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石某人十分不受世子的欢迎呢。”石云飞说这话时略带着一丝的自嘲,这让随行的襄王注意到了这个仪表非凡的年轻人。
“子枫,怎么不介绍介绍这二位?”
洛子枫看着襄王似乎颇为欣赏石云飞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欣赏的?石云飞,他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她的面前,这个时候,不是该去抱景容公主的大腿吗?
“这两位都是我爹之前的学生。”说这话时,洛子枫又狠狠的瞪了孙昕一眼,这家伙自打出现就没有说过一句话,清河镇上的人谁不知道自己不喜欢石云飞?这会儿这家伙居然和那混蛋一起出现,真是叫洛子枫气极,若非前世自己实在是受了孙昕太多的照顾,她刚刚一定会说不认识这两个人,然后再叫襄王府的护卫将这两人轰走的。
听着洛子枫明显不悦的语气,襄王总算是察觉到了,自家外孙似乎并不喜欢这两个人,既然是子枫所讨厌的,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这赶人的恶人还是不好出面当的,免得被人说襄王行事霸道、目中无人,想及此,襄王也就只站着不说话,静观其变。
“草民见过襄王,襄王世子。”襄王都开口了,石云飞和孙昕也不敢造次,只能行礼跪拜,而洛子枫看着那个一直以来都表现出一身傲骨的人此刻跪在自己的脚下,心中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但总归不是快乐。
☆、第十九章
“目的,你们来这里有何目的?”洛子枫冷冷的开口,眼神却再也不往孙昕或者石云飞的方向看去,这种时候来找她,果然是为了攀上襄王这个高枝吗?
石云飞像是完全没感受到洛子枫的讽刺一般,自顾自的站了起来,稍稍整理了一番着装这才缓缓开口:“科考提前至半月后了,我等提前来到京城的学子不过是想来见见先生的后人罢了,毕竟他日高中便不便来此了。”
他日高中?洛子枫看着石云飞仍旧是一副倨傲的模样,似乎如今双方地位上面的悬殊并没有给他造成多大的影响,原来是这样的吗?那她刚刚的不适感还真是多余呢。不过,真是令人觉得恶心,怎么?科考还没开始就已经觉得状元之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吗?
突然,洛子枫状似无意的又瞟了石云飞一眼:“石兄似乎对状元之位势在必得,不过,我可记得当年乡试的解元似乎另有其人。”
听得洛子枫这话,石云飞的表情终于有了丝毫的松动,脸上也显现出一丝不自然来,是的,他自负满腹经纶,但是去年的乡试却与解元无缘,堪堪成了第二,虽然周遭的人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却感觉到了,大家那讽刺和看笑话的眼神……而抢了他清河镇的天才才子之名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已经成为了襄王世子的少年,不过,现如今对方成为了襄王世子,仕途自然是通达,没必要再参加劳什子的科举考试以得皇上赏识,这样的话,状元之位定是他石云飞的无疑。不,不对,石云飞为自己有着这样的想法而感到心惊,这种不必和眼前这人在最后的科考相遇的侥幸心理是什么?明明他自从乡试失利输给眼前这人之后就更加的发奋读书了,对,没错,他石云飞绝度不会输给同一个人两次,这次就算他洛子枫也参加科考又怎样,状元之位一定是他石云飞的。
看着石云飞眼中流转着的光芒,洛子枫可没心思去猜这个男人此刻在想些什么,曾经那个总会默默的观察着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而谨言慎行的洛诗乔已经溺死在清河之中,再也不会回来了。
“有些人呢,还真是井底之蛙,从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就算本世子不参加科考,你石云飞就确定能够胜过来自五湖四海的千百名学子?”
“这点自信石某人还是有的。”石云飞不顾站在自己身侧想要拉扯着自己离开的孙昕,毫不服气的反驳了洛子枫的话。
好,石云飞你很好,洛子枫右手紧握,指甲嵌入掌心仍浑然不觉,这样的男人,她怎么能让他称心如意的考取状元、成为驸马?若是这人成了驸马,洛子枫想起当日景容说的话,那么这人就成为了自己的姨父,见面是需要行礼的,她可以不在意石云飞因为身份地位朝自己跪拜,但是却无法容忍有朝一日两人相见之时自己还要朝这个男人行礼,她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本世子认为石公子和孙公子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是否能够就此离开了呢?”说着,洛子枫便对一旁站立着的护卫沉声吩咐:“以后这样的人不要再让他们靠近府门一步知道吗?”
“洛子枫,你不要欺人太甚。”石云飞双目圆瞪,他真是被这人气到了,也被自己气到了,居然还想着要在科考之前攀上襄王府这棵大树好让考官们多多关照一番,早该知道此行定要被羞辱的不是吗?毕竟,在清河镇的时候,洛子枫就对自己有着深深的敌意。起初,石云飞还认为对方是嫉妒自己的才华,毕竟这样的人在他身边比比皆是,尤其自己还是洛知秋的爱徒,身为洛先生的儿子会嫉妒这个时常被自己父亲提及的优秀学生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是,自从知道洛子枫身怀高超的医术,并且还在乡试之时被其狠狠打击之后,他便知道自己想错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他还是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恨意,没想到今天他石云飞居然也干了这等自取其辱的蠢事!
一旁的孙昕听见石云飞居然气昏头了,说出了这样的话,心中甚为恐慌,这可是对皇室人员的大不敬,严重的话,杀头充军什么的都是有可能的,可是,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如今只能祈祷洛子枫还能顾及一丝当年的同窗之情,饶他们一命。
“外公,无故对皇室中人大声吼叫该当何罪?”洛子枫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问着站在一旁看戏的襄王。
襄王回看了洛子枫一眼,果然还是拉自己下水了啊,不过,若是对方愿意的话,那又有何不可?
“轻则重责三十,重则发配充军。”
襄王毫无感情的声音直直的击打进了石云飞的耳中,那一副呆愣的模样,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些什么,倒是一旁的孙昕立马反应了过来,跪在地上哀求道:“洛小兄弟……哦,不,是襄王世子,石兄他并非有意冲撞,求您看在昔日同窗的份上饶了他这一次吧。”
其实洛子枫自己也颇感意外,她只是这么随口问问,没想到得到的答案居然是这样的,居然还可以发配充军?她倒是很想将眼前这个男人发配充军,但是,毕竟这一世他还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不是吗?更何况,与其让此人从此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倒不如让他一直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她曾经发过誓的,这一世一定要比这个男人过得好,如果这一切石云飞都看不到的话,那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既然如此,洛子枫冷冷一笑:“孙公子还真以为本世子是那等小题大做的人吗?为了这等事情便将人发配充军,别人还以为我们襄王府是什么龙潭虎穴,以为本世子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呢。”
听得洛子枫这么说,孙昕顿觉心中一轻,而一旁呆愣中的石云飞也是松了口气,似乎是得救了呢!他就说嘛,就算对方是皇亲,也不能因为这一点小事就做出那样过分的事情,所以,根本就无须……担忧二字还未在脑中成形,石云飞心中的庆幸就被完全打散,绝望的阴影将他整个笼罩了起来……
“更何况,本世子还要和石公子在科考之上一决高下呢,怎能让你就这么被充军了啊,不过呢,这亵渎皇室的罪也不能坐视不理,这样吧,宋护卫,赐给石公子三十大板就好了,记得,不能手下留情,免得让京城里别的皇亲看了笑话,以为本世子的面子能够随意践踏,总之,若是此事过后京城里面出现了这样的流言,你就提头来见吧。”洛子枫是以极快的语速说完这番话的,她已经到极限了,再在这个地方带下去,她说不定会吐出来。
三十大板?石云飞还在心中想象着这三十大板打在身上会是怎样的滋味的时候,他的膝盖就已经被宋护卫狠狠的踢了一脚,整个人就那样趴在了襄王府门前的青石地板上。
对于这样的人,宋护卫自是知道没必要心软,居然敢对襄王世子大吼大叫,放眼整个京城,有谁敢对拥有兵权在手的襄王府中人无礼?这家伙如今也是咎由自取,三十板子已经算是轻的了,若非自家主子仁慈,怎么会就此作罢?
走在洛子枫身后的襄王很疑惑,为什么他感觉子枫不是走开,而是逃开呢?尤其是当空气中传来那人的惨叫之后,子枫居然开始不顾形象的狂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逃也似的离开了襄王府的前院,在听到石云飞的第一声惨叫之时,洛子枫便发疯似得狂奔了起来,双手也捂住自己的耳朵,强迫自己不去听,她怕自己会心软,那样的男人本就该给一些教训不是吗?为什么要心软?所以,逃吧,逃到听不见惨叫的地方就好了,那样的话就当做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就行了,刚刚那个有如修罗一般说出那样的话的人一定不是她,那不过是幻觉而已,她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终于,洛子枫跑累了,襄王府还真是大呢,这么久都还没有跑回自己居住的别院,她不停地在自己的心中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用以分散注意力,但是,该死的,明明已经足够远了,明明应该已经听不到了,为什么惨叫声还是一声接着一声、不绝于耳呢?
“子枫……”尾随而来的襄王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那个就算骑马射箭再苦再累、流了再多的血也会笑着说继续的人如今正蹲在地上、将头深深的埋在双腿间,肩膀一阵一阵的抖动着,这是在哭泣吗?为什么?这么悲伤和孤寂……是因为那个叫做石云飞的男子吗?
“子枫,子枫……”耳边不停地传来熟悉的呼唤,洛子枫疑惑着,眼前却仍旧是一片漆黑,是谁,是谁在呼唤她吗?
“子枫,子枫……”对方呼唤的声音越来越大,声调越来越高、越来越急促,好像,是从自己的头顶上方传来的?
洛子枫略带疑惑的将自己的头从漆黑的双腿间解放,还未反应过来就进入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别哭了,别再悲伤了,有外公在,外公马上就叫宋护卫将那个叫做石云飞的杀了……”
“外公,我没事了。”洛子枫拉住了襄王的衣角,怎么这么没出息,居然还哭了,为了那种人渣,有什么好哭的?外公,有你在真好,你这么的爱我宠我,我仿佛就是你生命的一切,可是,前世呢?前世的你又是怎样的呢?石云飞并没有将我的身世告诉我或者告诉你,我们是不是一样的寂寞悲伤?是不是一样都在绝望中等待?算了,都不去想了,因为,这一世我们相认了,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不再是孤身一人了,这样的感觉,真好。
☆、第二十章
另一边,正遭受着宋护卫不遗余力的打板子的石云飞已经显得有些气若游丝,虽说是个男儿身,但是也不过是一介文弱书生的他怎能经受得住如此的刑罚,没两下他便连惨叫声都有些发不出来了。
这襄王府虽说在京城近郊,鲜少有人经过,但是因着这一场闹剧,路过的行人仍旧是三五成群的聚了上来,对着屁股已经被打得渗出了血迹的石云飞指指点点,纷纷猜测着这人究竟是怎么惹上了襄王府。
站在一旁的孙昕则已然彻底傻眼,刚刚那个说着那样的话的人真的是当年见到的那位洛小兄弟吗?那样温文有礼的少年为什么会变成今日这般的模样,权力真的能将一个人改变至厮?说实话,他和石云飞的关系并没有很好,虽说一直以来都是同窗,但是一直恃才傲物的石云飞从未有将他这个才智一般的同窗放在眼里,这次之所以和这人一同进京是因为二娘的吩咐,说什么两个人上路也比较令人放心,还叫他帮忙打点进京的一切事宜,花点钱也没什么,若是石云飞他日高中,自然是少不了孙家的好处这样的话。孙昕真的不认为二娘是能够看得如此长远的一个人,所以,对于她在此事上面表现出来的热忱,他很是不解,却也不能忤逆,自从自己的娘亲过世后,府中上下都是二娘在打点,就算他说了不,石云飞也仍旧是会一同进京的不是吗?既是如此,他为何要做那种无用之事,结局已然注定,那就遵照二娘的吩咐,日后自己在孙家的生活也能够好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