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洛子枫微微蹙眉,在马背上面这么颠啊颠的似乎有些不舒服……
一个时辰后,洛子枫抿了抿唇,屁股好像有点痛……
两个时辰后,狩猎场已经走了大半了,四周的精致再无甚新意,这肩膀和腰似乎也有些酸乏了起来……
四个时辰后,洛子枫已经再也没有力气欣赏周围的美景了,现在的她就好像一只‘死狗’一样趴在马背上面,任由着马儿随便将她带到哪里去了,连着骑了四个时辰的马,屁股、腰、肩膀什么的早就已经不是她的了,爱怎样怎样吧,之前还憧憬着那些护卫们坐在外面的马背之上威风凛凛的模样,可是,原来骑马是一件这么辛苦的事情吗?不,不一定吧,不论是先前的护卫们也好,现在在自己前头骑着马儿的襄王也好,大家都没有出现如她一般这么不适的状况,那么问题肯定就是出在她自己的身上了,是她不得要领还是她无法忍耐呢?
襄王回头,看见的就是洛子枫一副即将要摔下马背的模样,这般的景象吓得他赶紧勒马回头,将那个摇摇欲坠的人儿抱到了自己的马上横放着,屁股那块月白色的长袍上隐隐透着磨破皮的血迹,还有双手也都被缰绳给磨出了一道道的血痕,这孩子,都已经这副模样了还在默默的忍受、坚持吗?真是非比寻常的固执呢。对此觉得好气又好笑的襄王看了看天色,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日暮时分了吗?当下也就载着负伤昏倒的洛子枫回到襄王府后院去。
襄王虽说已经是古稀之年,但是身体却比一些壮年男子更为硬朗,这不,将已经是成年人重量的洛子枫打横抱起,从后院走到洛子枫居住的弄月居,再将人安放到床上,整个过程连大声的喘息都没有出现过,只是额角微微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春风拂过,片刻便消失无踪。
刚一接触到暖和柔软的被窝,洛子枫就醒过来了,一睁眼看见的便是一脸关切的襄王,尚未反应过来的她有些迷糊:“外公?这是……天亮了吗?”
这孩子,居然以为自己是刚刚睡醒吗?襄王摇摇头:“太阳刚落山,刚刚我们爷孙俩不是去后山骑马去了吗?子枫你的,嗯,还有你的手都被磨破皮了,然后眼见着就要从马背上面摔下去了,我这就自作主张的将你带回来了。”
我的,嗯?什么东西?洛子枫略带疑惑的看向襄王,谁知视线刚一对上,对方的老脸上便染上了酡红,看得她一震心惊,这心机城府极深的襄王也会脸红?不过,话说回来,身体还真是有些不舒服,尤其是屁股,火辣辣的……等等,屁股,那么,刚刚襄王想要说的就是她的屁股吗?
直到此时,洛子枫才发现自己是趴睡在厚厚的被褥之上的,有些不敢确定的她支起自己的上半身,头朝后方扭曲,视线下移,果然看到自己染上了血的袍子,而且部位不偏不倚,正是屁股那一块。登时,洛子枫的脸就充血而红了,这真是太过丢人了,怎么会在那里沾上了血迹?
“那个,子枫,需要本王找人来给你上药吗?”
“这个……不用了,把药拿过来,我自己上就好了。”开什么玩笑,那个地方,如果上药的话,她的身份不就瞒不住了吗?她可是没有忘记,爹爹临死前的吩咐,让她务必好好的守住这个秘密。
“这样啊……”襄王尴尬一笑,没过多久,房间就传来了敲门声,听得声音的洛子枫赶紧将自己身下的被褥抽了起来将身体盖住,动作十分迅猛,不免扯到了伤口,瞬间疼的龇牙咧嘴,眼角泛泪。
看着洛子枫这娇羞的模样,襄王是想笑又不敢笑,只得沉声道:“进来。”该是他刚刚吩咐去拿药的丫环回来了。
“是。”门外传来了一个柔媚的女声,不一会儿,一个侍女打扮的少女拿着一个托盘就进来了,洛子枫朝托盘看去,有一盆热水、止血用的纱布和一些金疮药的瓶瓶罐罐。
“外公,这个,你先出去吧,我自己能行的。”洛子枫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头,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的,真是丢人啊,居然才第一天练习就弄成这副惨状,还被自己最亲近、尊敬的人看了去,啊啊啊,让她死了吧。
☆、第十八章
不得不说,襄王府的金疮药疗效就是非同凡响,方才一晚过去,洛子枫身上的伤就已经大致上止住了疼痛,第二天一早就跑到了襄王居住的院落之中等待着。
因着早年的军旅生活,襄王的睡眠一向很浅,当有人走到他的院落之中的时候便已经察觉,心中还在想着这个时间点是哪个下人过来了,看样子现在应该刚过卯时,虽说还早,但他也睡不着了,索性就起床了。
“子枫?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昨天的伤没事了?”刚出到院落,襄王就看见来人是谁,因着北方春天早晨的寒意,此刻洛子枫已经冷得在原地不停的搓手跺脚祛除身上的寒意了。
“那点小伤没事的,外公,今天我们要学什么?”嘴上这么说着,但是洛子枫心底还是有些怯怯的,以致于最后一句话的声音有点小:“还是骑马吗?”
“嗯?”襄王被洛子枫这有些胆怯的表情逗笑了,明明被昨天那样的痛苦吓怕了,居然还能够坚持吗?但是,看着洛子枫冻得有些发紫的嘴唇,襄王还是有些不忍的道:“我看今天的训练就作罢吧,我们先进屋去取取暖,明明是春天了,却还是这么的冷呢。”
“这点冷不算什么,等到训练了自然就热起来了。”
“是吗?”洛子枫眼中的坚定灼伤了襄王的心,曾几何时,锦儿也是如此坚定的望着自己,那么,当初为何就没有正视对方呢?
“好的,今天我们就不骑马了,今天的训练内容是射箭。”这一次,他要试着相信和正视这样的眼神了。
“真的?”洛子枫双眼发亮的望着襄王,还以为对方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自己的要求,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何如此执着于想要学好骑射,但是,自从昨天听到院落里服侍她的丫环说皇家春猎之时所有皇室中人都要参与的时候,她便坚定了决心,因为,既是如此,那个人就一定会参加的,她不要让那人小瞧了去,绝对不要。好在今日不是骑马了,虽说伤势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磨破皮的地方也已经结了一层痂,但若是今天接着骑马的话,还是会撑不住的吧。
与骑马不同,射箭讲求的是心静,对于狩猎用的皇家的专用弓,洛子枫还是颇有微词的,不就是弓吗?有必要还要裹上一层象征皇室的黄金吗?无端端的增加了弓箭的重量。好在她一直以来都有修习张神医留下来那本医书上面的内功,力量比之一般女性要大了不少,但就算如此,想要稳住这样的弓箭还是耗费了她极大的精力,想要在此基础上瞄准前方射中目标,几乎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大家都是用着这么重的弓箭狩猎的吗?”洛子枫有些挫败的问着一旁的襄王。
襄王摇摇头:“这不是最重的,毕竟本王不过是一介异姓王,这上面的黄金量并不多,真正的皇室专用弓箭的重量比这个还要重,这个应该和皇室女眷用的弓箭的重量差不多吧。然后底下一些普通大臣用的弓箭的话是不需要包裹着黄金的,但是木材却是选了比较重的那种,不过却还是要比这个轻的。”说着,襄王便将洛子枫手中的弓箭接了过去,放在手中把玩,然后从洛子枫背上的箭篓中随意取出了一支箭,搭弓、瞄准、射出,这一系列动作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在洛子枫或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远处便传来了一声钝响,百步之外的箭靶居然被这一箭的力量射倒了。洛子枫有些难以置信的跑到了箭靶那边,刚刚襄王射出的那支箭居然正中红心,她有些不敢相信的又从自己背着的箭篓之中取出了一支箭,这么纤细的箭居然能够有这么强大的威力吗?
“但是呢,即便是有了弓箭重量上面的限制,皇室中人也从未输过,更没有出现过最后一名的情况,本来呢,子枫才来京不久,是不必参与这一届的春猎的,但是,很不凑巧,这段时间,北方匈奴派了使者过来,礼部那边的人对于这次的春猎人员要求很严,所有皇室中人全都必须参与,所以,子枫可得好好训练,不能在匈奴面前丢了我们的青岚王朝的脸。”
“匈奴使者?”洛子枫皱眉问道:“莫非最近有过战事?而且我朝还输了?”
襄王闻言微震,但仍是点了点头:“是啊,输了。”
“外公你不是战神吗?为何还会输?”洛子枫不解的问道。
“因为你外公我老了,已经有二十年没有上过战场了,此次领兵与匈奴对抗的并非本王。”襄王淡淡的说道,他早就没了在战场上面为国征战的雄心和激情,反正青岚王朝国力强盛,即便输给了匈奴,也不过是一时罢了。
“匈奴使者此次前来所为何事?”没来由的,洛子枫想起了刚到那天听见的关于景容身世的故事,不过,应该不会吧,毕竟前世景容并没有被当成和亲公主一般被牺牲不是吗?
襄王耸耸肩:“本王不问政事很久了,不过,最近京城确实是有些传闻,说是皇子们有意将景容公主当做和亲公主送到匈奴去,用以抵过对方开出的一些条件……”
“这不可能。”洛子枫大声的打断了襄王的话,惹得襄王为之侧目。
“子枫这是怎么了?”
这不可能,景容公主前世不是并没有成为和亲公主吗?为什么这个时候却传出了这样的传言,还有,说什么皇子们有意将她作为和亲公主送到匈奴去的话,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他们不是兄妹吗?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妹妹去到那个荒蛮的、未开化的地方受罪?他们难道不是一家人吗?
“子枫?”见洛子枫半晌没回答自己的问题,襄王担忧的叫了她一声。
“怎么能这样呢?”洛子枫眼带疑惑的望着襄王:“和亲什么的,为什么要这样牺牲女人呢?还有,他们不是兄妹吗?怎么会有这样的提议,怎么会?”
“这……”被问了这些话的襄王也是一脸的为难,这叫他如何解释?洛子枫并非是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下的人,生性纯良的她是没办法理解这样的事情的吧,这样残酷的政治,这样冷漠的亲情……
同一时间的皇宫御书房,景泰帝看着手中被几个儿子示意而联名上书的诸多大臣的奏折,疲惫的脸上显现出少有的怒意,连带着在身边服侍了数十年的陈公公都觉出了一丝的寒意。
“皇上……”陈公公站在一旁有些担忧的唤了景泰帝一声,但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去将景容公主给朕唤来。”景泰帝沉声说道。
“是。”陈公公得了命令,刚要退下便又被景泰帝唤了回来。
“罢了,陈义,研磨。”
半个时辰后,景泰帝将拟好的奏折交到了陈公公的手里,自己便备了銮驾前往若月斋。
一日后,景泰帝的圣旨昭告天下,秋闱科考提前至半月后举行。
身在襄王府的洛子枫对此自是一无所知,但是,有人主动过来告知了。
“王爷,世子,有人求见,说是世子昔日的同窗。”
正在专心拉弓的洛子枫闻言也将手中的弓箭放下,拉弓的右手已经红肿,有些地方甚至渗出了血迹,只是主人却对此浑然不觉,襄王见状不由得摇头,真是不知爱惜自己的身体。
当洛子枫跟着通报的下人来到襄王府府门外时,见到的便是阔别许久的孙昕,以及她怎么也不想再见的石云飞。
“你怎么来了?”洛子枫冷冷的看着石云飞说道,然后又将目光转到了一旁的孙昕身上:“你们怎么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