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灵梦舞·归晚+番外 作者:笔墨道不尽情深(下)【完结】(27)

2019-04-02  作者|标签:笔墨道不尽情深 边缘恋歌 虐恋情深 年下 宫廷侯爵

段无忧盯着安静的女子,半晌,叹了口气,只好朝店小二道,“给我们沏壶茶罢。”

小二手脚麻利地从掌柜那端着一壶粗瓷制的烫手土壶放在两人中间的小木桌上。离开时他偷偷窥了女子一眼,登时愣在了原地。那是他有生以来都未曾见过的绝美女子。

“快滚!”段无忧颇为头痛地伸脚踹了店小二一下。

“是..是..”小二这才踉踉跄跄地走开了,但还是在不停地回头,掌柜的问他话,也全然结结巴巴地语无伦次,惹得更多人往女子身上看。

段无忧瞪了众人数眼,无奈地耸了耸肩,将脏兮兮的手在身上擦了擦,再用一截衣裳包着烫手的壶柄给女子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粗茶,“这种山野小地方也没有什么适合您的了..只好请您将就一下吧。”

“谢谢。”女子抬起纤细白皙的手,端起了粗糙的茶盏,喝了一小口,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不自然。她抬起头,开门见山地道,“之前拜托你的事,查到了什么吗?”

段无忧挠了挠头,低叹道,“那人很警惕,我们的人跟踪了几次,都反被发觉,暂时没有查到什么马脚。”

“是吗...”女子垂下了眉眼,压低了声音,“皇上还是很坚持要封他为丞相,我很担心...”

“我派去岭南的人也快回来了,希望到时候能有所发现。”段无忧道,

“嗯,我总觉得这个沈旭出现的时间未免也太巧了一点。”女子点了点头,低低地道。

沈家早在景帝时期便获罪被发配岭南,后翎帝继位后,因与沈家的间隙,也一直未曾传召沈家唯一的后人沈旭归京,只封了一个从八品的芝麻小官让他去云州任职盐运司知事。然,在燕翎帝驾崩后不久,本常年呆在岭南云州的沈旭竟被一伙歹匪截到京中,还能碰巧刚好遇到外出寻猎的皇上解救。而这伙歹徒最后也都在狱中上吊自杀了,没有一个活口。

“早两年我也不曾多想,毕竟皇上那时也还算听我的,并没有重用沈家的人..可是现在..比起我这个母亲,皇上如今更很信任的是他,每日都要召见他,甚至拿他当作父亲一般看待..”一想到沈旭极似燕景帝的那张脸,还有他每每盯着自己的那种眼神,冷岚歌忍不住攥紧了咯得她掌心生疼的粗盏。

“我最近真的心里很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她蹙起眉心道。

外面传来了风声,带着隐隐的啸声,吹得灯光更加忽明忽暗,胡人老头所拉的箜篌忽然变得有些苍凉萧索。

段无忧望着眼前这名日益纤瘦的美丽女子,说实话,如果他是个正常男人,这时候定会为这女子披上件外裳,或是给她一点依靠。

但真的很可惜,他不是。

所以他又只能给她加了点热茶,再安慰了一句,“请您不要太勉强自己。”

冷岚歌抬起眸,朝段无忧淡淡摇了摇头。

两人间忽然沉默了起来。

许久,只听冷岚歌涩涩地道,“最近真的不知怎么了...”她缓缓抬起手,按上胸前,“我还梦见了那个人。”她继续喃喃地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这样的梦了。”

段无忧知道她说的是谁,但他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喝了口自己葫芦里的酒。

“抱歉,怎么突然跟你说起这些..”冷岚歌勉强笑了笑,然后站了起来,“希望下次先生能有所发现,朝廷中有能力又值得信任的人很少,所以才一直叨扰先生。”

“您言重了。”段无忧对上她的眼睛,看见她美丽的眸底仿佛沉淀了一层缥缈难言的雾气,“段某喝多了,请恕Cao民不能远送之罪。”

“不必。”冷岚歌轻轻摇头,提起裙角,自行出门去了。

“等等。”段无忧盯着她单薄的背影忽然喊道。

冷岚歌脚步一顿,回过头。

段无忧张了张口,像似欲言又止,许久才长长叹道,“请您,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

冷岚歌抬起头露出淡淡微笑,然后再也没有回头。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但还是让不少窥探到这惊鸿之色的人惊艳不已。

“真是个美人啊,你怎么都不留一下?”掌柜的惊为天人地凑向段无忧。

段无忧伸脚踹了一下掌柜的,笑骂道,“滚,我哪有这本事。”

他灌下一大口九,然后猛地站了起来,走到那盲眼胡人老者面前,“大哥,借用一下。”说话间,段无忧取过他的箜篌,还不等老者反应过来,就拉起箜篌,带着某种悲怆地酒意放声曼歌道,“君不见悲欢离合古今事,弹指刹那俱成空!君不见唐虞揖逊三杯酒,汤武征诛一局棋!君不见昔日故人何所归,美人垂泪无人歌!”

众人皆惊,不想这疯丐模样的男子竟有如此意气才气。却没人发觉,本来蒙着一层微光的窗纸上多了一个人的剪影。一名黑衣银面人静静地站在窗外,就像是贴在窗纸上,又像是隔了很远。

弦声忽到了极高处,嘣的一声!然后所有的声音都暗淡了下去,只余下残破的余音。段无忧低头一看,是弦断了。

他抬起眸,对着窗纸上的黑色人影笑道,“既然你来晚了,那么请帮我把这把箜篌赔掉罢。”

  ☆、54.玄雀符

“您来晚了, 那么请帮我把这把箜篌赔掉罢。”

段无忧放下箜篌, 突然盯着薄薄的窗纸打趣道。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但窗户上的人影一闪而逝。

片刻后,一名黑衣银面人走步伐沉重地掀开了帘布走了进来。

银面人在门口站了一会,似乎在犹豫着什么,良久才迈步走向之前那绝美女子坐过的地方。

银面人也缓缓坐了下来, 低头呆呆地望着桌案上的茶, 不知再想着什么, 直到段无忧朝杯中又加了点热水, 她才慢慢抬起了头。

“哎,这茶总是凉得很快啊。”段无忧拎着茶壶, 似有些意味深长地对银面人道, “抱歉, 约您在这样的小铺子里见面实在没法有什么讲究,不如继续用这个杯子罢,您应该不会介意罢?”

银面人听了却没有丝毫反应, 只是将冰凉的手掌贴在温热的茶杯上,带着一种近乎恍惚的沙哑, 低喃了一句, “许久不见。”

“是啊, 没想到您还是回来了。”段无忧盘腿坐回榻上, 盯着半截银面之下露出的削瘦下巴和愈加忧郁的浅眸, 心中有些形容不出的感慨, “您看起来又清减了许多..”

银面人抿了抿薄唇, 目光终于对上了段无忧的眸子,“你也是啊,憔悴了不少。”

段无忧哑然笑着摸了摸凌乱的胡渣,然后自己倒了一杯酒灌了下去。

而银面人的目光又不自觉地落在了眼前的粗瓷茶盏里,下意识地攥紧了几分。

两人间忽然就沉默了起来,静得让有些想偷偷打听两人说话的闲人们都觉得哈欠连连,便顾自己喝酒划拳或接着怂恿刚续好弦线的盲眼老头继续弹箜篌去了。

又隔了许久,银面人终于抬头涩然笑了出来,“看来如今似乎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不如直说我的来意罢——我是来向你取回另一枚令牌的。”

段无忧怔了片刻,还是默然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铜质令牌,上面刻着一只飞翔的燕雀,但只有右边的翅膀。他将令牌从桌案上推了过去,压低了声音,叹息道,“果然所谓的太平之世不过都是一时之象。万物恐怕皆如池中浮萍,只要云涌风起,便总会身不由己地飘摇难定啊。看来您过去煞费苦心想要避免的事情,总归是避不开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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