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只能是想一想而已……
“吃么?”有人递过来装着杏仁的小馆子,她礼貌地开口,唇彩给她的感觉十分不适:“不了,谢谢。”
一切的一切都犹如幻觉。
外面的月亮大得出奇,像是定棉的月亮。
还有一个月过年,年货的置办什么的也不必刻意准备,叶锦对西装这类型看起来比较正式的服装深恶痛绝,虽然老妖婆穿起来怎么好看怎么精干怎么帅气威仪八方,而她却唯恐避之不及,她不喜欢这类有利落线条的东西。
她的桌子在殷清司办公桌的几米远以外,随时等候传呼。
她觉得本该被问些什么的,然而没有,殷清司只是如同往常一样给她安排一些琐碎事务,初中生都可以做的那种。她每天要追着他把他的行程告诉他,他的眼神比周子媛更加淡漠,然而并没有周子媛那么深沉带有隐匿的感情。
“明天,去安信文化,有一场时装发布。”她如此对殷清司说,一如往常。
然而殷清司握着杯子的手顿了顿,抬起头来温和地对她笑。
……叶锦顿时觉得殷清司有点儿不正常。
“我有事要对你说。”
“殷先生请说。”
她觉得诧异。
“安信文化,隶属安信集团,几年前做房地产,目前总经理控制百分之六十的股份。”
“记下了。”她快速记下,态度谦恭,心里不齿。
“现在管理安信文化的人……叫做周子媛。”他缓慢说出口,清楚看见了叶锦的震惊神情。
“明天那场秀,你去,作为风语文化的代表,同时把卓右给我调回来,再告诉各部门下午三点钟开个会,然后从一家模特经纪公司挖一个叫做姜纯的模特儿回来签下,资料自己查,还有,抢在安信文化之前。”
他声调缓慢但是十分坚定地说完,挥了挥手,“去做吧!”
叶锦踩着软绵绵的脚步离开。
周子媛什么都没告诉她!她径直拿出手机来打电话,然而结果却是“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的就跟死了妈似的女音。
殷清司是什么意思?周子媛又是什么意思?
然而她心里想着的那位主角此刻踩着能够戳穿地板的细高跟鞋,上面的碎钻闪闪发亮,她奔走在空荡的走廊,握着手机,语气沉静,心情却起伏不定:“jones,把姜纯签下来,签下来!”
新人,模特。
她从未想过姜纯会以这样的方式再度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今天下午姜纯会来安信文化拍一组概念片,而一直忙于家庭琐碎的她竟然没有发现势头正盛的一个模特儿,再腾出手来观望时尚圈,姜纯风头正盛。
有一张海报挂在走廊,姜纯穿厚重皮草大衣,敞开领口,头发向后梳起来,露出空洞眼睛,眼神涣散。
那不该是姜纯,姜纯的眼睛应该锐利而又明亮,带着些锋芒毕露的傻气,而如今的姜纯让她陌生。
走廊尽头是银白色的门,她顿了顿,平复了一下心情,挂掉电话,推开门走了进去。
无数人各司其职,纷乱地忙碌着,成堆的衣服在衣架上被摊开又叠好,那些标价成千上万的裙子被随意地丢来丢去,有几个模特儿穿过人群走到一旁的化妆间,设计师们粗暴地拆着箱子确认衣服晚好,打包贴好标签,有穿蓝衣服的运输工人扛起箱子来,会运到秀场。
暂时还没有人认识她,她缓下脚步,有一个设计师的纱裙被不知道什么利器撕出来长长的一道口子,女孩子坐在那里抱着裙子掉眼泪。
“哭什么?”
女孩子只是指着那道基本无法弥合的创口,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你是哪个公司的?”她顺手揪起来衣服端详着,料子太薄,又是雪纺纱,弥合起来影响效果,况且这次也不是什么大手笔,都是些学生……
“风语文化。”
她顿了顿,安静了一下,风语文化会有人来的,这个设计师自己又不认识……新主编听说已经上任了看来殷清司动作挺快的果然是理智的男人,自己要怎么面对原先的同事…停,她现在要考虑的也不是这些,把衣服丢给女孩子:“再向着腰际线撕开大约三公分打成结固定好,加上碎钻或者蕾丝边儿以及其他的一些装饰修饰一下切口,磨损的边缘要修好不能不管,应该还来得及。”
给完了这个建议她摆出大神姿态高贵冷艳地走了,独留下小姑娘热泪盈眶地就差把她供起来膜拜几下,形象光辉万张,还没来得及问来者是谁,脑子里的信息就蜂拥而至……
那……刚刚那不是……前任主编么……
诧异归诧异,但是也没有想太多,只是感激涕零也抓起衣服来,想着要不要从杂志上剪下来这位大大的照片来好生侍候着。
手机又响了起来,她看都没看就接起来:“签了!必须签了!人到了没?没什么大事不要找我!”
她凶神恶煞地吼了这么一嗓子,结果那边妖娆又妩媚的几声笑让她分外诧异,仔细一想会是哪个妖精能够笑得人骨头发酥,低头一看当即没话说了,叶锦。
“怎么了?”语气又变得平缓了下来,穿过大厅踏进了电梯,按下了最上面那个数字,表情恢复镇定。
叶锦这时候应该还在上班吧!不正经归不正经,上班的时候要说人家认真绝对是得竖着大拇指的,为什么会想到打电话给自己?
“周总?”那边娇笑几声,骚得刹不住车。
这是又返回到原来那状态的家伙?她抿着唇一笑,“叫我主编……呸,什么主编,怎么了吗?”
“人家可想你呢!”叶锦死活不切入正题,周子媛望了望闪烁的数字,心里诧异地很。
叶锦吃错药了?出事了?遭遇坏人了?
“说人话。”
“刚刚就是人话哦么么哒!”
你刚刚那明明就是狐狸叫好吗?周子媛抿嘴,她心里一旦有什么想要吐槽的,就抿嘴:“有话直说。”
“你去安信文化了?”她终于转入了正题,周子媛微笑,“原来你知道了。”
“这种事情都瞒着我嘛?你也像是蓝毅一样吗?”
“没想瞒着你,就是找不到一个好时机,你是怕我让别人拐走了还是怎么着?”
我就是怕你被别人拐走了才这样的!虽然在一般情况下只有你拐卖别人的份儿没有别人拐带你的可能,但是我这颗小心脏始终都是在达摩克利斯之剑下面的好吗?
叶锦咽了口唾沫如此腹诽着,但同时又怕周子媛觉得自己无理取闹,战战兢兢的就跟小奴才碰上凶恶地主似的。
“挺怕的。”犹豫半晌说了这么一句,周子媛噗哧一声笑出来,已经到了,电梯门打开,就看见了百里信安张开双臂拥抱她,热情地要命。
紧接着叶锦就从电话里听见一个陌生女人的喊声:“亲爱的!周周啊!人家等你好久了你怎么才来?想死人家了!”
她当场脸儿就绿了。
☆、第55章 【第五十二章 】【安放】【上】
【第五十二章】【安放】
周子媛的脸色也扭曲起来,尤其是听见百里信安石破天惊那么一声污蔑栽赃的喊叫……叶锦当场就叫唤了起来:“那是谁!你在哪儿!”
重点来了,百里信安很明显就看出不对劲了,周子媛的脸色就跟自己欠了她三百万没还似的,但是她还是很没良心地挽上了周子媛的胳膊,温声软语:“周周,我等你很久了呢!”
叶锦不屈不挠地喊着:“你在哪儿!”
旁边经过的几个编辑诧异地看着这个满眼泪花的女人急得跺脚挠墙。
周子媛那张脸阴沉地能够挤出水来,马上就要下雨了,百里信安听见了,也知道她们的关系,存心的就要逗上一逗,特意凑近了一下,轻声笑着说:“周?那是谁?算了,不理会的,这里环境好,隔音效果也好,空气不错,想做点儿什么也不怕人看见,重点是*保护好,还有我这儿衣服也多,别客气啊,就当是自己家了,谁跟谁呢,哎呀,干嘛呢你别摸我胸……”
百里信安说得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一样……周子媛咬牙切齿地转头看着她,恨不得把她丢出去。
叶锦悲愤地大喊一声:“让我去天台!别拦我!”
紧接着就是挂断后的忙音,周子媛僵着个手臂站在那儿浑身上下都释放着随时黑化的气场,百里信安松开了她的手臂笑得要死要活花枝乱颤,趴在墙上毫无女神风度,也亏是没人看见,否则追着百里女神的无数男人会哭晕在厕所的。
“你的良心下地狱了是吗?”周子媛面色沉静地把手机装回了暴力,百里信安立即收敛了笑容低下头含蓄地装小媳妇儿微笑,摆出了女神的架势,往后掠了一下头发。
“你的小女朋友萌萌哒呢!”
萌萌哒……你看谁也萌萌哒……你全家都萌萌哒!
一个么么哒,一个萌萌哒,就没一个正常的是吗……
周子媛勉强笑了一下,说:“你说得那么暧昧,引起了不少误会。”
百里信安没心没肺地挥挥手,转身坐回去,半晌才回头:“她不会真的跑去跳楼吧!”
“摸不准。”周子媛面无表情地抄起了旁边的园艺剪刀来,对准了窗边那没有开放的昙花,绽开了一个诡秘的微笑。
百里信安吓傻了。
“姐!周姐!你是我亲姐!放下剪刀!以花为本,一切好商量啊!”
养育了那么长时间就为了在深夜看一次昙花开放,要是被周子媛一剪子戳下去……她估计得流着宽面条泪儿立个坟冢,开个玩笑嘛老周要不要这么狠毒?
于是周子媛举起剪子来:“叶锦在,你的花儿就安好。”
“叶锦如果不安好了,这朵花儿就跟着我一起下监狱是吗?”百里信安舍身护花,泪眼婆娑,梨花带雨,看起来惹人心疼,也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这女人是蛇蝎,外号也叫蛇蝎。
小白花永远都不可能身居高位,即使有,也是在虚浮之中,由空虚来衬托。
“不,你们下地狱。”
“……”
“你很有自知之明的。”周子媛放下了剪刀,“虽然据我了解,她应该不会跳下去,但是我刚刚说的话应该成立,真的你别这么看我,万一我又没忍住拿起剪子真的让你的昙花横尸当场怎么办?”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在复杂的诸多情绪中把自己默许在了暗处,旁观者席位,又看了看忐忑不安咽唾沫的那位蛇蝎。
“下午姜纯会来拍一组片子,我想直接签了她,明天的秀场在城南那边地儿,不放心你可以亲自来监督。”周子媛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说完,瞥见百里信安狡黠的眼神,带着些意味不明的隐喻。
觉得分外不适,她不喜欢被人掌控的感觉。
“没什么的话我就先走了。”她转身,手里拿起剪子,忘了放下。
百里信安观望她的背影觉得这女人是要提着把刀出去杀人,越看越像,甚至心里都放着大漠风声呼啸的背景音乐。
良久,她站直了身体,右手指腹不自觉地刮着鼻梁,如果真的签了姜纯,事情就好玩许多了,如果,就算,无论是,爆发怎样一场撕逼大战,她也可以给自己的生活润色润色。
人如果不是为了利益而活下去,就是为了爱,否则就是行尸走肉。
她记得那年,她看着姜纯的眼神,那双褐色的眸子有着格外漂亮的神采,像是完全没有经过那件事情一样,然而她能随时摆出来木偶一样空洞的脆弱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