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翻了个白眼,不好意思就不好意思呗,还扯了这么多干什么啊!她真以为她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负责教导小孩子?
良久,她才轻轻哦了一声,很明显听出其中的颓然,她还真是就想听那么一句,哪怕那是敷衍是虚无缥缈的空中楼阁,也比没有指望要好,她心中空洞,况且,至今为止,对现实依旧是有一种恍惚的不确定,她不知道周子媛的那张脸之下究竟隐藏了怎样的思绪,她不敢确认,甚至她都不知道周子媛是不是对她另有计划,从一开始是否就在算计之中。虽然这样的想法很是荒谬,但是它真实存在。
无法抹去,烙在了心里。
周子媛抚摸她骤起的眉头,心里思绪万千,她被叶锦受伤的表情刺激到了,然而无能为力,她是有多久没有对*有过反应了?从那件事开始就没有了吧!但是不是那件事的直接原因呢?不明白,但是又不能说,徒增伤心和悲戚。
她离开了风语文化,有许多家杂志向她抛出橄榄枝,然而她哪里都没有去,殷清司要挽留她,被她拒绝掉,叶锦同样选择了辞职,被她否决,恳切希望她能够留下,抱有了暧昧不明的目的。却不能说出口。
殷清司在生日上向她求婚,她轻描淡写地拒绝掉,神情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王一样。
她从容,恬静,不同于三十岁伴随而来等一系列情绪变化和面容衰老而急躁的那些女人,她自有一分气度,做事风格鲜明,功过任人评说,眼神波澜不惊。
低声在叶锦耳边说话,缓慢地吹着气,她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去顺化,我的家乡,我不知道能不能让父母认可你,虽然我觉得是不大可能,但是我尽力。”
叶锦陡然惊喜地不行了,抱紧了周子媛不停地问:“真的?”
“真的。”就像是哄小孩一样,她能干扰这家伙的一切情绪。
叶锦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从前和蓝毅在一起的时候,蓝毅就像是关着一只小猫一样不肯让她出去见人,不被任何人接受,她除了退让一步,就只有和他吵架,那样狭小的空间和那样逼仄的环境,除了吵架之外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他说她无理取闹,她只能是生气,却也无可奈何。
她漂泊了那么久,四海为家,如今只要有个人肯让她拿上把钥匙她就能跟着那个人回家,吃什么苦也愿意,只想要有个人待她好一点就可以,重点是要以爱为依托。
要求太多反而失去太多。
“我以前没想过能有这么一天。”
“别急着感慨,万一我妈操起菜刀来把你赶出去你就等着哭吧!”
菜刀……这女人她娘是有多暴力啊……想着周子媛和她妈妈一动一静交相辉映。她就觉得画面太美实在是难以直视。
“没事儿呀我这么美,她一定会待我如同待你一样。”
自恋得有个限度好吗……节操是没有下限的是吗……周子媛心里这么想着,和恶化一笑,把被子给她盖好,“睡觉。”
“……”叶锦正在沉浸在无边幻想当中,被陡然打断了,心情抑郁地不行,干脆贴在了周子媛身上,上下摸索,低声说:“你不是来了大姨妈吗?”
“她又回去了。”周子媛淡定地拉下了她的手,“睡觉。”
老周果然性冷淡……她松了手,只是抱得更加缠绵起来:“真的?”
“不是真的还能是煮的不成?”周子媛抿嘴一笑,知道反正她也看不见,干脆笑得肆意张扬起来,压倒了那小狐狸,虽然个子被那厮矮了一点点但是可以忽略不计。
“干什么?”
“唔?”
“没什么……”叶锦自问自答了一下,周子媛低声笑。
“那算了?”
“别……”
夜色漫长。
叶锦梦见自己身穿婚纱站在一条长长的地毯上,望不到尽头,回过神来是洪水席卷,来不及躲藏,水流又都变成了鲜血,有剧痛从自己心脏上蔓延开来,一柄闪着寒光的尖刀刺在了自己的心上,殷清司在对面微笑着看她,手里是那刀子。
梦的那个主人公殷清司尚不自知,他拉开一扇门,桌子上有张边缘磨损的照片,他镇静地拿起来。盯着照片里的两个相同面容的男孩子发呆。
卓右和卓彦。最近才知道,隐匿调查的结果。
卓右和卓彦……他只是见过卓右,或者说,两个都见过,只是区分不出来,不知道谁是谁。
世界上有卓彦这个人但是没有这个人所匹配的身份证。
如果没错的话,自己派到定棉的是卓彦,蓄谋拿自己财务报表的那位,而不是从小依赖自己的那个小右,都宣称他们自己名叫卓右,实则大不相同。怀有不同的目的。
他记得周子媛将一个u盘推在了自己面前,神情凝重,她是这么说的:“无意间得到,算是我的辞职礼物,你会知道。”
于是他就真的知道了这个东西的价值,只是疑惑为什么会经过周子媛的手交给自己,周子媛又是从哪里得到的……他开始怀疑周子媛的安全性,是否周子媛也在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手段觊觎着自己,而自己身在混乱之中被无数狙击手瞄准,只等着开枪。
卓右和卓彦又究竟发生过什么,?何亦璇是否参与其中?周子媛又知道些什么?除了这些,还有什么东西和自己息息相关而自己却不曾知晓。
忧心忡忡地坐下,打何亦璇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他摁掉了电话,深吸一口气,勾起了一抹,据说叫做邪魅的笑容。
“爸!我是米亚!不是……不,不是推销员啊爸!不卖保险……爸!!”她拍了几下门,被紧闭着的门挡在门外,眼神游移不定,已经很长时间了,父亲不认识自己,自己又没有家里钥匙,老人生活不知如何照料,虽然不是年纪老迈,但是心里依旧忧虑。无可奈何。
生命获得救赎是少数人的事情,她辞了职,所谓的报复之心也不会再有了,她自认斗不过周子媛,一切也不过是自找的,她比不过叶锦,除了一副清纯长相就别无优势,她也不能豁出去爱上原配大人,同是小三儿,命运怎么就这么颠覆三观!?
她走下楼,漫无目的地踱步,迄今为止,她一直都在茫然,付出了那么多都打了水漂,是否只得?青春虚度,光阴蹉跎。
夜色浓重,一如多年前那个夜晚,无论是于她还是于周子媛,都是梦魇。
当然还有另一个人。
姜纯。
仿佛耳边还有这彻耳的呼号声音,声音凄惨可以刺破隆冬,她仿佛可以听见姜纯依旧在这附近小巷,四周几个粗壮男人脱下裤子伺机而待,周子媛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眼睛里透出钝重而破碎的光芒,她咬了周子媛的手臂一下,跑出深巷,耳畔仍然有这周子媛的沉重呼告:“去报警,去报警。”
声音层叠又急促,然而又小声,轻弱地像是随时都会裂开。
那是她唯一一次听见周子媛那样的语气,流出许多名为惊慌的信息。眼睛锐利得吓人,指节因为用力而深深发白,她们藏在一个垃圾筒后面,被臭气掩盖,她不明白为什么要那种关头,周子媛会护着自己,而任由她的好朋友姜纯,替了她去被凌辱玷污。
然而警察来了之后,这里除了血迹以外就什么也没有了,她恐惧急了,像依稀能听见姜纯的骂声,一声接着一声,然后声音低下去。
清楚地看见周子媛咬紧牙关,眼泪大颗大颗倔强地流落下来砸在地上,太过用力,攥着她的手,硬生生地,捏出了几道淤青。
☆、第54章 【第五十一章 】【幻觉】
【第五十一章】【幻觉】
周子媛梦见自己双手鲜血,四周都是荆棘丛生。
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个夜晚,她从血泊中把姜纯拉起来,姜纯就像是没有了骨头那样软软地靠在她怀里,她说:“你丫就是王八蛋!”
那时候的自己竟然只会哭,前几个小时目睹了一个血泊中的母亲,紧接着就看见了自己的好朋友为自己遭受这样的苦难。
她不知道姜纯对她的情感是否仅限于友情,但是如此牺牲已经是让她愧疚难安,况且,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她第一反应是,保护了米亚这样一个陌生人。
那时候赶来的是蓝毅,她把自己的外套,带着血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了姜纯身上,他把姜纯抱进了车里,奔去了医院,她们都没有提到米亚,什么都没有说,而姜纯只是说:“我没事的,我真没事……”
“那血哪儿来的。”蓝毅也被那样的情况吓到了,周子媛选择了沉默,把手缩进了袖子里,尖锐的疼痛。
那些血是她的,她在米亚跑出去之后,也冲了出去,被划伤了手腕,血液汩汩而流,那些男人们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光着下身,反而左右对视一眼,逃走了。她因失血过多而眩晕,扶紧了满面苍白的姜纯,姜纯那时候的脸像是一个幻觉,竟然有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觉得眼皮发沉,昏然闭上了眼睛,姜纯强撑起身体来抱紧她:“蓝毅,血是她的,快不行了,你快开车啊!”
蓝毅只觉得惊诧,踩下油门一路横冲直撞,那样的晚上格外喧嚣,呼救,急救室的灯,姜纯软软似乎毫不着力但是时刻掐中软肋的几句话,病危通知单,不停哭着的小孩子,交杂在一起,如同幻觉。
米亚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也不愿意再去回想,只是知道从那以后,她进入了风语文化,从没听说过有人提起姜纯这样一个人,似乎这个人是从天边来的,她的痕迹似乎是被全部摸出,她听说主编性情大变。
她曾不着痕迹地打探着。
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像是被遗忘了。
周子媛只是记得自己醒来之后已经没有了姜纯的身影,蓝毅坐在她身边轻声软语,说了些什么呢……不记得了,目光中的忏悔之意让她深深记住,所以后来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渴望让蓝毅回来。
她轻声又无力地问了一句:“姜纯呢?”
“离开了。”
“去哪里了?”她不依不饶。
“她没说。”
周子媛从那时候开始就不停地梦见自己双手鲜血,姜纯脸上有着支离破碎的笑容,只是谁也不记得姜纯,默契地不愿意提起,或者说是,没有什么可以提起来的契机,这些年风平浪静。
她就是一个断层。
只是都是往事了,再提起来只是徒增伤心,从那以后她似乎就丧失了对于情爱的能力,只是茫然,却无济于事。
她起身给叶锦掖了掖被角,摸到了衣服穿上,有沉重的心事在心里来回碰撞着找不到出路,又在失眠,点了一支烟,夹在指间,给热水袋加热,捂在肚子上,打开电脑开始对着它写邮件,缓慢将烟拧灭,深吸一口气,只剩下了敲击键盘的空洞声响。
又打开冰箱。
“哦哈哟!”电子音这样对她打招呼,她才反应过来已经是凌晨,揉了揉鬓角。没有找到什么可吃的东西,吃的肯定是有但是不适合晚上吃,会弄坏胃。
只能是继续写邮件。
良久,按下了发送。
没过多久,收到了回复:周,新刊《幻觉》,我等你来,我把它交给你。
她看着这几个字,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又点燃一支烟,看着它燃烧。
有人在未知的某个地方,灯火通明的地方摆出来一张空虚混沌的脸来,闪光灯一闪,胳膊上缠着的玫瑰纸模妖冶如同真的玫瑰花。摄影师屏神凝气很久,对她微笑一下,摆出了一个手势。
如释重负。
但是她表情毫未松懈,提起来那长度令人观摩的裙子,迈着骄傲的步伐,走向了造型师。
妈蛋……老娘觉得自个儿像只鸡……笑得这么毛骨悚然。她心里如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