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墨……”掌柜嘀咕一会儿,“小的见识浅薄,倒未曾听过这个名号。”略作停顿,他抬眼望望姜炎,“敢问姑娘您……”
“我的名讳,你也配知道?”姜炎冷哼一声,拿着冽冰剑就要走。
墨九渊忙道,“掌柜莫怪,她脾性古怪,待谁都这样。按说她的名讳贫道也不便相告,只是……”
“我是她姐姐姜寒。”姜炎过来拉住还要跟掌柜说废话的墨九渊,瞅她一眼,“你如今废话怎么这样多!”
姐姐……墨九渊牙有点疼,明明娇媚的姜炎看起来可比自己要小。
“看什么,我不是你姐姐?”姜炎瞥她一眼,手中却捏着墨九渊脉搏,但凡墨九渊说个“不”字,她便要下手捏下去。捏人脉搏这种威胁人的事情,姜炎做的真是太顺手了。
墨九渊扫一眼她看起来柔柔弱弱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柔荑,暗自咽了咽口水,抽着嘴角道,“姐姐,是贫道的姐姐。”说完又忍不住嘀咕,“修道之人,哪儿还有姐姐……”
“修道之人就没有姐姐了?”偏偏姜炎耳力好,一字不落地听了个清楚,冷不丁瞪她一眼,“没有姐姐,我这个姐姐是怎么来的?”
“……”墨九渊一脑门黑线,怎么来的?还不是你瞎诌出来的?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面对姜炎,原本无牵无挂随性洒脱的墨九渊总不知不觉好像就矮了一截,凡事都忍不住要让她三分。兴许是因为自己未经她允许,就把人弄了出来,让她离家背井的,所以心里愧疚?墨九渊暗暗叹气,她自己心中也的确有些愧疚。又想到若不是姜炎救了自己,指不定这会儿她墨九渊就已经命丧黄泉了呢!自己的救命恩人,让一让也无妨。于是赔笑说,“当然有姐姐。就是平日修行,也还会有师兄师姐的不是?”
见墨九渊低眉顺眼的模样给自己赔笑,姜炎忍不住勾唇笑笑,却也心内苦寒,也不再说话,气哼一声,甩手而去。
墨九渊远远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气。
掌柜也被姜炎的气势压得没能喘过气来,这会儿见她走远了,才长长舒一口气道,“姜道长的姐姐,真是个厉害人物啊!”
“噗——”墨九渊听着,忍俊不禁。摇头叹道,“我就怕她厉害的还不止这些呢。”
想来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不会太好过。墨九渊心中又是叹气又是好笑,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一通,才问掌柜说,“掌柜知道冽冰剑?”
“可不是!”一提到“冽冰剑”,掌柜立刻来了精神,道,“那冽冰剑可是玄清门的圣剑!想当初,青崖道长手持冽冰剑,为咱们济州城消灭了多少为祸作乱的妖孽!玄清门要是没有青崖道长和他的冽冰仙剑,哪能创下那么风光的历史!唉,只可惜……”
“可惜什么?”墨九渊听着心头一动,难道自己和这玄清门也有什么关系?
“可惜,六年前,玄清门的青渊仙长被妖女所惑,夺了冽冰剑,欺师灭祖,害了青崖道长性命。自己也跟着冽冰剑一起,灰飞烟灭了。”掌柜说的连连摇头叹气,“如今玄清门早不复在,济州城主事的是玄门,掌门乃当初玄清门的二弟子玄易。倒还有玄清门的四弟子玄白,执意不信青渊仙长做过这等荒唐事,另辟清门待仙长归来。”掌柜说罢,看一眼墨九渊,“道长那剑……莫非真是已经失踪六年之久的冽冰剑?”
墨九渊闻言闪了闪眼睛,笑道,“我也不清楚。只是姐姐这样说罢了,不知真假。”
“道长那剑,也非凡品。”掌柜笑着叹气,“只是想来也不一定就是冽冰仙剑。觉得不太可能……”
“掌柜说不是,想来也就不是了。”墨九渊笑笑,又道,“这剑看来是卖不出去了。可而今我和姐姐也需要花销,不知掌柜能不能介绍个路子?”
“仙长不如去投奔玄门啊!”掌柜道,“以仙长的气度,在玄门必能大展前途。”
作者有话要说:
☆、济州卷
玄门之兴盛非同一般。
当初的玄青山如今就是玄门所在地,墨九渊听了掌柜的建议,动了心思想去看看。她倒并非是为了投入哪个门下,实则只是为了打探一下消息,看看有没有人认识自己。
玄青山山势巍峨,站在山脚往上看,只能见到延绵不绝的山路似乎永无尽头一般。墨九渊嘴角抽了抽,“这是要怎么上去?”四周打量毕,竟然连个阶梯都没有,难道都是直接飞上去的么?
她为难了。一进济州城,墨九渊法力就被封了,别说飞,她就是走恐怕都没有力气走上去。围着山门转了半天,墨九渊捏了捏手指,望一眼耸入云烟的玄门,心道,我见了这里就觉得眼熟,说不定真跟我有什么渊源,倒不如想办法上去看看。
于是在山门前转来转去,一转身忽然看到山门右侧有个小道,正从那里走过来一男一女。男的约莫有十六七岁,一身青灰色道袍,头戴九阳巾,长得倒是剑眉星目一副俊小生的模样。那女子年纪大概要大些,约莫有二十多岁,一身蓝袍,正蹙眉侧耳听那小生说着什么。
墨九渊耳尖,听到那小道士说,“师伯,我们师尊说了,这次陈员外家闹得根本不是鬼,是有人装神弄鬼。师伯,您执意要去陈员外家查看,岂不是打我们师尊的脸?好歹你们也是出自同门,虽然现在分成两派,但到底同根同源,师伯您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被称作师伯的女子冷笑一声,“贫道今日能来你这玄门,就是给你师尊面子。他忤逆犯上,自立门派已是大不敬,难道我还要尊敬他不成?”
“哎,玄白师伯,话不能这样说,”那小道士紧跟在玄白身边,“当初玄清门四分五裂,要不是我们师尊出面力挽狂澜,如今这玄青山可都要被别派占了去。”
玄白还要反驳,抬眸瞥见好奇地望着她的墨九渊,顿时僵住了。
那道士顺着玄白的视线看过去,见到山门前站着个一身粗制道袍的女子,看起来不过也就是二十多的年纪,便以为又是一个要投靠玄门的落魄修真人,当下连忙挺直了腰杆,清了清嗓子道,“来者何人,意欲何为啊?哎呦——”
他刚摆出谱来,就被玄白一巴掌打在脸上,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玄白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嗓子来,她一点一点的缓缓移动脚步,似乎唯恐惊动了眼前那人。
墨九渊见她蹑手蹑脚的架势,好像做贼一样朝自己走来,不禁挑眉望着玄白。可是玄白连呼吸都屏住了,她步步蠕动,目光炯炯地紧紧盯着墨九渊,似乎唯恐一眨眼墨九渊就会消失不见。
这模样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墨九渊竟被她看得有些紧张,不由得后退一步。她一退,玄白立刻停住了脚步。却仍旧紧紧盯着墨九渊,眼都不眨。
半晌,见墨九渊不再动了,玄白又开始蹑手蹑脚的向墨九渊靠近。仍是先前那副表情,墨九渊心内十分疑惑,觉得这女人是不是有病,然后又后退一步。
几乎是立刻的,玄白又瞬间停住。然而没过片刻,又开始重复前面的动作。
墨九渊嘴角抽动,不可思议地打量着她。见玄白圆圆的脸上显出几分可爱,那副紧张地连呼吸都屏住的神情,实在是惹得墨九渊想笑。见两人间不过三丈的距离,硬生生被玄白走出了百十丈的感觉,她一时玩心起来,玄白走两步她就退一步,果然玄白只要看到她退,就立刻顿住。
如是反复多次,玄白竟然丝毫不觉得被捉弄了,仍是一脸热切地望着自己。
墨九渊扛不住了,她试探地开口道,“这位姑娘,是不是……该去看大夫了?”
哪料她一开口,玄白竟然一个惊跳顿住脚步。连墨九渊都被她吓了一跳,可是还没等墨九渊开口说第二句话,玄白突然一声尖叫,“啊~~~~”
那尖叫声高耸入云,又连续不绝,墨九渊忍不住想拔腿走。她这还谁都不认识呢,一来就惹到一个神经病那还了得!遂转身想走。
可是刚转身,便忽然觉得背后一阵疾风扫过,自己竟然硬生生被人抱住了手臂。她转头去看,不是玄白是谁!墨九渊满是惊恐地道,“姑……姑娘,你要干什么?”
又听到她开口,玄白又是一声尖叫,随即大喊,“掌门!!!掌门!!!”
这两嗓子喊得墨九渊觉得自己的耳朵要聋了,连好不容易爬起来正要走过来的小道士也被震得啪嗒一下又脸着地。
“救,命,啊!”墨九渊不由得捂住了耳朵,“你谁啊,我不是来找你们掌门的,我只是来看看而已!”
“掌门师姐,是我啊,我啊!”玄白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我是小白,你的小白师妹啊!你不记得了?”玄白吸了吸鼻子,“你忘了吗?我是你温柔善良人见人爱的山门一枝花小师妹,小白啊!”
“……白痴吗?”墨九渊忍不住嫌弃地想要挣脱她,“你认识我吗?你是不是有病啊?”
墨九渊不喜跟人有肢体接触,当然姜炎是例外。她实在难以忍受被一个疑似病人的陌生人以八爪龙的姿势钉在自己身上,便忍不住动了动手腕,想要擒拿住她。
可她手腕刚刚一翻,还没刚刚碰到玄白,玄白竟然顺势搂住了她脖子,“掌门师姐,真的是你!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可是我才不是白痴!”
墨九渊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这姑娘看起来挺正常的,怎么一说话就能让人憋得内伤。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玄白竟然开始吟诗,“终于让我等到你,掌门师姐,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抛弃我的!”
“……”墨九渊丝毫没有开口的余地。她真怕自己再说了什么话,把这姑娘刺激大发了,“白……姑娘……”
“叫我小白!”玄白打断她的话,又自顾道,“掌门师姐,我带你回家!”
“喂喂喂!”墨九渊连忙要挣脱她,“什么跟什么,那什么小白姑娘,你先……你先松开我……”她挣扎着,玄白有些挣不过,忽然抬手一记手刀劈在墨九渊脖颈,墨九渊没防她突然出手,就这样晕了过去。
玄白却傻了眼,“掌门……师姐,你怎么不躲啊……”她受惊地看着晕倒在自己身上的墨九渊,连忙把她背了起来,“掌门师姐,你一定是自己晕过去的!以你的功力,我一定不能一掌劈晕你!”
于是玄白心里安定了,她兴高采烈地背起墨九渊,御风而行,兴奋地加快脚步,那小道士抬起头时,就只看到一道蓝影咻一下飘过,消失在视线里。
小道士惊诧不已地揉揉眼睛,“是我撞邪了,还是玄白道长被附身了?”他惊恐地爬了起来,转身就往回跑,“师父!玄白师伯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济州清门
万料不到竟被偷袭,墨九渊揉揉自己酸疼的后颈哭笑不得。外边传来一阵喧闹声,她刚想起床去看时房门被人推开,一个小道士满脸惊恐的看着她。
墨九渊愣了愣,“请问……”
她话刚出口,那小道士竟然又是一声尖叫,“啊”地一声转身跑了出去。墨九渊嘴还张着,她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疯人院。回神过来时,墨九渊手脚麻利地从床上跳下来,抓起自己的外袍就往外跑。她是想无论如何先溜走,毕竟玄白和这个小道士的反映太不乐观了。