上来。路绵彩停下来一瞪他们两人:“回去!”两人只得停住脚步,无奈的看着云暮和路绵彩的离去。
出了尚服宫,路绵彩松开了手。云暮整理好自己的领子,望着路绵彩的背影。
今天是和她对话最多的一次了。两年内他们见面的机会都屈指可数,更别提说话了。她还记得她第一次鼓起勇气和路绵彩说话的情景。
那时候她还充满了朝气和幼稚,看见当时是女史的路绵彩和一些姑姑呆在一起时,头脑一热就上去了。
可惜路绵彩没有注意到她,只是瞥了她一眼。
等其他姑姑走了,云暮还呆在原地看着路绵彩。路绵彩皱眉看了她一眼。云暮紧张的结巴起来:“我、我是新来的宫女。”“什么事?”路绵彩翻看着手上的账簿。
云暮看着她明艳的侧脸忽然没了想说话的念头了。“也……没什么。”她毫无勇气的说了句,见路绵彩没有抬头,便悄悄走了。
想必路绵彩应该早就忘记了吧。
云暮望着前面的背影出神,今天她也是刻意打扮成这样吸引她的注意。她准备走时,自己也是出声吸引住了她。
不过自己留给她的印象应该只有上次被罚的吧。
低头胡乱的思考着,不知何时两人已经来到了芝绮殿。路绵彩站在门口,脸色不善:“你最好找到什么证据来证明你的状态和这里有关。”云暮撇撇嘴,似不在意的一笑:“不是告诉你了嘛,芝绮殿闹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