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不住?”洛子枫的眼中复杂之色逐一闪现,如今她可还有什么受不住的,可还有什么是可以不去承受的?
“景容,今日是我没用,否则婚礼也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等我们都好了,我一定会重新为你我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你说好吗?”
月光透过车窗打入马车内,洛子枫抬手轻轻摩挲着景容的脸颊,看着那双已经恢复正常的眼睛反射出诱人的光芒,却被残忍的剥夺了绚丽的世界,她就心痛得想要落下泪来,景容自身对此也是无法接受的吧,否则又怎会在刚刚一遍又一遍的确认,甚至于不惜自己的身体……
“景容,答应我,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好吗?”说这话时,洛子枫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了景容的额头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十分的贴近,或许是因为眼睛看不见的缘故,景容所能感觉到的声音和来自对方的温热呼吸变得格外清晰了起来,仿佛她所存在的这一方天地只存在洛子枫一人,空间的大小也只有一个马车而已,她的一切都被洛子枫包裹了起来,她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好。”一个字出口,景容却是凭借着直觉准确无误的亲吻上了那上扬的嘴角,子枫,即便是因为这一句话,她也不会自暴自弃,只要在这世上,她还能够感受到她的温暖,她就不会放弃。
洛子枫稍一扭动自己的脑袋,四片火热的唇便真真正正、严丝合缝的对上了,仿佛要将对方全部染上自己的气息一般,两人逐渐加深了这个吻,在这个静谧的、充满了血泪的暗夜里,她们却完全没有被身上发生的不幸所影响,也与周遭的一切隔离了开来,心中所想全然只是对方罢了,纵使明天就会迎来死亡,至少在这一刻,她们温暖了彼此不是吗?
“你的马车里面是什么?哪有出门办事是驾着马车的?”终于守城将领将目光转移到了顾泽玉驾驶着的这架马车上,出城办事什么的,不管怎样,稍一联想都会觉得这马车显得十分可疑。
“马车里面坐着的自然是世子和公主,好了,你现在知道了,还不赶紧放行让我们离去!”顾泽玉也是被烦得紧了,估摸着这些将领们闻见忘忧香的时间也差不多了,这便不管不顾的说着,管他呢,这将领信也好,不信也罢,他说的的确是实话,而这些人也没有能够亲眼验证的机会,忘忧香的有限范围是方圆一里,还有一盏茶的功夫,这些人就得全部倒地不醒,到时他只要自己过去将城门口打开就好。不过还是纠缠了半个时辰,如果一开始就动用武力的话,用的时间会不会少一点呢?
顾泽玉也不去管那守城将领想要去掀开车帘的动作,只是在心中默默倒数道:“三,二,一,嗯,就是嘛,就这么倒下就对了。”
将领连带着一群小兵们倒下时,车帘恰巧被掀开了一个角,好在从顾泽玉的角度是看不到什么的,直到他驾着马车顺利的逃出了京城,马车内的二人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他也没发现任何的不对劲,只是一个劲的西行,此去目的地需要半个月的世界,而距离武林大会的召开则是一个月,虽然之间有半个月的差距,但是对方参加武林大会势必需要提前出发,从那里到榕城的路程也是半个月,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如今也就只能靠运气了。
常言道祸不单行果真没错,天气虽已入秋,怎奈秋老虎不肯放过他们,连着几天的闷热天气使得洛子枫左肩处的伤口发起炎来,若是平常,这对于洛子枫或者顾泽玉来说都只是小事一桩,偏偏他们师徒俩都处于抓紧时间赶路的状态,是以完全没有过多的时间处理伤口,没过几日,那伤口居然开始溃烂起脓,无奈之下,顾泽玉只好暂停了行程,在不知名的山道停了下来,独自一人上山去为洛子枫寻找适合的草药去了。
另一边,京城,自从从那个不知发生了什么公主府的地上醒来,已经过去了七日,御书房内,襄王和景泰帝相对无言的坐着,诡异的静谧使得一旁伺候着的宫女太监们个个胆战心惊,这七天被景泰帝处死的宫女太监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就连跟在景泰帝身边多年的陈公公也未曾见过如此暴躁的顾泽天,一向实施仁政的他似乎从未和暴虐二字搭边,但是最近似乎有向那边发展的趋势,原因无他,洛子枫和景容失踪了,现场除了一只被砍下的手外,再无其他。
“你能肯定吗?那只手真的是子枫的……”沉默了许久,景泰帝才出声问道。
襄王摇摇头,沉默半晌的他此刻却有种想要放肆大哭的冲动:“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那真的是子枫的左臂,我不会认错的,那上面的咬痕,我曾经无意间见到过,当时我问过她那是怎么来的,她当时摸了摸那痕迹,然后格外温柔的说道‘这是景容在我身上留下的记号,是需要我珍藏一辈子的记号。’”
☆、第七十六章
原来,死亡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情吗?景容捂住胸口处的疼痛坐了起来,然而已经习惯了清冷的目光此刻却难得的迷蒙了起来,这里,是哪里?
疑问仅存在一瞬,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完全证实了景容的猜想,御花园一行后,她领着满腹疑问的清儿回了若月斋,如同往常一般的走到书房坐定,她是回到了九岁的自己身上吗?呵呵,老天爷也真是会捉弄人呢,一次不够,还想再来一次?难道觉得她景容是如此好欺的人,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命运捉弄,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若是如此,那未免也太小看她这个公主了吧。
虚情假意的父皇、虚情假意的皇兄、虚情假意的皇姐、虚情假意的驸马,全部,她的人生全都是由这些虚伪的人拼凑出来的,唯一的真实大概就只有二十多年前就已经遗失的那一抹温暖吧,不,按照现在的时间来说,应该是三年前,母亲,她到底该怎么办?如今命运的转向已经在她的面前铺开,所以说她是要坦然的接受迎接再一次痛苦的轮回,还是努力与命运做最后的抗争呢?
“公主有什么烦心事吗?”一旁站立着等候差遣的清儿见景容的眉头越锁越紧,忍不住的开口询问道,待得景容有所反应,她与那双红眸对上之时,却又暗自后悔了起来,不是下定决心了吗?已经和翠屏说好了的,要是有机会的话,让她想办法将她也弄到满月公主身边去,虽说满月公主并不受宠,脾气也有些暴躁古怪,但是也总好过眼前这位吧。
看着关心她怕她想太多的人此刻居然自己烦恼了起来,景容的脸色便有些微变,果然还是有些介意的吧,即便是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清儿,在最初的那段时间不也成天想着要离开自己的身边吗?
“清儿,你信不信本宫知道你现在心中所想。”景容语气僵硬的说道。
“啊?公主你……”
清儿刚想说下去,马上就被景容接下来的话吓得跪伏在地。
“清儿你在想怎么从我身边逃开是吗?”破坏,破坏,破坏,景容无法抑制自己心中破坏一切的心情,既然世人难容她,那么她又何必容下世人,不管是清儿还是别的人,大家都一样,全部都一样的虚伪丑恶,全都是假的,前世的今生的,一个充斥了谎言的人生究竟还有什么重来的意义?但是既然重来了,那么她就有权力了吧,将这个世上一切不顺心的全都从自己眼底抹去消灭,然后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资源来进行报复,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言行付出相应的代价,或许老天爷就是让她回来审判这些罪人的,既然如此,她更应该好好的行驶自己的权力才是,不是吗?
“公主冤枉,奴婢绝无那等想法。”清儿跪伏在地上,即便行为上卑微到尘埃中去了,她的心仍旧是虚的,心中不停在想着为什么景容会真的知道她内心的想法,作为一名合格的宫人,是绝对不能够生出那样的想法的,即便是真的,她也绝对不能承认。
“抬起头来。”不知为何,看着清儿跪伏在地的模样,景容心中却半丝报复的快感都无,她的心已经荒芜干涸到怎样都无法再复苏了吗?
清儿闻言就算再怎么不想,也只能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对上景容那双毫无温度的空洞红眸,只是一眼,她就被那里面散发出来的异样气息吓得浑身发颤,紧接着便又是不住的磕头,乞求能够得到景容的原谅,那样的眼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眼神的主人似乎已经是具空壳,但是那里面的绝望和憎恨却又是那样的强烈,仿佛从地狱爬上人间向仇人索命的厉鬼一般,令人十足的恐惧,但是有一点却毋庸置疑,在那双眸子里面映射出来的自己是那般的丑陋不堪。
看着清儿额头那红彤彤的一片,景容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够了,你退下去吧,本宫要就寝了。”
躺在床上的景容一夜辗转,回想自己迁怒清儿的行为,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会任凭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们主仆二人一路相依为命到最后清儿被遣送出宫的画面不停的在她的脑海之中回放,干出这种事情的她也真是够差劲的,若是换作之前的她的话……
夜晚在反省自省之中悄悄溜走,卯时清儿进来为她洗漱的时候,景容发现清儿除了额头红肿外,眼睛也是红肿着的,眼睛下方还有一圈深深的黑眼圈,这傻姑娘是哭了一晚上吗?
再次回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景容深知错在她自身,知错能改一向是她为人处世的一项原则,是以当清儿端着放有毛巾和脸盆的盘子走过来时,她轻轻的道了声对不起。
“啪嗒。”清儿闻言一个重心偏移就将手中盘子里的东西打翻在地,眼见着自己又犯错了的她也不管地上是否被水打湿,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公主饶命,奴婢只是一时不小心……”
“清儿,快起来,你的裙子得弄脏了。”说着,景容作势伸手想要将清儿从地上拉起来,谁知她的手还没有碰到清儿,对方就马上用膝盖在地上移行了一段距离,拒绝了景容的触碰。见自己的手扑了个空,清儿的裙摆也已经脏得惨不忍睹是,她只能尴尬得收回悬在半空中的手,苦笑道:“清儿,本宫可以饶过你过失之罪,却不能让一个裙摆如此之脏的人随侍左右。”
“……”清儿闻言又是一阵错愕,景容公主今天是怎么了?先是道歉,如今又是拐着弯的不让她下跪,明明昨晚还那样的厌恶和憎恨着她的不是吗?然而,清儿并没有多想的时间便有太监进来通报说四皇子来了,虽然知道景容刚刚那番话不过是劝解之语,但是清儿也知道这样的她随侍左右会客的确不好,当下便站起身子、撩起裙摆,飞也似的跑去换衣服了。
顾熙泓如往常一般没有避讳的直接走进了景容的寝宫,摇晃着手中的东西道:“景容你猜猜看四皇兄今天又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
景容闻言瞥了眼顾熙泓手中的东西,糖人吗?以前的景容的确是会被这种时不时到来的惊喜小礼物收买,但是,现如今的她却是再不会那样了。
“四皇兄难道都是如此直接的闯入女子闺房的吗?景容尚且年幼,自然无甚大碍,但是还望四皇兄今后多加注意,毕竟景容的年岁还是会增长的。”
“景容,你怎么了?你是我的妹妹,哥哥到妹妹的房间里面来有谁会说闲话?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瞒着大家过来的,没人知道我来了若月斋。”顾熙泓一脸不解的说道,但是这一脸无辜的模样更是让人火大,如今的顾熙泓也就十八岁,尚未及冠演技就到了如此登峰造极的地步了吗?不,或许他真的将她当成妹妹过,不过是他在靖国的妹妹的替代品一样的东西。
“是吗?”景容冷冷的看着顾熙泓自认为应对得特别好的模样,漫不经心的又泼了一盆冷水下去:“既然四皇兄觉得来若月斋是那种不能让别人知道的耻辱一般的行为,那又何苦千辛万苦用各种方式瞒过众人的眼睛,还千方百计的买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来哄我开心呢?停止不就好了,你不再来若月斋,我也乐得清静。”
“景容你这是怎么了?”顾熙泓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自己明明掩饰地够好的了不是吗,景容应该是不可能发现的才对,可是这样的态度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