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那天，天气晴好，齐歆把自家的被子晾在阳台上晒了晒，从里到外收拾了卫生。下午开车去酒店和齐悦来一家一起吃年夜饭，不同于往日的车水马龙，一路畅通无阻。
齐歆到的时候，齐俊良正在和齐俊才喝茶，齐悦来穿着大红的的针织衫，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把张艳华逗得呵呵直笑。齐歆刚走近，齐悦来眼尖，登时直起腰干向齐歆招手。齐歆一一道了问候，坐到了齐悦来旁边。
“阿歆，你再给你妈打个电话问问她什么时候能到。”齐俊良见女儿到了，笑呵呵地说着。
“刚才在路上她打给我了，说一会儿就到了。”齐歆放下包，理好衣服，淡淡说着。
“大伯，你放心，婶婶是最守时的了，现在还早呢。你要是饿了，我包里有零食可以借给你吃呀。”齐悦来嘻嘻哈哈开着玩笑，她妈妈闻言瞪了她一眼。齐俊良毫不在意，宠溺地说： “哈哈，你那些零食，恐怕还不够我塞牙缝的，还是留着你自己解馋吧。”
齐悦来见大人们都有自己的话要说，转头黏上了齐歆，将自己的椅子挪到齐歆身边，冲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轻声嘀咕道：“姐，听说你成了你们公司的花仙子了啊？”
齐歆淡淡看着齐悦来，就知道这丫头没个正经，便装作不懂她在说啥，丢给她一个疑惑的眼神。
齐悦来抬头看了看她旁边那三个长辈，见没人将注意力放在这里，又转头对齐歆道：“你别装啦，你把阿能给你送的花全都分给了你们公司的人，我没说错吧？”
“你消息还挺灵通的，上哪打听的呀？”齐歆毫不在意，继续喝茶。
“我哪还需要打听啊，人家自己送上门来跟我说的。姐，你最近是不是没看账单啊？你没发现近期你店里的玫瑰进货量都增多了吗？”齐悦来凑到齐歆耳边，呼出来的热气惹得齐歆脖子痒痒的。
“难怪那包装手法看起来这么眼熟呢？真是可惜。”
齐悦来看着齐歆一脸不以为意，闷声道：“可惜什么？为了给你更多惊喜，我还特意换了一批新的卡片，免得你一眼就看出这花是自己家的觉得没意思。”
齐歆叹了口气，道：“小来，你知道我和阿能根本就不可能，干嘛还跟着他一起大费周章呢？”
“姐，顾客就是上帝啊，有生意谁不做啊？我知道你喜欢的是上次那个原野嘛，眼光挺不错的。”
齐歆一听，波澜不惊的摇了摇头，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齐悦来见她面不改色，眯着眼睛想了片刻，又说：“你放心，艾悠亲口跟我说过了，她和原野根本就没什么，所以你不用担心自己会是抢助理男朋友的第三者。”
这话刚说完，只见齐歆放下茶杯，静静看着桌面，过了三秒钟，低声问道：“艾悠……艾悠没事干嘛给你说这个？”
齐悦来仔细看着齐歆，生怕错过了她脸上一丁点的表情。
“经理大人不知所以的生气了，可把人家给吓得，特地来问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齐悦来正说着，突然收起调侃的语态，小声说：“婶婶来了。”
齐歆闻言，回头看去，之间严智英正往她们这边走了过来，脖子上挂着一条长长的红色羊绒围巾，与她的黑色西装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都到了啊，等久了吧？”严智英走到齐俊良旁边拉开椅子坐下，解下围巾折好了放进了包里。
“我们刚到没多久，倒是你，单位上有活动，赶来赶去累了吧？”齐俊良温言道，帮严智英倒了一杯白开水。
“都习惯了，小来肯定饿了，赶紧上菜吧。”
饭快吃完的时候，严智英转头对齐歆说：“阿歆，下午阿能给我打电话了，他明天来我们家拜年，你今天就跟着我们直接回家，免得明天再跑一趟。”
“明天初一，他上我们家做什么？”齐歆面不改色问道。
“你这孩子，人家来拜个年，初一又怎么了，初一大家都有空，多好。”严智英放下筷子，静静看着齐歆。
“妈，他是去给您拜年，您怎么招待都可以，我明天没时间。”齐歆小声说完，埋头喝汤。
“明天你不用上班，怎么没时间了，年初一的，不在家呆着，准备跑哪儿去？”严智英料到齐歆不会乖乖听她的安排，耐着性子问道。
“我……”齐歆一时想不出要怎么说，顿在那里，好不尴尬。
“大过年的，先好好吃饭嘛，有什么事，过完年再说也不迟啊。”齐俊良拍拍严智英的肩，一边冲齐歆使了个眼色，让她少说两句。
“婶婶，其实，堂姐明天真的有事儿，她刚才还跟我说明天要去约会呢。”齐悦来放下筷子，细声说道。
严智英一听来了精神，转头看向齐悦来，迫不及待问：“和谁约会？”
“婶婶你稍等。”齐悦来说着，低头从她包里翻出手机来，几下子滑出一张照片来，将手机递给了严智英，“就是这个，上次还一起喝酒呢。”
齐歆一眼看去，竟然是那天晚上她和原野聊天时的照片，真不知道齐悦来什么时候拍的，现在还拿出来胡说八道，太欠揍了。
严智英接过手机，仔仔细细看了看，露出很是欣慰的笑容。“这小伙子看起来还不错，阿歆，你既然有了中意的人，怎么不跟妈说呢？这是好事啊，带回来我们也好帮你把把关。”一面说着，一面将手机还给了齐悦来。
齐歆无奈，只好偷偷向齐悦来甩去一记刀眼，顺势说道：“还没到时候呢。”
齐悦来毫不在意，接着对严智英说：“堂姐是想先多和他了解一番，所以就约了明天出去玩儿。”
严智英低头想了一会儿，说：“既然早就约好了，那就去吧。”
齐悦来闻言，这才看向齐歆，得意的冲她挑挑眉。
吃过团年饭，两家人各回各家，齐悦来陪着父母坐在客厅看春晚，严智英在知道齐歆明天有约会之后心情一直很好，这会儿也没管齐歆是不是在心不在焉的玩手机了，她以为女儿是在给那个小伙子发信息来着。
齐歆回想着饭桌上齐悦来对自己说的话，拿出手机登上了QQ，艾悠的头像是黑白色的，她盯着这头像看了会儿，终于点了进去，聊天记录里一片空白。似乎除了之前艾悠问她钥匙那次，她们的聊天记录都是在说与工作相关的内容。齐歆看着这一片空白，才想起来其实她和艾悠也才认识不过四个多月的时间。在过往的那些年里，从来没有任何人会让她越来越牵挂，她想知道艾悠此刻在做什么，就像在办公室里，只要她抬起头来，就能看见艾悠的眉眼，这种活生生的存在让她觉得踏实。而现在，艾悠黑白的头像让她没来由感到一阵阵躁动不安。
偏偏是这不安，让她觉得害怕，有一种假设眼看着就要破土而出，一旦见光，她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
她站起身，走回自己的卧室，拉开窗帘，仰头看着那漆黑的夜空，远处已经有人在放烟花了，那烟火冲上高空，绽放，湮灭，悄无声息。
夜，依旧是漆黑的。
新年上班第一天，艾悠来的很早，她想提早去将办公室的窗户打开透透气，没想到齐歆早就到了，桌椅也已经被打扫得一干二净。
艾悠发现自己桌上放着一只咖啡色方形礼盒，她眨了眨眼睛，又转头看去。
齐歆换了发型，长发卷成大波浪，垂在肩头，将她本就瘦削的脸遮掩得更加玲珑。
这个女人，越来越精致。
齐歆见艾悠直直地盯着自己看，心中如春风拂过，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她放下手中的文件，一步一步走到艾悠面前，高跟鞋的声音像鼓点敲在艾悠心口。她知道她的目光有些逾矩，但就是移不开，更何况此刻，佳人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齐歆撇了眼艾悠微红的耳根，软声道：“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一抹思念已久的香绕进艾悠鼻息之间，她吸了吸鼻子，侧身打开了桌上的盒子。
是一件浅宝石蓝色的修身马夹。
马夹反射着柔和的光泽，艾悠伸手抚去，柔软温润，她拎住马夹双肩，将衣服提了起来，缝线匀称细密，刀工贴合流畅，精简时尚。
艾悠将马夹放回礼盒里，抬手便脱掉了自己身上的外套，将马夹套上，扣上扣子，轻轻扯了扯衣摆，然后抬头看着齐歆。齐歆退后两步，含笑不住点头，恰好她今天穿着米白色的圆领衬衣，和这马夹的颜色搭起来很是清新。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艾悠径自走上前去开门，见是赵叶眉，道了声新年好，侧身将人让了进来。赵叶眉进来后看到了艾悠桌上的盒子，又转身看着艾悠，眼里满是欣赏。
“艾悠，你这衣服可真撑场面。”
“谢谢，这是齐经理送的。”艾悠说着，转头看了齐歆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
赵叶眉瞧着艾悠脸红的模样，调侃道：“你陪齐歆加了这么多班，她早该表示表示了，不就是一件衣服嘛，你干嘛一副娇羞的样子，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是哪个小白脸送的呢。”
齐歆睨了赵叶眉一眼，问：“啥事啊？”
赵叶眉收起笑，回道：“等会儿全体员工开会你知道吧？”见齐歆点头，赵叶眉又看了艾悠一眼，齐歆顺着她看去，艾悠正在换回之前穿的外套，毕竟气温还是很低。她眼角含笑，收回视线，轻声说：“没关系，直接说吧。”
赵叶眉只好如实道来：“过年那几天，阿能约了你好几次，你都没空。我也知道，你只当他是普通朋友，感情这事，强求不得。可解铃还须系铃人，要不今天晚上咱们约出来你彻底断了他的念头，如何？”
第14章 拒绝
齐歆闻言，余光扫了艾悠一眼，这丫头已经坐在位置上，不知道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打着什么，貌似完全没听到她和赵叶眉的对话，心中顿时不忿，犹豫片刻，说道：“其实，我妈一直很喜欢阿能，她很早就盼着我嫁个好男人，我之前一直把阿能当朋友，可你也知道，我现在也不小了，前两天我在想，与其这么干耗下去，还不如听我妈的话，至少能让她省省心，你说是不是？”
赵叶眉被齐歆说的一愣一愣的，她睁大眼睛瞧了瞧眼前的人，说这话的是齐歆吗？难道齐歆过年那几天受啥刺激了？她想了片刻，摊摊手道：“算了，你和他，你们自己去解决吧，你这转变让我太不适应了，我还是少管为妙。”赵叶眉说完就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齐歆见赵叶眉走了，转头看了眼艾悠，她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手指依旧在键盘上飞走，齐歆垂下眼眸，见艾悠的指法杂乱无章，中指都敲到了空格键上，不自觉微微勾了勾唇角，低声唤道：“艾悠。”
艾悠一顿，手中的动作卡主，喉头滑动，抬起头来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人，眼里忍着一丝委屈。
“准备开会了。”
“哦，好。”艾悠一面说着，一面拿起笔记本和钢笔，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别急，还有半个小时呢。”齐歆看着艾悠的背影，脸上笑意加深。
艾悠停住脚步，抿了抿嘴唇，低着头转回身，并不去看齐歆。刚才齐歆说的话她一字不漏都听进去了，她承认，她不愿意看见齐歆真的就这样决定了终身，这简直是对爱情不负责任，这种没有爱的婚姻，能够给齐歆带来幸福吗？可是如果齐歆真的决定像她刚才说的那样去做，她能说什么呢？什么也不能，所有的话都只能留在心里自己犯堵。
艾悠觉得这一天过的特别漫长，好不容易挨到下班，齐歆拎着包给她说了再见，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赵叶眉，艾悠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叹了口气，关了电脑，抱着齐歆送的礼盒也走了。
刚走到公司门口，便看见原野从一辆车里冒了出来，手里捧着一大束百合，笑眯眯的向艾悠走过来。
艾悠无奈地望天，林芳眼尖，认出原野来，兴冲冲走到艾悠身边暧昧地说了句：“哈，这都追到公司门口来了，艾悠，你不老实哦。”身后一群下班的同事被林芳的话勾起了好奇，频频往这边看来。艾悠无语，为了不挡住过道，三步两步走到原野旁边，拉开后车门，矮身坐了进去，砰的带上车门。原野见状，立刻上车，将百合花先放在副驾驶座上，从后视镜里仔细看了眼艾悠怀里的礼盒，凝神片刻，一踩油门，车便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